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57.被騙

“你怎麽來了？”齊琛從臺上跳下來，拿了毛巾在頭和脖子上狠狠一抹，蘇長玉的保镖遞來一瓶礦泉水，他道謝接了，咕咚咚灌下大半瓶。

“路過，來看看。”蘇長玉将視頻發給紀星，笑着道，“打得不錯啊，難怪能迷住我們星星。”

齊琛差點嗆着。

沒一會兒蘇長玉的手機就發來了語音消息，蘇長玉直接點開了，齊琛就聽到熟悉的帶着笑意的喊聲從手機裏傳來。

“我去，我男人太帥了啊啊啊——！”

齊琛忍不住勾起嘴角，那頭又接連發來好幾條消息。

“他不讓我去，我都不能看現場。”

“你怎麽在那兒？你特意去看的？”

“我跟你講啊蘇長玉，朋友夫只可遠觀啊。”

蘇長玉翻了個白眼，回他道：“我只是路過好嗎？幫你錄像你不感激我就算了，居然小人之心！”

“謝謝謝謝！”

“幫我多拍幾張照嘛！不過不準跟去更衣室，不準拍裸照啊！”

蘇長玉餘光瞄了齊琛兩眼，這身肌肉，這結實的感覺，啧啧。要不是紀星搶先了，他還真挺動心的。

可惜了可惜了。

齊琛将毛巾搭在脖子上，有些尴尬地往後躲了躲。

小左不悅地往前一步，擋在蘇長玉身側，平板瘦弱的身軀和齊琛簡直是“健身前、健身後”的對比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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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長玉莫名其妙，轉回視線對着手機道：“跟你男人說幾句嗎？”

紀星興奮道：“說！”

蘇長玉把手機拿過去，看着齊琛拿着手機走到牆邊去了，後知後覺道：“等會兒，他們自己打電話不就行了？占着我的手機幹什麽？”

還沒想完呢，那邊就開始視頻了。

齊琛有些不好意思，臉和耳朵都紅了，蘇長玉被酸得沒眼看，帶着小左在拳館裏溜達。

拳臺下，人們圍在一起讨論剛才的比賽。

楊師兄坐在臺邊，氣喘籲籲道：“願賭服輸，道歉就道歉，沒什麽大不了的。”

“別說，好久沒看見這麽精彩的比賽了。”

“蝰蛇以前就是狠勁十足，現在也沒變啊。他那種不要命地打法，國內其實挺少見的。”

“這……你說他有必要打假拳嗎？會不會是被逼的啊？”

一群人竊竊私語，沒發現後面多了一個人。

蘇長玉聽了一會兒，道：“你們怎麽就能确定他是打假拳的？就因為他被趕走了？就因為新聞是這麽報道的？還是因為別人都這麽說？”

楊師兄幾人看過去，見蘇長玉長得斯文俊秀，穿着雖花哨卻帶着貴氣，再看他們幾個大部分都裸着上身，一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散了散了。”楊師兄揮手道，“一會兒我就去道歉，行了，都做事去。”

楊師兄從臺上跳下來，汗水将他的短發打濕了黏在額頭上，他本人長得不高也沒有齊琛那麽強壯，但看着挺陽光帥氣的，眼睛很大，說話做事也很直接。

年少輕狂在他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但現在既然輸了，他也願賭服輸。

蘇長玉笑眯眯地走了過去，跟人家搭讪：“小哥哥，貴姓啊？”

楊師兄看了蘇長玉一眼，蘇長玉一看就比他大，不知道哪兒來的自信叫別人小哥哥。楊師兄好笑道：“叫我小楊就行。”

“小楊。”蘇長玉背着手，跟在他旁邊，“你是這家拳館裏的人？平時都在這兒嗎？”

“在，怎麽了？”楊師兄誤會了，熱切道，“你要辦卡嗎？我們季卡、年卡都能辦，辦年卡有優惠，學拳的話可以指定教練。”

“那太好了。”蘇長玉彎起眼睛，不懷好意，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麽，

旁邊小左就杵在了兩人中間，像個木偶似地不言不語，只瞪着楊師兄。

蘇長玉嘴角抽了抽，将人拉開，小左又不依不饒地擠了回去。

他也不對蘇長玉說什麽，就瞪着楊師兄不放，活似對方欠了他八百萬。

齊琛不知自己身後正在上演什麽，還在跟紀星視頻。

“不痛，真的，還沒有黑拳賽痛呢。”

紀星皺着眉，讓他把攝像頭往下照一點：“你腰上都青了，傷着骨頭了嗎？”

“沒有，放心吧。”

“有人欺負你了？”紀星看着他，“好好的突然比什麽？你不是去訓練的嗎？”

齊琛笑笑：“技癢，切磋而已，你想多了沒人會欺負我。”

紀星哼了一聲，知道齊琛沒說真話，他也沒多問，只道：“比完了嗎？之後能訓練了嗎？”

“能，館長給我找了人，今天教練不來，陪練先看看我的情況。”

“晚上早點回來，”紀星道，“我幫你冰敷，晚飯我來做。”

“好啊。”齊琛跟人比賽時的氣勁在紀星面前全沒了，眼裏的溫柔能化成水淌出來。紀星信誓旦旦自己能炒番茄炒蛋，還能炒個藕片，黑白分明的眼睛裏亮着耀眼的光，齊琛恨不能鑽進屏幕裏去親他一下。

