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75.唯一的星星

比賽當天，齊琛早早和紀星去了賽場。

這次的比賽規模并不大，是幾家體育品牌聯合組辦的比賽，拳臺、四周的圍欄上到處都有廣告，周邊也都貼着宣傳海報。

因為是小型比賽，連轉播也沒有，倒是有網絡直播，但觀看人數并不多。

裕城本地的MMA愛好者不多，比賽場地在某商場一樓的空地上，四周搭起了燈光和基礎的護欄，外圍不明真相的路人駐足看了片刻，發現是拳擊又不怎麽感興趣地走了。

有帶着孩子的，更不敢多停，仿佛擔心會讓孩子學壞似的。

蘇長玉也帶着小左來觀賽，找了第一排的位置坐下，剛坐下沒多久，又有工作人員過來提醒：“先生您好，這裏是留給邀請嘉賓的，觀衆請往後坐，謝謝您。”

蘇長玉抱着手臂揚眉看他：“什麽嘉賓？”

“是組辦方邀請的嘉賓，我只是維持現場秩序的，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對方禮貌道，“請往後坐，謝謝配合。”

蘇長玉還要說話，小左拉了他一下，一言不發地将他拉到後座去了。

蘇長玉不滿道：“你做什麽？這比賽還是我促成的呢！怎麽還沒我位置了？”

小左指了指在拳臺那邊跟工作人員聊着什麽的齊琛和紀星，一臉不贊同，蘇長玉跟他待久了，也大致能猜出一些意思，沉默片刻切了一聲：“你倒是會替他們着想。知道了，不給他們惹麻煩是吧？”

蘇長玉一臉不爽，在座位裏嘀嘀咕咕，總覺得自己吃了什麽大虧。

小左起身起給他買了奶茶來，獻寶似地看他，眼裏帶了點笑意，雖然面上還是板着的，卻莫名讓人覺得可愛。

蘇長玉捏了捏他的臉，心裏舒服了些，縱容道：“行吧，看在你星哥的面子上，我不給他惹麻煩。”

其實蘇長玉心裏明白，當初他就是幕後推手，明面上有其他人去聯系安排。為得就是防止比賽結束後有人因為查齊琛，查出來他和紀星這條線，反而給齊琛無故潑一身髒水。

那頭，紀星盡職地當着小助理，仔細地聽着工作人員說明比賽時間和規則，比齊琛還顯得緊張。

等工作人員離開，齊琛拉着紀星的手揉了揉：“怎麽手這麽涼？冷嗎？”

“還好。”紀星道，“你怎麽樣？”

“我很好啊。”齊琛笑了，“昨晚你都不讓我碰你，怕給我增加負擔，我不能辜負你啊。”

紀星耳朵一紅，踢了他一腳：“我是雇主！我說了算！讓你去睡客卧你還擠我被子裏來，不要臉！我扣你工資！”

齊琛樂了：“不是本來就沒工資嗎？”

兩人正說着，王海陽帶着肖冬他們來了。肖冬一出現，認識他的人立刻激動起來，上前跟他打招呼。

肖冬理着寸頭，穿着黑風衣長靴，看起來酷得不行。領口上挂着墨鏡，跟人打了招呼，道：“別管我，我就來看看朋友。”

他說着走到齊琛面前，擡手同齊琛對了下拳，又拉過對方撞了下肩膀，笑開了：“瞧着氣色不錯啊？比之前好多了。”

齊琛這幾日的心态很好，訓練也十分有成效，賽前一周和肖冬打練習賽來着，和上回壓倒性的完敗不同，這次兩人勢均力敵，肖冬也很驚訝，覺得齊琛進步飛速。

或者說，只是單純地狀态回來了，他的那身天賦從來就沒有消失過，只要回到熟悉的環境，很快就能找回昔日感覺。

肖冬握拳錘了下齊琛肩膀，欣慰道：“好好打，不準輸！”

齊琛點頭，王海陽又叮囑了肖冬幾句，讓王承志帶着肖冬和齊琛的幾個師弟入座了。

王海陽穿着棉服，戴着耳套，只看背影像個長得有些壯實的普通大漢。但正面看就威嚴兇狠了許多，比賽前他表情

比平日更肅穆，眉頭擰成川字，在臺邊小聲和齊琛說話。

紀星不打擾他們，繞去了觀衆席準備和蘇長玉打個招呼，結果剛走了幾步就愣住了。

有幾個人站在觀衆席外頭探頭探腦的，都是熟面孔。

紀星跟蘇長玉揮了下手，幾步朝外圍跑了過去：“嬸兒？阿飛？萬寶路？麻子？你是……粉色老板？”

粉色就是金三角那家成人用品店，老板因為喜歡看MMA和齊琛不打不相識，還成了不錯的朋友。這些年他在金三角管着手下幾個小混混，要說絕對的壞事倒沒做過，小打小鬧的卻是不少。他的左膀右臂——麻子，還曾經找過紀星麻煩，大家也都是熟人了。

劉嬸一看他過來，忙拉着他的手道：“哎呀，這麽大的事怎麽也不說一聲？我聽別人說，現在的明星都有個什麽……後援團之類的，咱們小齊不能沒有啊！不能讓人小看了去！”

陳志飛——在金三角用的假名是陳方，也是劉嬸不敢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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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非要跟我在俱樂部辦公室裏做……”紀星一想起來那天的事就渾身發熱，清了清嗓子，“怎麽會被他聽見！”

“我怎麽知道都下班了，他還在隔壁？”齊琛湊過去親了紀星的嘴唇一下，“我不是故意的，再說了，你知道隔壁有人的時候不是更主動了嗎？我以為你喜歡這種刺激的……”

