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依蘭

裴缜心滿意足挂了電話, 就又上了電梯。

後來總結了一下——可能這棟大樓的電梯有問題,跟他犯八字。

重新上去又是還沒站定就被人撞了一下。還不是大小姐那種輕量級, 而是一個高大的風衣男, 領子遮着一大半臉,撞了人不道歉眼神還挺可怕。

裴缜瞬間就想起來,他們家韓小花說過的,看到過易長空跟着個奇怪的風衣男在一起。那風衣男得有将近兩米的身高。

就眼前這人,完全符合描述!

裴缜:“……”

但這麽離近一看吧, 韓複猜的這人是小白兔偷偷交往的男朋友什麽的,怕是絕不可能。要能和這種長得跟屠夫+變态殺手混合體一樣的大叔男談戀愛, 那小白兔也真夠重口味。

裴缜說實話, 不是太想跟這種看起來能殺人分屍的危險男同乘一臺電梯。

好在,門就要閉合時,就從外面被人按開了。

剛要松一口氣, 就看到……易長晴走了進來。

裴缜:“……”

這電梯是真的是風水不好!

……

裴缜努力避開任何視線接觸,趕緊的按了一個很近的樓層。

結果前腳一出電梯,易長晴後腳跟着他出來了:“你要去哪?”

裴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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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層樓聽說上個月被一個節目組租了下來, 正在布景的時候審批卻遇到了點問題,就擱置了。雖然開着燈, 但是沒人。

所以很明顯了,姓易的今天又是沖他來的。

電梯口的紅色販賣機,韓複最喜歡喝的無糖可樂正好還剩最後一瓶。裴缜掏錢的時候想着算了吧,每次跟易長晴說話要麽撕、要麽潑咖啡也挺累人的,這次不如平常心對待。

“……買水。”

易長晴也不說話。就那麽杵着看着他塞進去錢, 可樂轟隆轟隆掉下來。

裴缜買完水,心想你要是愛在這幽靈似的站着就站着吧,老子買完可要走了。還沒剛擡腿,就被伸手一把攔住。

裴缜:“……”

裴缜:“上頭已經開賽了。你這導師加評委的,中間跑了合适麽?”

不用說,120%非常不合适。

但事實上易長晴就是跑了,這人現在的行事風格果然是詭異難測到極點。

“你的那個小秘書,”易長晴直勾勾盯着他,有點陰沉,“剛才休場,在樓上被那個穿女裝的、還有離了婚的圍着,聊得可開心了。”

哦……裴缜秒懂。

搞半天和上次一樣,又是來背後告黑狀的啊?

“他們一個隊的,在一起玩很正常吧?”何況韓複不跟那兩個玩,難道要跟你弟弟玩?

說着又要走,易長晴急了,低聲吼道:“他今天來的時候,也是跟那個不男不女一起來的!”

裴缜搖頭:“不,他是跟我一起來的。”

“……”

“我開車送他過來的,只不過進場方向不同,在去後臺的電梯裏正好遇到別的選手也很正常吧?他招人喜歡是好事,能交到朋友我也很開心,謝謝你的關心。”

裴缜覺得,自己這次真的是不錯,涵養與禮貌并重。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淡定得多,所以,接下來突如其來的天旋地轉,被掐着肱二頭肌怼到冰冷牆壁上的時候,裴缜真心覺得特別無解。

易長晴最近,越來越瘋,越來越不可理喻。

倒是剛買的無糖冰可樂,被那一下“砰”地摔在地上。

裴缜十分心疼,老子給狗子買的!這麽摔一下,待會兒打開氣就跑得快了、就不好喝了。這特麽偏偏是最後一瓶!

“你為什麽……為什麽要由着他欺負你?”

易長晴佝偻着身子,低着頭,整張臉幾乎要埋進裴缜的肩膀裏。淡淡的熟悉的“戀墨”香氣,讓他一愣,繼而眼底出現了隐忍的深紅。

但裴缜并看不到他的樣子,只聽見那聲音陰郁、壓抑到吓人。

“他計劃背叛你、明目張膽地跟別人卿卿我我,你不管、不問、裝作視而不見!裴缜,你現在到底是怎麽了?你以前的脾氣呢、收拾人的本事都哪去了?這根本不像你!”

