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暴風雨來臨前夜1-1

沈恬回到家的時候,天還半亮着,天邊的晚霞美得有些不真實,她的心卻像是徘徊在懸崖邊,一碰就會掉下去似的。這些年來一直到她想起的那一瞬起,她一直以為,他們都過得很好。

只有她,在許南庭的羽翼之下,生活的無憂無慮。

她是該有多麽幸運。

第二天,她簡單收拾了一下,瞞着許南庭,直接打車去了老北京的烏水寺。

她站在寺廟門前,腿腳卻像定在原地似的提不起來,沉重的像是腳底灌了幾百斤的鉛,她的唇有些淡淡的發白,直到看見一個尼姑拿着笤帚走了出來。

她慢慢上前,雙手合十微微彎腰,“你好。”

尼姑停下手裏的動作,擡起頭看她,微微颔首,“施主,有事嗎?”

她向裏面看了一眼,“請問岳子楠是在這裏嗎?”

尼姑皺了皺眉,輕喃,“抱歉,我們這裏只知道法名。”

沈恬哦了一聲,“謝謝,我可以進去轉轉嗎?”

“您随意。”尼姑側身,讓她過去。

烏水寺是老北京人最稀少的尼姑庵,很少有人來這裏,一是太偏僻,二是太普通,卻是出家人最喜歡的地方,安靜清幽無人擾。

路很幹淨,沒有堆積的雪,即使北京前兩天剛下過一場大雪,沈恬沿着小路往裏走,寺廟不大,路卻很繞,她的旁邊偶爾路過幾個尼姑,點頭示意。

直到,她在殿門前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穿着單薄的灰色衣衫,清瘦的沒有任何表情的臉,手肘旁放着一本黃色封皮的佛經,正在專注認真的抄寫。

她的眼淚越流越多,怎麽都止不住似的,一步一步慢慢靠近,眼淚已經留了滿臉,模糊了視線。

然後,在距離兩米處停步,聲音顫抖,輕輕地叫那個身影的名字:“子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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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身影輕輕顫了一下,有墨水灑在白色的宣紙上,岳子楠怔了幾秒,然後不急不緩的放下毛筆,輕輕擡頭,陽光照亮了院裏的每一個角落,沈恬幾乎可以看見岳子楠身上跳躍的陽光,卻永遠不再屬于她。

岳子楠輕輕笑了一下,“恬恬。”

仍然是熟悉的語氣,像是和以前一樣,從來沒有分開過似的。

沈恬擦了擦淚水,開玩笑的說:“我以為你第一句會叫我施主。”

岳子楠站起身,走到她身旁,輕輕替她擦拭眼淚,“傻丫頭。”

兩人都極其默契的沒有提及那分別的七年時光,重要的是現在,此時此刻。

她們坐在佛前的門欄上,還像是小時候似的,緊緊的挨着,岳子楠像是知道沈恬要問什麽,“一切都随緣。”

沈恬低下了頭,“這就是一輩子嗎?”一輩子呆在這個寺廟,青燈伴古佛。

岳子楠突然站起身,整個身子掩蓋在陽光的餘照裏,眼睛裏沒有半分波蕩,她看着遠處,輕輕開口:“我法名淨空,恬恬,以後別再來找我了。”

沈恬看着她的背影進了禪房,然後門吱呀的響着,随即,門被緊緊地關上,将她們的視線隔開。

最難以逾越的,卻是這扇佛門。

岳子楠所想的,沈恬都懂。

世界上最遙遠距離不是你我永不相逢,而是你就距我咫尺,下一瞬,卻陰陽兩隔,天堂地獄。

沈恬轉身看着高高在上的佛像,然後彎腿,匍匐在地,默默祝福。

或許,這個歸宿不是最好的,卻是最适合岳子楠的,不,是淨空。

她回到市內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六點了,許南庭中途給她打過一個電話,她關了機沒接上。

剛開機,電話就響了,她快速接起,“許南庭。”

那邊嗯了一聲,“還沒吃飯?”

沈恬握着手機的手出了一層汗,還是撒了謊,“剛吃,你什麽時候回來?”

“這幾天很忙,可能會加班,晚上你先睡,別等我了。”他一一交代着,眉頭依舊蹙起,她說謊的時候,總是猶猶豫豫,在一起這麽久,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他都看得出來,聽得出來。

沈恬應了一聲,怕被他發現自己說謊,很快挂斷電話,她在找一個合适的時間,然後告訴他所有的事情。

她回到家就睡了,許南庭卻開着車去了另一個地方。

醫院裏四處彌漫着醫藥水的味道,因着夜已深,周圍安靜的吓人,只有走廊裏明亮的燈光閃爍着,不時地走過幾個穿着病號服的人。

許南庭走到一個病房門前輕輕敲門,裏面傳來一道虛弱的聲音,清冷的,低沉的,“請進。”

許南庭推開門走進去的時候,男人将書放在一邊,這才擡起頭看他,“坐。”

“醫生怎麽說?”

