24

天剛破曉,遠遠的天邊是魚肚一樣的白,一夜好夢。打開窗子,清晨的氣息撲面而來,夾雜着淡淡花草的芳香。而洛弗,自旅行那晚的尴尬之後,幾乎消失了一樣,我再也沒碰見過。這幾天,沒有了另一個人幹擾,睡眠很好。只是那晚……他哭的感覺卻常常萦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剛出房門,恰巧碰到芳姨,她正拎着一袋垃圾,朝我走過來。見了我,停了下來。

“小姐,不,是少夫人,我有些話和你說。”她的眼神帶着幽怨。

我自認平常還算安分,并沒有得罪過她,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這個樣子,而且,特意強調了“少夫人”三個字。

“請講。”

“少爺是我看着長大的,他這個人有事喜歡藏在心裏,有時候,為了不傷害身邊的人,甚至可能會傷害自己。既然以前的事你都已經忘了,你們難道不能好好生活麽?何苦彼此折磨呢?”她先是質問的語氣,随即嘆了一口氣,徑自離開了。

我雲裏霧裏,她似乎話裏有話,其實,我很想說,我一點都沒覺得折磨,但顯然,洛弗并不是這樣。剛剛芳姨說話的時候,我有偷瞄一眼垃圾袋,裏面有很多酒瓶子。難道他在酗酒?而芳姨說,他可能會傷害自己,又是什麽意思?

我走到走廊的盡頭,在門口停下來,沒記錯的話,這是芳姨剛剛出去的房間。房間的門敞開着,窗子大開,即便這樣,空氣中還是殘餘着一絲淡淡的酒氣。

這幾天,他住在這裏麽?這間房雖然沒有洛弗的房間大,卻也還算寬敞。房間的一面是一排書架,另一排是簡單的家裝,木制的家具,精致的陶瓷,彰顯古樸的氣質又不缺乏藝術氣息,連窗簾都是淡雅的淺咖啡色。書桌旁擺放着一個相框,我的目光在接觸到照片上的人時,有了一瞬的呆滞,這……是我的房間。

我好像有些喧賓奪主了,霸占了他的房間,吃穿用的全部都是他的,卻還要如此對他,難怪芳姨的态度會是那個樣子的。想到這裏,我竟有些羞愧,看樣子,這一下我徹底的成為一個壞女孩了。

我在房間裏踱步,房間裏側還有兩個單獨的內間,一間衣帽間,另一間是畫室。思考再三,我将屋裏的櫃子打開了,既然是我的房間,應該不算侵犯隐私吧。櫃子裏東西并不多,只有三兩件物什和一個儲物箱,箱子裏是積了灰的畫具,顏料都凝固了,似乎好久沒有用過了。

心血來潮,一股莫名的感覺湧上心頭,我拾起畫具,向畫室走去,畫室很簡約,除了一個畫架,裏面還零散的挂了幾副畫。畫架是空的,我調好顏料,準備好畫布,閉上眼睛,那夜,洛弗等在樹下的身影在腦海浮現。

我提起畫筆,将畫面按印象中畫下,簡單的勾勒,已經大致成型,繼而是一個漫長的上色過程。

畫完時已經是深夜,可能太過于集中,一整天并沒有感到餓,現在肚子卻開始叫嚣了。

整理好畫具,離開畫室,我準備去廚房找些吃的。剛到樓下,恰巧碰到洛弗回來,他正被芳姨攙扶着,隔了這麽遠,依舊能聞到酒氣。他又喝酒了?芳姨年事已高,顯然有些撐不住他那高大的身軀。我忙小跑過去和芳姨一起扶住了他。從樓下到卧室,平常不過一分鐘的時間,這次卻花了十幾分鐘。

把洛弗安置到卧室的沙發上時,芳姨早已累的氣喘籲籲。休息片刻後,她叮囑道:“少爺有嚴重的潔癖,沒洗過澡是不會睡到床上的,接下來就交給你了。”她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

我原想叫住她,考慮到剛才她已經很累了,到了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沙發上的人眉頭緊鎖,似乎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我将手放在他的額頭上,試着去撫平它,卻沒有成功,這裏面蘊含的執念一定很深了吧。

我試着幫他脫掉西裝外套,雖然他處于意識不清的狀态,但還是很配合。裏面的白襯衫有些皺了,我的手剛碰到紐扣的位置,就被他抓住,握的緊緊的。他的防範意識非常強,我索性放棄了,将他扶起來,重量依托在我的身上,向浴室走去。

調試好水溫,将他放到花灑下面,我本打算将他靠在牆壁上,他卻一直向下滑,無奈只能陪他一起站在這裏。溫熱的水打濕了他的頭發,順着他的額頭沿着臉龐的弧度淌下。我試着再次去解他的襯衫,這一次,手又被抓住了,擡頭的瞬間,卻對上了他深邃的眼睛。