裴缜:“…………”媽的,沒猜錯。

在易長晴眼裏,他果然時至今日還是落魄透了,養個狗子都要被騙!

算算算!不涵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任誰分手後還被前任這樣高高在上地“憐憫”,也得炸出爆脾氣來!

“……老子要怎麽樣,用得着你在這狗拿耗子?”

“別說韓複平時怎麽對我的你根本就不了解,退一萬步說,就算他騙我,老子就喜歡被他騙不行?老子就覺得他可愛,哪怕被騙得傾家蕩産也樂意把一切都給他,你管得着?!”

易長晴的聲音幾乎要恨出血來:“裴缜!你根本就不愛他,為什麽非縱着他!”

裴缜:“???”

“區區一個小玩物而已,都這樣了還舍不得丢嗎!你明明值得更好的!你明明……”

裴缜都快被他給氣笑了:“拜托,先管好你自己行不行?你看看你自從去了belle之後,整整四年還有過一款好作品?”

“曾經的你,是我見過的最有靈氣的調香師,可現在變成什麽樣了?你自己看你做的那些狗啃一樣的東西,你自己有欲望消費麽?你別忘了,調香可是你唯一的一技之長,你還指着這玩意吃飯的!再這樣荒廢下去你這輩子就完了!”

易長晴愣了愣,沒有發火,卻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聲。

他的腰直了起來,裴缜終于看到了他的臉。笑得很扭曲、相當的報複社會。

“你沒反駁。”他說。

然後那笑容就更有點神經病了:“你沒反駁,你就是不愛他。”

裴缜:“……我那叫‘不屑反駁’。”

因為,通常只有在前任還在念念不忘的情況下,撕的時候帶一句“我超愛現任”殺傷力才是max。

可裴缜現在面對的,卻是易長晴死心眼地認定“你狗在騙你”的情況。這種時候還表示“我超愛我狗”,在易長晴的眼裏不就只能更是“你還給傻逼織毛衣”的典型?

……

易長晴搖了搖頭。

琥珀色的眼裏情感非常複雜,緩緩染上了一絲勝利者的倨傲,那眼神明明白白在說——裴缜,你就是不愛他,因為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你愛一個人時候的樣子。

“……”裴缜就更無力了。

他承認,那場初戀,他愛別人的樣子确實很難看。

以至于在無數次的争吵中,易長晴總喜歡重複問他同一個問題。

【裴少,為什麽你在外頭的時候待人接物總能保持微笑、彬彬有禮。可只有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那麽刻薄、那麽作,有時候甚至別扭荒唐得像個沒長大的小孩子?】

裴缜從來沒有給過他正确答案,因為他恨易長晴蠢。

恨他怎麽不明白最簡單的道理——就是因為太在乎,才會滿是傷害。甜言蜜語、親親抱抱對不那麽在乎的人才最輕車熟路,所謂的“寬宏大量”、“給你自由”,只能說明喜歡得不夠。

……年輕的時候,裴缜是真心這麽想的。

如果按照這個邏輯,那他确實只是拿韓複當玩物。

可問題就在于,他現在早就不複當年那個幼稚的邏輯了——易長晴好像至今仍活在過去,他卻不一樣。在經歷過漫長的“度日如年”的歲月後,早就形成了一套老年人的新邏輯。

新邏輯是,對喜歡的人當然要疼、要寵。

越是喜歡,越是要寬容、愛護、撸毛,過傻白甜的小日子。

磨刀霍霍龇牙咧嘴,才該向着外人。

現在裴缜唯一覺得懊惱的是,明明是這麽簡單的道理,他為什麽當年就是不懂,為什麽會醒悟得那麽遲,還為之付出了血一樣慘烈的代價。

而別的年輕的人,卻能早早通透。從一開始就暖。喜歡誰就對誰好。

……

裴缜嘆了口氣,冷靜地看了一眼易長晴。

他還捏着他的手臂,像是下一秒要吃了他,眼底全是紅血絲,看着非但不像是衆人眼裏意氣風發的金牌調香師,還相當有點不甘、委屈,仿佛變回了當年那個小縣城裏剛出來的陰郁青年。

突然有種無比清醒的認知——

他們兩個人,根本就不在同一個頻道。

也許不僅僅是這次。從一開始,他們就沒在過同一個世界、用過同一個劇本。

記得上次在停車場,易長晴沖他吼了句“我難道還有別的選擇?”,裴缜當時覺得這簡直是不要臉的巅峰,你怎麽沒有別的選擇了?

