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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小慢掙紮了特別久，越馳就在一旁看着他這些舉動與面上的糾結。

起初他還是挺高興的，畢竟一路上時小慢都在跟他說話，看到什麽好玩的都要叫他看。雖說他覺得沒意思透了，但是時小慢有意思啊，他也總是很賞光地看，并笑。時小慢看他笑，就更高興，說得更起勁。

直到看到那列小火車起，時小慢就不再跟他說話，口中只剩“時樂樂”。

這也沒什麽，畢竟人家是親父女。

越馳當真是個特別小氣的人，但他也能勉強理解。雖說他覺着有些吃味，但見時小慢掙紮了這麽久，都擡腳出去，竟然再度收回來。傻子都能看得出來他想買那件衣服，越馳都有些替時小慢着急，問他：“為什麽不買。”

時小慢回頭看他，一臉難過：“等賺到錢，來買……”

賺到錢再來買？他賺到錢的那天，這衣服早沒了。

越馳擡腳就要往裏走，時小慢吓得趕緊道：“不買！”

越馳哪裏會聽他的，繼續往裏走。時小慢急得什麽也不顧了，上前一把拽住越馳，着急道：“不買！不用你買！”

這話有些生分，尤其時小慢因為急，說得格外大聲，身側甚至有人看來。

雖然——

越馳低頭看時小慢拽着他胳膊的手，好吧，因為這點，勉強原諒時小慢。越馳看他，說道：“我買給她，送她的新年禮物。”

“不用不用！”時小慢拽着越馳就往外走，“真不用！”

越馳被他這麽拽着，心中有點高興，又不高興。買這麽一件衣服又怎麽了？但時小慢始終将他往外拽，他也就順勢被時小慢拽了出去。拽到路上，時小慢才松了口氣，松開越馳的手，不好意思道：“對不起……”

越馳看他幾眼，到底是在心中“哼”了一聲，獨自上前。越馳是個小心眼這件事沒人知道，心裏頭實際想得多，時小慢自然也不知道，他見越馳上前了，以為這事兒就過去了。他也往前去追越馳，只是走之前，他又看了眼櫥窗內的衣服。

時小慢再追上越馳後，雖說他反應遲鈍，但是也明顯發現自己再跟越馳說話時，越馳不跟他笑了。他也不懂，只是下意識地就有些慌張。

恰好又是一列小火車開回來，他看了眼，小聲叫越馳：“越先生……”

越馳心中還不高興着，就當沒聽見，繼續往前走。

時小慢再往前跑了兩步，跑到越馳身邊，擡頭看他：“越先生，我們坐那個小火車吧……”

越馳低頭看他：“你不是要帶時樂樂一起坐。”

“今天先跟你坐！”時小慢見他搭理自己了，趕緊笑着讨好說，他那笑容是不自覺就染上的。越馳跟他說話，肯搭理他，他就高興。

越馳看到他讨好的笑容，因不可為人知的小心眼而生的氣也就消了，勉強點頭。

他們倆往回走了些距離，經過那間商場，那件衣服還在。時小慢又連着看了好幾眼，越馳都看在了眼裏。

小火車票價很便宜，一人五塊錢，是時小慢搶着付的。越馳也沒争，他身上也沒有十塊錢。越馳也從未坐過這個，火車開得很慢，車上幾乎都是小孩子，有些吵，但是時小慢倒是高興。

時小慢自己的衣裳都晾着沒幹，今天穿的都是越馳給他買的衣服。說是越馳買的，其實只不過是越馳的人買來的罷了。但是他們眼光好，挑的衣服都不錯，時小慢那件粉色的毛衣外頭套了件淺灰色雙排扣學院風的大衣，淺粉與淺灰搭在一起，格外溫柔。

時小慢是長得很精致的那種長相，五官都小巧，穿白色像奶糖，穿粉色就像草莓奶糖。

時小慢看火車外的風景，越馳就看時小慢，心想，今天要是再圍條白色的圍巾，就更像草莓奶糖。雖說時小慢穿淺灰色也好看，但越馳更喜歡看他穿白色。

所以即便身邊吵鬧，越馳倒是沒覺着煩。

等火車往回開時，時小慢看完一整條路的景色，終于舍得回頭跟越馳說話。一回頭，就是一雙亮閃閃的笑眼，就跟那些亮閃閃的糖紙疊出來的星星似的。

“高興？”越馳問。

“嗯！”時小慢點頭，“難怪別人旅游都要來這兒，真有意思！”

越馳笑了笑，這才哪到哪。他以後可以帶他們父女倆去更有意思的地方玩，越馳的心情好了，又開始露出笑容，時小慢也更為高興。第三次路過那間商場時，時小慢自己先說了：“越先生，其實我知道你是對我們好……我也知道一件衣服對于你而言不算什麽，但是我們已經受到你太多的幫助了，真的不能再要了。”