“你在做什麽?”洛弗低沉的聲音裏和往常一樣,沒有絲毫的醉意。

“芳姨說……”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他一翻轉,整個人靠在了牆壁上,他的兩只手臂扶到牆面上,将我困在胸前。花灑的水從他的頭頂澆灌留下,他卻沒感覺到一樣,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欲擒故縱麽?”洛弗的嘴角突然挂上了一個弧度,不知為什麽,我察覺到了這笑裏面危險的意味。

果然,不等我回答,他已經堵住了我的唇,将我想說的話悉數劫回。我的雙手抵住他的胸膛,試圖推開他,顯然,如預料般沒有成功。他的吻一點都不溫柔,甚至帶着懲罰性的蹂躏,近乎啃噬着。花灑下的水流沒斷,我們身上的衣服已經全部濕透了。

良久,他松開了我的唇,靠近我的耳邊輕輕的說道:“那麽,你成功了。”

我感覺全身的毛孔都在擴張,果然,他停頓下來,開始脫他的上衣,趁這個間隙,我向門外跑去,才到他的身邊,就被他一把拉了回來,臉剛好撞在他裸露的胸膛上。

“怎麽,剛還在幫我脫衣服,這會兒怎麽害羞了?”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語調意味深長。

“既然你已經醒了,我就不用代勞了。”這次我成功的推開了他,慌亂的跑了出去,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了。我到隔壁的房間,洗漱幹淨,順便到樓下找到了芳姨已經備好的醒酒湯。回到房間的時候,床上沒有人,浴室的水已經停了。走進浴室,才發現他穿着浴袍,竟然靠在浴缸上,睡着了。

我走過去,推了推他,沒有反應。于是深吸了一口氣,将他扶了起來,要是被芳姨知道我任由他睡在地上,一定又少不了一番抱怨。

他實在太高了,又那麽重,将他放到床上的時候,已經是氣喘籲籲。誰知,這斯自己倒下就算了,竟然還拉着我一同倒了下去,我剛想起來,他卻翻了個身,半個身子的重量壓在了我的身上。

這個人是不是故意的?難道在裝睡?我推了推他,沒反應。剛剛扶他的時候已經花光了力氣,我大口的喘息着,等待力氣恢複。“喂,起來了,這樣睡很不舒服的。”何止是他,我也很累。可他還是沒反應。我有些怒了,積累了一天的歉疚正在慢慢消失。目光在他的臉上流轉了一圈,最終我牟足了力氣,瞄準他近在咫尺白淨的脖子,像一個吸血鬼一樣張口咬過去。

我就不信,這樣他還能睡得着。只聽他悶哼一聲,悠悠地睜開眼睛,然後,說出了一句讓我大跌眼鏡的話。

他說:“月,我是有多放不下你,才會在夢裏都會夢到你吻我?你又怎麽會吻我呢?”他的手掌附上了我的臉龐,大手不停的摩擦着,弄得我皮膚癢癢的。然後,整個人覆了過來,他的臉在我的眼前放大,直到唇再次落在我的唇上,不同于剛才的暴戾,卻是極盡溫柔,他長驅直入,在我的嘴裏攻城略地,我幾乎被吻暈了過去。還好,在暈倒之前,他松開了我。可是沒到下一秒,他的頭又低了下來,這次卻吻在了我的脖子上,并且持續向下。他的手也不安分的解着衣裳。我嗅到了危險的信號。

明明都睡着了,還能這樣亂來,我抓住了他亂動的手,誰知被他一只手壓制住,另一只手上的動作并沒停。眼看衣服即将被扯掉了,我朝着他的額頭,徑直撞了上去,這一撞,我是用全力了,因為,要不死,要不就是從了他,顯然,我選擇了前者。

頭嗡的一聲,像是一千只蜜蜂在争吵,有那麽一瞬間,我感覺腦細胞都要從大腦裏飛了出去。然後,他的臉在面前變模糊,我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夜幕降臨,藍黑色的天空格外妖治,卻又有一種令人近乎窒息的美。

我翻過身,剛巧對上了洛弗正在看我的眼睛,他的眼神極具穿透力,似乎要看到我的心裏。

我忙低下頭,身上的睡衣已經換了新的,只是肩上的吻痕,有些觸目驚心。

“昨天……”我看着他問道。

“睡衣是我給你換的,我喝醉了,不清楚自己做了什麽,但……”他停頓了,看了看我身上的吻痕,“應該是我的傑作。”我的臉刷的一下紅了。

“昨天暈倒之後……”我試着動了動身,似乎并沒有感覺到身體的不适。

“我們……有沒有……”我吞吞吐吐的,完全不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麽。

“據我所知,沒有。”他的話音剛落,我松了一口氣。只見他的臉上多了分愠色。

“月……”他欲言又止,這樣的氣氛有些尴尬。

“我餓了,有沒有吃的。”我忙轉移注意力。

“好,我叫芳姨給你備些吃的。”他說罷,起身離去,身影是如此的落寞。

我在房間裏呆呆的出神,視線掃過牆上的裝飾畫時,有零星的碎片在腦海裏一閃即逝。

回過神時,洛弗已經端着一個托盤回來了。飯菜香味撲鼻,肚子開始不争氣的叫了起來。

“在床上還是那邊的桌子上吃?”他把托盤放到床頭櫃,低頭的瞬間,我看到了他的額頭一片紅腫,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我摸向自己的額頭,一陣疼痛感襲來,不禁嘶的一聲。