你可以選擇不背叛我,你可以選擇從一開始就不騙我。

但或許,站在易長晴的角度,他就是沒有“欺騙”——他嘗試過努力喜歡他,只是沒有成功。這樣一來後來的“背叛”也很合乎情理,既然不愛,不走才是腦子有問題。

而在此之前,努力想要做好霸總的小秘書時,未必沒盡全力。

大概正因如此,才會心理變态,才會這麽瘋。

……真是糟糕透頂。

裴缜苦笑,幾句話前,他還想發火指責易長晴神經病,不想跟他在一起,又見不得他跟別人開開心心的,真他媽腦子有坑。

現在反而什麽也不想說了。可憐他,也同情這麽多年掉在迷障裏走不出來的自己。

見過不合适的,沒見過這麽不合适的。

是真的特別的不合适,就不該認識。

天打雷劈的不該在一起。

……

易長晴本來還想扯着他說什麽,兜裏手機卻響了。他按掉鈴聲又起,一遍又一遍。然後就看易長晴在那暴躁地咬着牙按關機,但不知道出什麽問題了按不到,眼看着就要砸手機了。

真的是那麽多年了,一點都沒變。

裴缜揉了揉酸痛的手臂:“你上去吧,樓上八成正到處找你,這樣不合适。”

易長晴:“我不能就讓你這麽執迷不悟!”

裴缜:“……”

手機又開始瘋狂響,這次應該是什麽重要人物直接來電,易長晴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裴缜,”他急急說,“你真的要小心韓複。那天跟他說話的人姓杜,我找人查了一下,他背後的人好像是利揚天!”

“誰?”

易長晴的表情,仿佛裴缜應該認得這個名字。

因為“利”這個姓很少見,倒也不是很難想——裴缜記得,當年架空他公司的那個利叔有個兒子,在國外念完書一直沒有回來。包括利叔出庭、入獄,裴缜一直沒有見過這個人。

利叔當年的非法所得,全部都彙給了這個國外的兒子。其實要是他肯把從公司侵占的非法所得全數返還,未必會被判得那麽重,未必一定會坐牢。

但他就是寧可自己坐牢,也要支持兒子在國外過着優渥的生活。

“利揚天現在在歐洲香水市場做行業獵頭,”易長晴匆匆說,“給各大品牌介紹有能力的調香師。現在做得非常大,在業界很有影響力。”

“……因為他爸的事情,利揚天好像很恨你。”

裴缜也是很服氣了:“自己親爹坐牢不露面、不還錢,恨我?真是個孝順兒子。”

易長晴苦笑一聲:“總之,你防着點他們。”

……

他匆匆走了,裴缜彎腰去牆角撿那一瓶冰可樂,還沒站起來,背後突然幽靈一樣響起來一個中文不标準聲音。

“pei?你倆聊完啦?”

裴缜:“!!!”

裴缜:我艹你們大爺的!這廢棄樓層怎麽還會有別人的?

回頭一看,不僅有別人,還是個熟人!熟人背後還跟了兩三臺攝像機,裴缜:“……”

剛才那一段要是直播了出去,他大概就可以去死了。

他和易長晴都可以去死了。

李斯特:“你放心,是錄播。”

裴缜:“你是從哪跑來的?”你不應該在英國嗎!

李斯特粲然一笑:“我是節目組安排的下期神秘嘉賓,提前來這錄個宣傳。”

裴缜撥開小矮子,目露兇光沖向他身後的攝像:“你們,剛才那段删了!”

