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故友

柳佳接到大學舍友安郁的電話，自從柳佳離開學校，安郁大概是她唯一聯系的人了吧。

等到她的時候，她穿着白色的棉布裙子，簡單的系帶涼鞋。笑的一臉溫婉的站在馬路對面。周圍嘈雜的人聲似乎都沾染不到她。很瘦，整個人散發着不正常的蒼白。給人感覺很是弱不禁風。

柳佳走過去，輕輕拉起她的手，很涼，完全不像是夏天一個人該有的體溫。“安郁，好久不見。”，安郁淺笑着擁抱了她。柳佳擡頭看向她身後的人，宋言，她沒有想到他也會一起來。

他還是高中時候那個被無數女孩子喜歡的宋言嗎？他看起來內斂了很多。他站在安郁身後幫她拎着包。看見柳佳之後眼睛亮了一下，“柳佳，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他輕笑的對安郁說，“柳佳是我高中同學。”

“是啊，沒想到還能再見。”柳佳笑着附和，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她以前并沒有和宋言說過幾句話。“聽沈婷說你就……在A城，回來這麽久都沒有見到過你。”

“我前不久去了安郁他們家那邊……”宋言笑着解釋。寒暄了幾句，互換了電話號碼。

安郁接過宋言手中的包，“宋言，我去探望一下柳佳的爸爸。你要不要一起來？”

宋言瞥了柳佳一眼，搖了搖頭，“注意身體，有事給我打電話。”又對柳佳說，“我先回家了，一直再外面都沒有回來。再聯系。”他轉身說。

柳佳看着宋言的背影，越走越遠，這個背影他在高中時候看了無數次。卻從來沒有這麽真實。他不是變的不好了，而是影藏了自己的鋒芒，“安郁，宋言對你可真好。”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安郁手中的包。

安郁也不惱，“哪裏比得上你的江夕。對了，聽說他也在A市，你們現在怎麽樣？”

“我們現在是同事，也沒有什麽進一步。”柳佳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安郁……他應該算是在追我。”

安郁了然的笑笑，“你不願意。他太好，你不想讓你們的感情沾上一股銅臭？”她總是字字珠玑。柳佳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安郁就是那種人，你說半句，她就能了解剩下的半句。給別人說話，要解釋一番，別人才能理解你的意思，而安郁，她太敏銳。

“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我們去你家看看你爸爸吧，他身體怎麽樣了。”總是能夠适可而止，讓人覺得輕松。

“你們家裏愛吃些什麽，我也不知道買什麽禮品比較好”安郁再三追問，柳佳都堅持說不用買，安郁卻是拍拍她的手，下次來探望不知道又到什麽時候。最終安郁買了當季的新鮮水果。

柳佳失笑，見她只是買了水果，也就沒有再阻攔。安郁卻是淺笑，“柳佳不是我小氣，以後盡量多吃新鮮的東西。健康。”

“小小年紀就開始養生了。”柳佳嘀咕，她當然不會懷疑安郁小氣，她啊仿佛就是把什麽事情也不放在心上，做什麽事情都是順從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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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佳坐在一邊，驚愕的看着安郁和父親閑聊，在她心裏安郁是心理系的文藝女青年。卻不曾想她原來是財經系的高材生。聽着她與父親談論着什麽股市啊，這個股如何如何，那個股如何如何。股市過去如何如何，現在如何如何，最後順便還要和父親預言一下将來會如何如何。父親連連點頭稱是。柳佳目瞪口呆，難道她離開之後，安郁轉了專業。

看的出來父親很喜歡安郁，留她晚上吃飯，她也沒有多做推辭，是柳佳做的飯，時間長了她也不記得安郁的口味，辣的不辣的菜各做了一些。結果就連口味，安郁與父親都是驚人的相似。柳佳都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親生的了。

晚上安郁沒有出去住酒店，和柳佳擠在她的小床上，柳佳記得安郁不喜歡別人碰她，

大學的時候記得有一次，一個男生給安郁遞東西的時候碰到了她的手，當時她表現的若無其事。可是，第三節課下課後，柳佳去洗手間，看見安郁還在洗那根手指，一遍一遍的幹嘔，眼眶紅紅的似有淚花。看出來真的是很難受。

柳佳盡力往床邊睡不碰她。安郁卻是貼了過來，拉着她的手臂。“柳佳，我現在好很多了。像這種簡單的碰觸，還是可以。這天多熱，我幫你冰冰。”安郁将手放在她的胳膊上，确實很涼，“涼快吧，以前大家背地裏都叫我冷血動物呢。”

安郁似乎引以為豪，柳佳不知道她知不知道，這個別名還是因為她不合群。她和自己認識的女孩子都不一樣。

“冷血動物。”柳佳試探道。“安郁，你這麽排斥別人就沒有喜歡過的男孩子嗎？”

“你對我很好奇嗎？你看我現在不是和宋言很好？”安郁明顯是不想談論這個話題。“還是說說你吧，說說你和江夕。”