他終于勇敢表達出了自己的看法。

越馳卻還是覺得他有些小題大做，這是兩人身份與性格不同造成的必然差異，越馳也沒有多想。下了小火車，他從錢包內抽出一張一百塊給時小慢，指向不遠處的咖啡店：“去買兩杯咖啡。”

“哦！”時小慢不肯接他的錢，回身就走。越馳拎着他大衣的帽子，将人拽回來，把錢塞進時小慢的手中。

兩人的手一碰，時小慢的手指下意識地一個瑟縮，越馳并未意識到，而是收手，再拍拍他的頭：“去吧。”

“哦！”時小慢調頭立即跑，跑了幾步，他又回頭看來，越馳不在了。他這心就開始“噗通”跳，卻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埋頭就跑進了咖啡店。在等待咖啡做好的過程中，他靠着桌子發呆，心想，越先生怎麽就長得那麽帥啊。

他又想，那個叫作程繁繁的女明星到底長什麽樣啊。越先生長這麽帥，又這麽優秀，什麽人才配得上他。

他胡思亂想的時候，越馳進那間商場，把那件紅色棉襖給買了下來。

他還給時樂樂搭了一套，除了棉襖，裙子和小皮鞋、帽子都買了。導購見他眼睛一眨不眨，又推薦了幾身。這個導購眼光還可以，雖說這裏的衣服，越馳不大看得上，但導購推薦的衣服跟那件紅的都還不錯。

他想到時樂樂穿着身中式的紅棉襖，頭上紮兩個小揪揪，應該挺漂亮。

這麽一想，他全要了。他買東西快，刷卡拎上東西出門時，時小慢的咖啡還沒買好。越大少爺從未獨自買過東西，頭一回手上拎了這麽好些個紙袋子。

他自己看了看左右手，覺得還挺有意思。

越馳拎上五六個袋子的衣服，進咖啡店去找時小慢。

時小慢是第一次來買咖啡，從店員手中接過杯子，冬天的熱飲，做得有些燙。他卻不知道可以去拿個紙套套上，他“嘶”了一聲，雙手迅速拿上兩杯飲料，準備出門。

剛一回頭，他就看到了進來的越馳。

越馳走到他面前，給他看袋子中的另一件檸檬黃色的兒童大衣：“這個顏色，喜歡嗎。”

時小慢低頭一看，立刻懵了。

全是小女孩的衣服，先前那件紅的在，還多了十來件。這得多少錢啊？他想到自己債沒還上，又欠了這麽多，立刻渾身都不好了。他更覺得自己又麻煩了越馳，擡頭看向越馳，苦着一張臉：“越先生，您怎麽還是買了啊！”

又變成了“您”。

越馳皺眉，但還是将紙袋子遞給他：“拿去。”

時小慢趕緊搖頭：“不能要啊！您這買得太多了！”

“已經買了。”

“退了吧！”時小慢急道。

越馳臉一冷。

時小慢卻沒意識到，也忘了自己手上的咖啡，伸手就要去搶越馳手中的紙袋子，邊搶邊道：“退了吧！我去退！”他這麽一動，一忙，手上的咖啡先掉了，因有紙袋子撐着，咖啡杯斜掉進紙袋子中，咖啡全部灑了出來，大半部分灑到了越馳的褲子與鞋子上。

一旁還正好有其他顧客，以為他們倆吵架，見狀“哎呀”了一聲，還提醒道：“咖啡哎！全都灑到你褲子上了啊！”

時小慢這時才低頭看，一看果然是。

咖啡弄髒了紙袋子裏的衣服，另外一半全都灑在了越馳身上。

他愈發慌張，着急地說着“對不起”，正要伸手去擦越馳的褲子。忙中出亂，另一只手上的咖啡也全潑了。他徹底不知該如何是好，慌得再叫“越先生，越——”

越先生走了。

越馳松手，放了手裏的袋子，回身大步走出咖啡店。

越馳知道這樣沒風度。

他越大少不做這種沒風度的事。

但他氣。

時小慢忽略他就罷了，時樂樂小姑娘給他畫畫，他喜歡這個小姑娘，忽略就忽略，他也不能跟人家一個兒童在意這些。但他給人家買些衣服又怎麽了？時小慢至于怕成這樣？他挺喜歡時樂樂，作為一個長輩，連身衣服都不能買？

他越馳頭一回親自買衣服，提了那麽多個袋子，興致沖沖地遞上去。

人卻不要！

還潑了他一身咖啡！

越馳能不氣？

越馳到底是衆人仰視着長大的越大少爺，又是個實際很小氣的人。

他氣壞了。

他最氣的還是，時小慢始終拿他當外人。

他都那樣示好，時小慢還這樣拿他當外人！

更氣的是，他為何就能被一個時小慢影響到這樣沒風度的地步。

越馳氣得開車直接走了，手機也給關了，沒再管時小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