男人自嘲了一下,搖了搖頭,輕輕開口:“不在家,來我這做什麽?”

許南庭默了幾秒,“多謝。”多謝你替我告訴她那些他不能說出口的事,“她今天去看岳子楠了。”

葉熙笑了一下,知道他的所指,“她們以前是過命的朋友,看樣子她并沒有告訴你自己恢複記憶,否則大半夜你不會來我這裏。”

“所有的痛她都自己承擔,我擔心她受不了。”許南庭煩躁的說着,從兜裏抽出一根煙,看向葉熙,“可以嗎?”

葉熙點頭,還是勸他,“還是少抽些較好,恬恬不會喜歡你抽煙。”

半響,葉熙問他:“你打算怎麽做?”

許南庭将抽完的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裏,壓抑着聲音,“告訴她,包括你的事情。”

葉熙沉默幾秒,微微扯起嘴角,“你不怕她恨你然後回到我身邊?”

怎麽會不怕呢?他瞞了整整七年,就是害怕這一天。

良久,他才開口,神情模糊的讓人看不清,“那也是我罪有應得。”

突然有敲門聲,“查房。”

來人是個男醫生,俊影挺拔,他剛進門就皺起眉頭,“抽煙了?”

許南庭站起身,看清來人後,立即認罪,“是我幹的,遲醫生。”

葉熙抿緊唇,禮貌示意,“遲醫生。”

房間的燈光并不暗,遲景晰微微點頭,擡眼看清面前說話的人,眉尖一松,“南庭?”

“沒想到你在這家醫院工作。”許南庭說。

遲景晰邊向葉熙那邊走過去,邊說:“剛調職過來不久,原來你們認識。”

遲景晰給葉熙量了□□溫,又檢查了一遍沒有異樣,“不舒服的話随時叫我。”

葉熙點頭,“謝謝你,遲醫生。”

遲景晰颔首,提步向外走,許南庭已經站起身,“走走?”

和葉熙道了別,兩人走在醫院樓下的小路上,路燈昏暗,夜色清冷,遲景晰淡淡的說:“他時日不多了。”

許南庭深深吸了一口氣,“當時在美國搶救過來後,醫生也說是個奇跡,能撐到現在,已經夠了。”

遲景晰點頭,“這病太能折磨人,或許這樣會好點。”

“你呢?最近怎麽樣?”許南庭點了支煙,問他。

遲景晰笑了下,“閑暇時間在清華上兩節課,平平淡淡沒什麽可說的,說說你?”

許南庭深深吸了一口煙,“就這樣子。”

兩個男人聊了有一會,然後因遲景晰還要值夜道了別,臨走前對許南庭說:“有機會再約。”

許南庭将抽完的煙頭扔進不遠處的垃圾桶,“好。”

晚上回到家,他輕輕走進房間,沈恬已經睡着了,他站在她身前給她蓋好被子,清晰地看到了她眼角的淚痕,他微微低頭,擡手,輕輕地撫摸着她的臉頰,眼裏閃爍着暖暖的光芒,溫柔極了。

第二天許南庭沒有去上班,沈恬醒來的時候,許南庭還在熟睡。

她靜靜的躺在他身旁,手指去摸他的鼻子,他忍不住皺眉,沈恬微微笑了笑,正準備去撓他,便被許南庭抓住了不安分的手,他的嗓音帶着慵懶的溫柔,“睡不着了?”

沈恬輕輕嗯了聲,許南庭睜開眼,将她摟在懷裏,“今天去試試婚紗,好不好?”

“好。”她聞着他男性特有的氣息,輕輕應了聲。

婚紗是從意大利寄回來的,無論是裁剪還是樣式,都是獨一無二,堪稱一流。

沈恬換上婚紗走出去的時候,許南庭正在打電話,他聽到動靜,轉過身,對着電話那邊說了句法語,然後挂斷,走向沈恬。

他走到她身邊,從上到下細細看了一遍,手指摸着下巴給出回答:“很好看。”

沈恬笑,在他面前轉了個身,眼神的餘光卻掃到一個身影,愣住,許南庭順着她的方向看過去,一個人影都沒有,他将她抱在懷裏,輕輕問:“怎麽了?”

“沒有啊,”她牽強的笑了下,然後問他:“你怎麽不換你的衣服?”

許南庭摸着她的頭發,“唔,剛接了個電話。”

想到他的忙碌,沈恬忍不住心疼,“要是忙的話,我自己試就好了,你不用陪我。”

許南庭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不忙。”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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