“沒什麽好說的，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不是也看到了嗎？我們性格不合适。”柳佳懊惱。

“柳佳遇見一個你愛并且愛你的人，很難。好好珍惜。”安郁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臂。眼睛越過她，看着外邊的夜空。窗邊偶爾傳來蟬鳴。“而且他一心對你，不是嗎？”

“可是安郁……”

“沒有可是，哪怕多在一起一天，都是好的。”安郁看向她的目光幽深。

“其實我見過你哭。”柳佳還是忍不住開了口，“那年聖誕夜，你一個人在宿舍。哭的很大聲。我聽的很難過。但是又沒敢打擾你。”

“哦？”

“後來我無意中看到你的學生證，發現那天是你的生日。安郁，你也沒有我看到的這麽堅強是不是。”

安郁笑了，在夜裏顯得分外詭異，“你想說什麽，想證明什麽。我有在乎的人，才會哭的那麽傷心？想證明我的心是肉做的。是，我是不那麽堅強。那麽我說，我愛的是江夕，你還會想拆穿？”

安郁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柳佳摁亮手機，發現已經十一點了，剛想對提醒安郁也許對方已經睡了。卻聽到聽筒裏傳來熟悉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分外清晰。“安郁？”

“我在A市。”

對面似乎沉默了一秒，“你在哪？我明天去看你。”

“我住柳佳家裏。”安郁很快的收了線。

“你和宋言一個市的一個高中。我和江夕與你兩一樣。”安郁盯着她，眼睛出奇的明亮。“柳佳，真巧。”

柳佳一夜難眠。

第二天一早，江夕與宋言先後到了柳佳家。在這種尴尬的情況下，柳佳甚至都不知道說什麽。

“我們一起出去吃個飯吧。”安郁笑的溫暖，“我和宋言明天就回Z市了。算是吃個散夥飯吧。江夕請客。”

她說的毫不客氣，江夕卻是點了點頭，。“我記得柳佳家附近有一家川菜，味道很不錯。上次我和柳佳他們一起吃過。”

柳佳突然感覺心裏很不舒服，不過還是接着說：“只不過要提前排隊，不給訂座。我們現在就過去吧。”

路并不遠，兩個男的卻一致決定開車。很快就到了。“是這家？”安郁很驚訝。

“怎麽，你來過這裏？”柳佳揚眉。

“只是驚訝于這家店的名字文藝罷了，‘醉心閣’”安郁真實的笑容昙花一現。“我們坐9號桌吧，長長久久。”

江夕與柳佳坐在一起，安郁與宋言坐在一邊。宋言接過菜單，點了幾個菜，擡頭問柳佳，“你喜歡吃什麽，我幫你點。”

“先讓安郁點。”

“她喜歡的我都點過了，你喜歡吃什麽？”宋言看着她的雙眼目光灼灼。

“我來幫她點。”江夕似乎很是不高興。從宋言手裏拿過菜單。

柳佳感覺有點尴尬，對宋言說，“你和安郁感情真好，連她吃什麽菜都清楚。”充滿了羨慕的意味，只想打破這片尴尬。

“你看江夕不也知道你的。”安郁随意的指了指江夕。

江夕不喜歡她喜歡的所有菜，這也會讓她覺得幸福嗎，經過昨晚，總感覺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柳佳一頓飯都忍不住注意着安郁與江夕的動靜。他們并沒有說什麽多餘的話，只是江夕讓安郁多注意身體。安郁卻依舊是常常挂在臉上的那種笑。

柳佳一直埋頭吃飯，比平日裏多吃了一倍，心裏覺得堵得慌。身體感覺像吸入了芥末油。心裏恍惚的害怕，吃完飯她又打算去哪裏，她該怎麽熬。

還好吃完飯安郁就與他們告辭，說是和宋言有事要辦，讓江夕送柳佳回去。還是如初次見面那般的對柳佳笑，她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的樣子，柳佳卻是心裏別扭。

江夕送柳佳，她也沒有做絲毫推辭。一路上柳佳覺得自己有好多話要問，卻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轉眼車就到了樓下。

“江夕，你和安郁……你覺得安郁是怎樣的人呢？”柳佳說完緊緊盯着他，唯恐錯過什麽。

“她？不了解。太難懂，”江夕皺眉，“也不想懂。”

“她對我說，你們是高中同學，還是一個市的”

江夕驚訝的看着她，“安郁給你說這個。不過，你是關心安郁，還是關心我。”

“你好像不喜歡宋言？”柳佳心虛的想轉移話題，

“我是不喜歡他。”江夕的氣壓一下子就降了數度，“我不喜歡對你獻殷勤的男人，不喜歡觊觎你的男人。”

柳佳嗔笑“說什麽呢，那是安郁男朋友，我和宋言是高中同學。”卻感覺自己松了一口氣，

“柳佳，你在懷疑我喜歡安郁。”江夕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被你在意的感覺太幸福了。”

柳佳的臉轟的一下就紅了。

可是，怎麽可能不在意你。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