蘇長玉提着小左的衣領走過來，滿臉黑氣：“說夠了嗎？我要收話費了！”

齊琛有些不好意思，他已經麻煩蘇長玉太多了，正要歸還手機，紀星吼道：“多說幾句怎麽了？摳死你啊！”

蘇長玉直接關了他視頻，提着小左往外走：“我還有事，先走了。”一邊轉頭對小左道，“小崽子，白眼狼，我待你不夠好嗎？你搗什麽亂？”

小左不說話，只一張臉十分黑沉。

齊琛送他出去：“我還沒好好跟你道謝，改天一起吃飯……”

蘇長玉将小左丢出去，讓保镖将人押回車裏，轉頭看他：“謝我就不必了，我也是看在紀星的面兒上。你要是對紀星不好，別說打拳了，我分分鐘讓你後悔做個人。”

紀星被挂了視頻，迅速給蘇長玉發了個“男人不打不聽話”的奶貓表情包，然後又給齊琛發了條短信。

“傷在你身，痛在我心，照顧好自己。愛你麽麽噠。”

發完紀星就被自己肉麻地哆嗦了一下，但他肉麻得很快樂。

他哼着小曲在網吧整理完了拐賣題材的初稿，為了不打擾劉嬸，他還是編了一個相近的故事，主角也用了化名，下午他得去拍一些金三角的照片。

路過小左的“垃圾堆”時也順手拍了一些，準備做下期“棄兒”的主題圖。

只是沒走多久，他就察覺到有人在跟着自己。

紀星繞過塌了半邊的破磚牆，拿着手機貼在拐角一側，等人跟上來後突然舉起手機一通拍，吼道：“幹什麽的？舉起手來！”

“我操！”對方含糊地大叫一聲，舉起手往後躲了好幾步。

紀星眨了眨眼，看着來人一頭霧水：“你誰？”

“……是我。”對方聲音是個男人，顯得有些沙啞，但模樣實在是讓人分辨不出來。

因為他整張臉都包着繃帶，只露出了一雙眼睛、呼吸的鼻孔和嘴巴。

簡直是個失敗的山寨木乃伊。

紀星繞着他轉了一圈，狐疑道：“許朔？”

“是我。”許朔道。

紀星莫名其妙，看看他又往他身後看了看：“是你一直跟着我？你這……什麽造型？劇組給你弄的？”

許朔道：“不是，我自己弄的……也不是，醫院給我弄的。”

他說着有些小得意，從兜裏掏出一張單據讓紀星看：“整容醫院，全臉整形十萬元，很便宜了。”

紀星有些懵，低頭掃了眼單子上密密麻麻的手術名稱，落款的醫院單位他聽都沒聽說過。

“你哪兒來的錢？不是，你整容做什麽？”

“我去了那家酒吧，”許朔得意道，“那位蘇少爺不找我，我去找他啊。沒想到還沒等到他，反而等到了星探，這就是命運啊。”

“星探？”紀星心裏咯噔一下，那家酒吧因為常有明星去，有些人确實想過在門外等着找機會見一面——私生飯有，狗仔有，也有些像許朔這樣想結交明星、劇組的人。甚至有人會拿着自己的劇本，等着人出來甭管什麽導演、統籌統統往人懷裏塞。

因此光他知道的被外圍騙子騙財騙色的案子就有不少，許朔自然也不會是那個例外。

“你哪兒來的錢？”紀星沉下臉，神情凝重了幾分，看着他被包得透不過氣似的繃帶，手指捏緊了那張單據，“你就不怕死在手術臺上嗎？”

“怎麽可能？”許朔瞪他，搶回單據小心地放好，道，“星探已經跟我簽約了，喏，這是合同，這單據也是證據之一，他幫我去貸得款，每個月在工資裏扣就行了。”

許朔想笑，但牽扯到傷口嘶了一聲，道：“我說什麽來着？我就是做大事的人，從小我就覺得自己和別人不一樣……”

“你腦子是被驢踢了嗎？！”紀星不等他說完就罵道，“你被騙了！那是騙子！你想什麽呢？你在金三角騙別人的時候不是一套一套的嗎？輪到別人騙你，你就看不出來了？”

紀星此時心情複雜極了，許朔有這一遭他真的毫不意外。這個人好吃懶做，只知道喊空口號說大話，從來沒有真的努力過什麽。但哪怕他是活該，是自作自受，被人騙成這樣也讓紀星于心不忍。

別說是十萬的貸款，還很可能是高利貸，他這輩子都還不上；要是稍有差池，他可能就會死在手術臺上。

他哪怕再活該，也不該為此賠上性命啊。

許朔剎那閉嘴了，他看了紀星一陣，轉身就走。

紀星跟上去：“你馬上去醫院！去做全面檢查，看看有沒有什麽……”

“你這是嫉妒。”許朔打斷他，腳下走得飛快，沉着聲音說，“你就是見不得別人成功，你不信就不信吧，何必這麽說話？你不知道這樣很傷人嗎？你明明知道我的夢想是什麽！”

如果不是許朔有傷，紀星真想給他一拳：“你先去醫院，其他的之後再說。檢查費用我給。”

許朔不理他：“等幾天就好了，我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等我恢複了，我會比這裏的任何一個人都成功，你等着瞧好了。”

紀星還想再說，許朔吼他：“你站住！別跟着我！”

紀星攔不住他，許朔很快就甩掉他離開了。紀星站在街頭一臉茫然。

他突然覺得，關于許朔的那篇稿子，還得再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