其實那幾臺攝像機真的很良心,确實是在拍李斯特,他和易長晴始終只是出現在邊邊角角的背景裏。即使如此,現場盯着幾臺攝像機全删完,裴缜才終于松了口氣。

李斯特撓撓頭:“唉~又删了。中文臺本那麽難念,好多我不認識的字。好不容易有一段念順溜了,一半又被你們兩個吵架打斷,我怎麽就命苦?”

裴缜:“……”

攝像小哥:“韓總,不然您幫忙和李斯特先生一起拍一段互動吧?就您剛才問他‘你從哪跑來’那段,特別輕松、自然,比他一個人效果好太多了!”

裴缜:“???”

攝像小哥:“拜托拜托,我們為了拍個一分鐘的視頻,已經拍了快兩小時了,但都沒有剛才感覺好。”

裴缜:我、又、不、是、韓、總!

攝像小哥:“沒事沒事,現在別人覺得您是。”

……

那天賽後,韓複上車:“缜缜,我水呢?”

裴缜:“忘販賣機邊上了。”

韓複:“……”

好在不遠處的一個小公園偏僻角落停車場也有販賣機。裴缜給他買着,韓複看四下無人,在後頭摟着他極盡各種膩歪,騷擾得裴缜手一抖按錯了,又弄了罐果汁下來。

“缜缜,”韓複親了親他的耳朵,低聲笑,“你看你,最近越來越傻了。”

裴缜:“你最近才是膽子越來越大了,扣錢。”

然而以前好用的威脅,放現在一點都不好用了,韓複滿不在乎:“扣就扣,我反正在外頭也能掙。上次某平臺叫我們幾個去錄直播我沒去,那天胖哥一場打賞就分了二十多萬。”

裴缜:“是是是,你現在翅膀長硬了,我管不住你了!”

“沒,”韓複挂在他肩膀上,“缜缜,我沒翅膀~”

“……別的地方長硬了。”

裴缜:“……”

“咱們一會兒趕快回家好不好?今天第二場一直在玩依蘭精油,我都快忍不住了。”

他的身上,确實滿滿的依蘭的濃郁。依蘭其實不屬于蘭花科,氣味也更接近于茉莉,一戰成名的主要原因,是傳說具有不錯的“催情效果”。

……只是傳說而已。

裴缜都研香多少年了還能不知道真相?這就跟說韭菜能壯陽一樣,其實真的吃完一盤兩盤,也肯定遠遠沒有一劑偉哥有效。

依蘭沒效,但這并不說明,從後面緊緊摟着他的青年輕微的喘息和低低帶了點渴求的聲音也沒有效。

太有效了,所有被他碰觸的地方,都輕微地戰栗。

随着關了燈之後試探性的接觸越來越多,越來越深入,漸漸韓複的擁抱,他的手指,他的氣息,甚至是有時不經意的一瞥都能讓裴缜覺得色氣滿滿。

就連在公司裏聞到陌生又熟悉的柑橘香,有時都有點……

“缜缜,”就在他整個人幾乎徹底放松防備的時候,韓複又在他耳邊小小聲問,“今天比賽的時候,你出去那麽久,到底去哪?”

裴缜:“我遇到李斯特了。”

韓複一愣:“啊?他怎麽來國內了,我都沒聽說!”

裴缜:“嗯,還遇到易長晴了。”

韓複:“……我就知道!他又想幹什麽啊?沒對你怎麽樣吧,給我看看!”

裴缜垂眸:“韓小花,你認得一個叫利揚天的嗎?”

韓複:“誰?”

裴缜搖搖頭:“沒什麽。”韓複說不認得,那就是不認得,半點都沒打頓的,他信他。

至于利揚天到底怎麽回事,反正他現在也在業界有認識的大佬了,改天問問朱粟或者葉真衣,哦,還有李斯特,應該也能問出些名堂。

……

驅車回到家,開門開燈,韓複挂在裴缜肩膀上,擡眼卻看到小橘正在窗臺用多肉小植物磨爪子。

韓複一聲吼:“你放開我家小蓮!”