“不準說了！”紀星指着他，“扣工資！扣獎金！”

“扣扣扣，銀行卡給你。”齊琛今日心情很不錯，笑得開懷。

紀星撇撇嘴，跟齊琛說了劉嬸他們來了的事情，齊琛有些意外，推開門往外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熟人們。

“我就告訴光頭了，這個大嘴巴，把人都帶來了？”

紀星道：“其實也挺好的，有他們在，我心裏還挺踏實的。”

仿佛這裏不是決一死戰，沒有退路的戰場，而是金三角的黑拳賽。

熟悉的環境，熟悉的人，總能令人放松的。

紀星抱了抱齊琛：“加油！”

齊琛摟着紀星，堅定地嗯了一聲。

齊琛的出場時間靠後，等到他時，場上的氣氛已經很熱烈了。

不少看熱鬧的觀衆，也看不懂規則，就一個勁在下面鼓掌叫好，估計還覺得挺刺激。

紀星站在下面，也沒去坐着，跟劉嬸他們站在一起，一邊給臺上的齊琛拍照一邊拍周圍的環境，好作為素材用。

萬寶路在旁邊道：“哎你說，其他人都有贊助，老齊沒有啊。”

紀星“嗯”了一聲：“怎麽了？”

“那他穿什麽？”萬寶路道，“別人的褲子、拳套上都有贊助商的Logo哎，老齊什麽也沒有，會不會太寒碜了？”

紀星放下相機，皺了皺眉，他倒是想過這點，但跟齊琛說給他贊助的時候他拒絕了。

齊琛當時只說：“沒有就沒有，沒有才能讓他們趕緊來找我啊，免得被別人搶先了。我的廣告位目前還很便宜，升值空間大，多劃算。”

紀星被他逗得樂了，既然齊琛不在乎，他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麽。

只是等齊琛上臺時，臺下先是一愣，随即一陣大笑，連齊琛的對手和在場評委、裁判都樂了，他這才知道齊琛為什麽婉拒了他的贊助要求。

什麽“沒有就沒有”都是假的，重點其實是齊琛早就想好了要穿什麽了吧？！

紀星呆呆地張着嘴，難得看傻了眼，蘇長玉也笑得前仰後合，還沖着紀星吹口哨——就見拳臺上，齊琛穿着寬松的長袍，長袍類似睡袍，前面只一根帶子松松系着。

長袍雪白，邊緣綴着紅色，背上幾個大字：你是我的小星星。

齊琛脫了長袍，露出愈發結實緊致的皮膚和肌肉，身下的短褲也是雪白的，屁股上同樣印着幾個大字：你是我的小星星。

在場衆人笑得不行，劉嬸捂着嘴，忍不住也笑出了聲。

紀星後知後覺回過神來，一張臉騰得通紅一片，頭頂都快冒煙了，同時眼眶也跟着濕潤起來，喉嚨竟是有些發緊。

明明很好笑，但又很想哭。

紀星捏了捏鼻梁，咽下了想大哭的沖動，憋得肩膀都在微微發抖。

齊琛毫不在意，似乎還挺滿意自己的新裝扮，只長袍、短褲一角寫着“海陽俱樂部”，以示他已經正式簽約新的俱樂部了。

王海陽在臺下嘴角抽得飛起，眉尾挑着，顯然對這事并不知情，一張臉黑得要滴出水來。

王承志笑倒在肖冬身上，氣都上不來了：“我的媽啊！說實話這麽多年，我雖然一直看不慣老齊把我爸的注意力分走大半，但我還是得說，他真的是我這些年來最佩服的人，沒有之一！”

肖冬也在笑，只是神情更複雜。他看着臺上被聚光燈照

着，讓那幾個“星星”大字更加顯眼的齊琛，點頭道：“是，他也是唯一會讓我有不甘心情緒的對手。”

王承志驚訝地看他一眼，肖冬聳肩：“很奇怪嗎？他天賦驚人，年紀輕輕就有可能沖擊拳王，就算消失了兩年，再回來也很快就拿回了自己應有的水準。這種人，你怎麽能甘心？”

就算年紀大了，身體狀況不如以前了，但他依然站上了拳臺。

換做是自己……肖冬想了想，覺得自己未必能有他這份堅持和執拗。

齊琛站在臺上，主持人按蘇長玉早先的安排，先興奮地為直播間觀衆做了一番介紹。臺下除了MMA愛好者，大多不認識齊琛，只覺得這人的褲子太搞笑了，不時有人拍照，笑聲久久不停。

為了不顯得違和，介紹只有短短一分鐘，還有齊琛的采訪環節，這也是蘇長玉早就命人安排好的。簡單說幾句回歸的話，比賽結束後還有另一個更完整的直播采訪，可以吸吸人氣。

“今天能站在這裏，我要感謝很多人。”齊琛也不打算多說，免得好好一場普通比賽，搞得像什麽金腰帶總決賽似的，他也實在煽情不來。

“謝謝那些否定我的，謝謝那些肯定我的，最後我要謝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我。”

王海陽抱臂站在臺下，手指在手臂上敲了敲，回頭遠遠看了眼紀星。

紀星抿住唇，眼眶通紅，手指不自覺在衣服下擺上摳來摳去。

齊琛深吸一口氣，在旁人不解的注視裏認真道：“謝謝你，我……世界裏唯一的星星。”

齊琛說完，又覺得很尴尬，忙将話筒還了回去，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

紀星捂住嘴，忍了半天的眼淚，終于還是沒忍住落了下來。

熱鬧的歡呼中，齊琛摸了摸鼻梁，耳朵還紅着，戴上牙套朝對手禮貌點頭致意。

比賽的鈴聲清脆響起——叮。

紀星在人群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