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羅勒
“缜缜,我給你帶了禮物~”
隔天放學回到家,韓複一手捧了把帶露珠的玫瑰花,一手抱着個盒子,螃蟹步擠進門。
裴缜人就在門口,插着腰木然臉不接。
“缜缜?”
裴缜:“一次五十,兩次一百。”
“……”
這是前幾天重新訂好的新規矩,以後再叫“缜缜”,叫一次扣工資五十。
韓複吞了口口水,馬上乖乖改口:“裴少!”
嗚,可是叫裴少的話,就顯得一點都不親了。
對着青年一臉的委委屈屈,裴缜實在是想不通——對着一個老男人,天天“缜缜”“缜缜”到底是怎麽叫得出口的?就算韓複比他小整整六歲,還在可以撒嬌賣萌的年紀,這也太豁的出去了。
他身為年紀比較大的一方,都還沒老氣橫秋叫他複複什麽的……
呃,默默的老臉一紅。
“複複”什麽的也實在是太肉麻了吧,受不了受不了!
……
嬌豔的玫瑰花,被插在了主桌花瓶,整個氣氛深沉凝塞的客廳都被點亮。
那只的箱子裏……不知道裏面是什麽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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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缜別過臉:“說過多少次了,給你的錢你別亂花,尤其是別給我買東西!羊毛出在羊身上,有這心思還不如去給自己存個保本理財什麽的。”
韓複:“缜……裴少,這個不花錢的。”
不花錢?
韓複一臉“你一定會中意”的神秘,黑瞳閃亮亮的。小心地打開盒子,裏面躺着泡沫塑料小心包紮好的二十小瓶精油。
裴缜:“……”
“五期班的班長餘聞哲幫我包好的,哦,就那天那個包子臉的裁判,他人還挺熱心的,而且相當的心靈手巧。”
盒子裏面的二十瓶,正是之前韓複和李斯特比賽“猜識”的精油小樣合集。
裴缜僵了片刻。
竟不知道應該感動,還是該覺得喪心病狂。
怎麽會,連這麽小小的心思都……
那天,他混在圖書館的圍觀群衆裏看着韓複和李斯特的比試,心裏想的一直都是——如果,換成是我呢?
如果換成是我,能全部猜對嗎?
可這明明是誰都沒有說過的、極為隐秘的想法。韓複又不是他肚裏的蛔蟲,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
“……茉莉,橙花,玳玳果,安息香。”
“果然全中,真不愧是我家缜缜!”韓複一臉比自己獲勝還要多的開心燦爛,“果然,那個什麽李斯特就是個繡花枕頭,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水平比你差遠了!”
裴缜并不确定該不該為此高興。
畢竟他已經圍觀過了比賽,本來就知道這二十種香是什麽。要是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呢?
李斯特都栽了跟頭的情況下,那個什麽玳玳……他能不能準确地猜出來。
這恐怕永遠要是個未解之謎。
……
洗完澡,昏黃的燈光照着卧室暗灰色絲綢被的大床。
床上正華麗麗趴着一個香豔美人。
白襯衫掩映着騷包黑色內褲,正晃着一雙修長的腿,正随手翻着他床頭那本法文版的《基督山伯爵》。
秀色可餐。
裴缜發現自己果然有點不解風情的彎男癌潛質,這麽美好的畫面都不隔空多吸兩口,反而一臉冷漠:“書,你拿反了。”
韓複一愣,低頭皺眉:“沒有!”
“裝模作樣的,看得懂嗎你?”裴缜自顧自擦着頭發,水滴順着鎖骨緩緩滑落,“挺晚了,回你自己房間去。”
韓複吞了口口水,合上書爬下床,殷勤地拿電吹風幫他吹頭發。吹完,拿去放好後又颠颠跑回來,一臉認真。
“裴少,合同上約好的,八小時工作制。”
裴缜:“嗯。”
韓複:“所以……現在上學,不是沒辦法白天陪你了嗎?以後工作時間改成晚上,我上夜班陪你睡覺怎麽樣?”
裴缜:“謝謝,不用。工資的事你不用擔心。”
“我又不是擔心工資~”
小狼狗乖乖往床上一陷,仰起臉直勾勾看着他,小淚痣在一派夜色盡是下純真的誘惑。
裴缜倒也不是坐懷不亂真君子,更不是因為床不夠大。
只是真心覺得,真的不能再這麽毫無收斂地往這軟咚咚、甜兮兮的棉花糖裏陷下去了。
韓複現在……已經不僅僅是他“感情”方面的小寄托,更變成了他全部事業心、對調香事業滿腔“熱愛”的存放之處。
而按照過去失敗總結的經驗教訓——把全部感情壓在一個人身上,就已經很糟糕了!
把其他的身家性命再都累上來?到時候雞飛蛋打,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到底在幹什麽啊,越想越覺得自己蠢。
明明花了錢,卻好像反過來給自己設了個套?