多肉寶石花,也叫石蓮花。

窗臺的那一盆,其實是裴缜從原來的家裏搬家時帶來的,忘了是誰送的。

他一向對有芳香味的花草植物非常喜愛,多肉倒是永遠興趣缺缺,但這小玩意而實在是太好活了,幾個月不澆水也不死,就有當無地一直在窗臺擺着。

沒想到,韓複卻好像對它一見鐘情。還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小蓮。

裴缜總覺得怪,大概因為那顆多肉底下花盆是金色的蛋殼形狀。小蓮小蓮……嗯,金蓮金蓮,總能引起奇怪的腦補。

有時候甚至只是看着,就覺得那顆小植物越發地妖嬈了起來。韓複又偶發戀物癖,有時候澆水時還摸頭跟它說說話,裴缜都很懷疑那玩意兒說不定哪天能建國後成精。

現在被貓撓了,韓複很難過。

蹲在那裏,捧着散落一地的寶石花肉葉。

“……缜缜,我養的小花死了。”

裴缜聽得心裏一咯噔,心想這是什麽不吉利的話啊。

我養的小花可沒死。明明整天活蹦亂跳的!

連忙安慰狗子:“你別……這玩意沒那麽容易死,它扡插成活的,你現在把它給埋土裏,過幾天就能生根長出來。”

韓複:“真的?”

裴缜:“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主要是這盆花裴缜幾年前臺風忘了關窗就養死過一次,後來想着埋了當肥料吧,重新長出來的時候吓了他一跳,查了書才找到原因。

兩人一起把那一小盆多肉小心埋了,埋完,韓複還蹲地上小小地祈禱了一下。

睜開眼睛的時候,前額的碎發被裴缜撩起,柔軟的唇湊了上來。

……

裴缜現在,真的是每一天每一天,打從心底裏覺得韓複可愛。

今天跟易長晴怼上兩句,又引發了深刻的反省突破——有的時候人這種生物真的很奇怪,每天都過得很幸福,就會理所當然地習慣于那樣的幸福。不遇到點事,不聽到一些話,往往反而無法時刻保持清醒。

“以前,從來沒有人……”他的聲音發澀,沒能說下去。

從來沒有人愛我。你是第一個,是唯一的一個,也是最好的一個。

可我對你卻好像沒有那麽的好。

真的。就他平常那個又是金主又是爸爸的架子,也好在狗子傻,沒有易長晴那種頭發絲一樣的脆弱敏感,并不會覺得他“不愛他”,只是“把他當玩物”。

但是,真的……不會嗎?

任誰遇到一個又茍又挑剔、要求多還從來不主動,連上個床都要矯情地抖抖抖,始終做不到最後一步的戀人。

要是換成裴缜自己,遇上這麽磨人的老妖精早八百年前撐不下去了。

狗子還能忍他那麽久,簡直忍者神龜。

……

韓複種完那顆寶石花,想想反正手上也都是泥,前幾天下雨把院子裏的小金桂給沖歪了,正好一不做二不休

裴缜看他又是忙活鏟子又是忙活支架的:“種花就那麽有意思嗎?”

韓複還自顧自地點頭,過了一會兒,覺得空氣有點安靜才回過頭。就看到一彎月下,滿地朦胧的慣例,裴缜襯衫扣子解了兩顆,有點懶散地靠着門:“別種了,不如來種草莓?”

“……”種草莓?韓複居然還愣了一下。

然後臉一紅,體內依蘭精油發作,嗷嗚一聲撲過來就把裴缜抱了起來。

裴缜則默默想着,自己之前看到那段視頻危機感十足的時候,明明也曾經大膽誘惑過韓複的。主動寬衣解帶,并不是做不來。

那時候多不要臉啊?多彪悍多讨人喜歡。

怎麽一覺得安全了,反而就重新縮回殼裏,又整天一副不情不願x冷淡的樣子。

這種心态就是不對。

待會兒,一定要放得開一點,自覺合不攏腿。

想讓韓複知道,他确實是喜歡的他的。沒把他當安慰劑,沒把他當玩物。

老臉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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