“別亂動。”他拉住了我放在額頭上的手。

我起身從床上下來,站在他的面前。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他究竟能遷就我到何種地步呢?我伸出手,摸到了他的額頭,他的瞳孔莫名的閃了一下,我還是撲捉到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一定像我一樣,也很疼吧。

“對不起。”自從我回來之後,他便沒過過一天的好日子。

“月,我是你的家人,也是愛人,我不希望聽到這樣生疏的話。”

“洛弗,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我看着他,他的眼眸,他的臉龐,他的一切都是那麽的完美,我何德何能得他如此對待呢?

“如果你也像我一樣,就會知道為什麽了。這完全是出于一種本能,一種近乎自然的化學反應,沒有原因。更何況……”他突然間停頓了。

“更何況什麽?”直覺告訴我,還有些什麽。

“更何況,我曾經……很對不起你。我一直覺得,你忘記了,是上天重新給予我的機會,所以,有些事,不想起也罷。而你完全有權利這樣對我。”他說的那麽認真。

“對不起我?你不會在外面……”我的大腦毫無保留地發揮着它的想象。

“洛月,我對愛情,絕對忠誠。”我說到一半的話被他打斷。他的雙手放到我的肩膀上,眼神真摯,如同說着一個誓言。

“你今年多大?”我不禁問道。

“三十六歲,很老了對吧。”他的眼神有些暗淡。

“那你真的很辛苦。”

“嗯?”

“這麽多年年,只為我一個人,額……守身如玉。”

“其實……你可以讓我不用那麽辛苦的。”他的臉微微發紅,天那,他不會害羞了吧。都這麽大的年紀……

“你是不是很在乎我的年紀?”他的眼神,在提到年紀時總會不自覺的暗淡。

“額,不會啊,你看起來比我還要年輕。”我發誓,這句話不攙半分假。

“可是,我卻注定要欠你十二年。”

我想,這樣的對話不能再繼續下去了,這簡直是我為自己量身定制的陷阱,而我,正慢慢泥足深陷。

“菜要涼了,你吃過了麽?”我适時地轉移了話題。他尴尬地收回放在我肩上的手,将飯菜端到桌子上。

“快吃吧。”我在他的注視下,細嚼慢咽,動作優雅,味同嚼臘。一頓飯,整整吃了大半個小時。被一個人這麽注視着,能吃的下去,已然是一件神奇的事了。

“那個,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我說道。

他點頭,示意我說下去。

“你知道的,我現在還沒辦法接受和你同床共枕,這樣霸占着你的房間也怪不不好意思的,昨天,我看到了原來的房間,既然這樣,我們暫時先各住各的,怎麽樣?”

他陷入了思考,眉羽間帶着淡淡憂愁。我的條件,好像的确讓他為難了。良久,他才開口道:“不要讓我等太久。”

我點點頭。一段時間,足夠我弄清一些事了。“答應我,別再酗酒了,我不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個酒鬼。”

他顯然沒料到我會這麽說,臉上有了短暫的驚異,随即點點頭。

其實我想表達的是,昨晚驚險的事情不要再發生了,顯然,他會錯意了。達成協議,心裏輕松多了。

我回到那個據說已經住了二十多年的房間,拼命找尋一些熟悉感。這個簡約而整潔的空間裏,沒有一絲生氣,冷冷清清的。他是帶着怎樣的心情,在寂寞如水的深夜獨醉的?一定很不好受吧。寧寧,不,是他眼中的洛月,簡直壞到了骨子裏。

我走進畫室,料想昨天的那副畫應該已經晾幹了,可是,剛進去就發現,畫架是空的。洛園戒備森嚴,被偷是不可能的,更何況又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難道是洛弗?想到這裏,我準備去問他。可是才走到他的卧室門口,便停住了,這個時候還去打擾,未免有些不好。

“少夫人,你在這裏做什麽?”芳姨正端着一個托盤,向我走來。

“哦,沒事,随便走走,您這是?”

“少爺沒吃晚飯,我給他送去。”芳姨答道。

沒吃晚飯?剛剛,他還看着我吃。這個人,真有能力讓別人拿他沒轍。

結果畫的事,一擱置,就被我不知忘到哪個角落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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