好在韓複傻傻的,還沒反應過來其實已經占盡上風。所以,在傻孩子反應過來之前,多少把心收回來一點才是正道理!
腦子倒是想得很清楚。
然而,現實卻是美色當前,頭腦清楚并沒有什麽用。
……
床頭燈滅了下去,黑夜昏暗的星輝中,韓複半張臉埋在枕頭的陰影裏,眼睛亮晶晶。
有這麽好看的男人躺在身邊,用那種有點小可憐、小渴望,少年般認真而卑微的小眼神盯過來,虛榮心簡直分分鐘爆滿。
在那麽受用的情況下——哪還有金主還能舍得一臉嚴肅地轟人家走?
“嗯……”
小狼狗動了動,喉嚨深處發出了一聲極其性感的沙啞鼻音。
裴缜一抖,恍惚了一下而已,手腕就被握住了。
氣息一下子變得很近。
裴缜:“你想幹嘛!”
“缜缜,讓我親一下好不好,”誘惑的聲音在耳邊,吹得耳廓癢癢的,“就一下。”
其實,在這樣迷魅的夜色微光下,被這樣令人沉醉的雙眸倒映着,無論是誰,大概也會有想要擁抱親吻沉淪的沖動。
但是……也太危險了吧!星空,夜色,卧室,天時地利床和——親完的後續是什麽?分分鐘被吃幹抹淨,從此被攥在手心裏拿捏得死死的?
這怎麽行?
一把按住小狼狗的鎖骨,用力推出安全距離:“你!剛才又喊我什麽了?四次!四次了啊,今天總共扣兩百!再這麽扣下去,你一天班就白上了!”
一陣安靜,腰忽然被懲罰性地摟住了,青年整個壓下來,性感的低聲帶了點小小的不滿:“缜缜缜缜缜缜缜缜、缜缜!你扣!”
裴缜:“……”
八爪魚功力見長,無賴程度跟着蹭蹭蹭。而且這次不再僅僅是攀肩膀,而是用大腿勾着他的腰。
“不開心!那天明明說好的,贏了要給我獎勵的呢?”
“不是已經答應帶你去燭光晚餐?”給了!都已經預訂好位置了。
“不夠。”
裴缜:“誰叫你就要了那麽多!”
韓複:“唉,好失落……我不是你的“明日之星”嗎?不是你将來沖擊殿堂的‘貴重商品’嗎?讓貴重物資情緒低落的話,調出的香也會沾上不甜的味道的!而且沒有愛心的滋潤,我漸漸就憂郁而死了,我死掉的話你馬上就跑去喜歡別人了,到時候給別人買衣服、對別人好、哄別人笑,我這種舊人分分鐘就想不起來了。真的太慘了,缜缜,說!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絕世戲精。
“都不給親親了,那至少~給我抱一下?”聲音可憐兮兮。
“你不是正抱着呢嗎!”
“嗯?是哦,”韓複蹭了蹭他,嘆道,“只是抱着,果然不滿足啊。”
一動,某個地方戳住了恥骨,硬硬的。
裴缜:“你……”
你、給、我、回、房、間、去!
火山啓動中,黑暗裏,韓複卻先開了口:“缜缜,努力學習調香、參加年度十佳評選,把易長晴幹掉,你真的覺得……我有那樣的資質麽?”
“……”
“我真的有可能……做得比那個人更好嗎?”
雖然說,一般人都不太喜歡提及前任,尤其是讓人傷了心的前任。
但“易長晴”三個字,在裴缜這裏倒從來不是禁忌。
因為,并沒有辦法成為禁忌。
誰叫人家現在是業界巅峰的Belle金牌首席!
模樣、名字、作品,無處不在。除非徹底放棄調香,否則只要還在業內混,翻書、翻雜志,随時都要迎接被熟悉的名字和照片五雷轟頂的可能。
弄得裴缜早就習慣了——總不可能改行吧,那就只有學會克服了!
“裴少,”沒有得到回答,韓複緊了緊手臂,“你真的會覺得,我比易長晴好嗎?”
似乎還是那個問題,似乎又換了一個截然不同的新問題。低低的聲音,隐藏了某種情緒。
“你當然比他好了,”但裴缜沒有去深究,只粗略回憶了一下小白眼狼做過的白眼狼事,呃……“比他也好太多了!”
但凡是個有良心的人,都比小白眼狼好,嗯!
“真的?”小狼狗騎着他,扭了扭。
“真的。”
“那你要相信我,”韓複小小聲,“我會一直、一直都比他好的。”
如果說,聽了這種話,沒有一點點在黑夜裏蔓延滋生的小暖心小感動,那肯定是騙人的。
然而,疼……低下頭,對方仍然硬得要死生生地戳着他。
這麽硬的情況下還能邏輯清醒地聊天,也是人才了。
甜言蜜語會騙人,但按理說,身體不會。
也不一定。黑暗中裴缜逼迫自己不要多想——年輕的男孩子就是身體好,別說對着個大活人了,就算是對這個充氣娃娃都能……
好疼!這還怎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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