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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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法子還是唐維安上大學時在網上無意間發現的,那是幾年前來着?2010年?2011年?我掃了一眼左下角的日期,現在時刻,2014年2月28日。真是逝者如斯。
這個房間陌生又熟悉,我曾在腦海裏走過它的每個角落,然而都比不上真正站在這裏,感受每一樣東西帶來的溫度。我走到窗前,打開窗戶,北新冬季的風有一種濕冷的凜冽,寒意絲絲脈脈滲進骨頭裏。
我點燃一支煙,吸了一口,吐出來的煙霧迅速被窗外的風卷走。
借着不知哪裏透來的昏黃的光線,我看到指甲縫裏的血跡。
什麽時候沾上的?我出神地想。
我關上窗戶,走進洗手間,打開了鏡前燈,那是一排冷光小燈泡,除了一只還在茍延殘喘地發亮,其餘的早已罷工。我離開的那天清晨,唐維安還念叨着要把它們整個換掉,顯然,他到現在也沒有行動。
我在冷水下一遍遍搓洗手掌,把指甲縫裏的血跡摳出來,不放過一絲一毫。
殺掉高志傑在計劃之外,原本我打算更晚一些再動手,我觀察他有一陣子了,但時間的跳躍性總是讓我沒耐心記住具體日期,而到今天為止,我在暗處跟蹤他五天了。
三個小時前,我在黑暗中醒來,與往常一樣,從衣櫃深處取出一件帶帽子的黑色外套,一條黑色圍巾,穿戴整齊後,我打開房門,眼尾的餘光瞥見玄關上放着一雙毛線手套,是唐維安的。我猶豫了一下,把它戴在手上,湊到鼻間吸一口氣,有濃濃的唐維安的氣息。
我走進高志傑這些天每晚都要光臨的酒吧,這是我第二次在北新見到他,第一次是九個月前,他對唐維安拳打腳踢的時候,盡管只是短短一瞬,我看到他被酒精浸泡的豬一樣的臉。
他傷害了我的豆奶,他活該去死。
我走在跳舞的人群裏,被酒精麻痹的人在這一片狹小空間裏群魔亂舞,用不着絲毫遮掩,這些人根本注意不到我冰冷的獵物般的目光。
高志傑緊貼着一個女人扭動身體,肥厚的手掌從女人的背摸到了臀部,然後狠狠抓了一把。女人驚得一抖,他卻更大力地收緊五指,并把兩張鈔票塞進她開叉的裙底。彩色的燈光在此時閃過,他臉上迫不及待的垂涎暴露無疑。
距離那件事僅僅過去了兩年,這個人已經因為錢變得面目全非。
劉建輝是不是也一樣呢?我慢慢想着,還真是令人期待。
我猜想高志傑接下來的步驟,喝酒?還是帶那個女人離開?接着,我看到他又往女人的衣服裏塞了兩次錢,兩人走到吧臺,女人拿起一杯酒喂到他嘴裏,笑容妩媚風情。
很快,他的手便沒力氣再興風作浪了,女人輕蔑地看他一眼,轉身離開。
我又等了一會兒,他趴在吧臺上一動不動,周圍人來人往,誰也沒興趣關注一個肥醜的醉鬼。我把帽子拉下一些,用圍巾遮住鼻子和嘴巴,朝他走過去,但很快我又停住了腳。
他爬起來了,跌跌撞撞地沖進人堆裏,弓着腰張嘴幹嘔,被他撞到的人慌忙推開他,他被暈頭轉向的一路推出大門,門口的保安也極為熟練,将他引到旁邊的巷子裏。
我緊跟着他,看他扶着牆嘔吐,即使是冬天,刺鼻的酸腐味也順着風穿透圍巾,鑽到我的鼻子裏。
我淡淡皺眉,避開下風向,走到他另一側站住。幾分鐘後,他發出一聲舒嘆,搖搖晃晃地轉過身,看樣子打算回到酒吧去。
我叫了一聲:“喂。”
兩三個路人從我們旁邊走過,一時之間,整條巷子只剩下我們二人。
他遲緩地回過頭,晃了一下:“你叫我?”路燈下他的臉通紅,頭發油膩而稀疏,兩頰的肥肉伴随話音細微地顫動。
“問你個事,”我走近他,那一刻任誰看到都會以為我們是相熟的兩個人,我拉下圍巾,把從酒吧裏順出來的一杯伏特加遞給他,“先喝一杯。”
“你這小兄弟不錯!”他拍我的肩,大聲笑着,大口把酒吞咽下去。
這顯然是我見過他喝得最多的一晚,我忽然想,就算我不殺他,他早晚有一天也會死于酒精過量。
我從兜裏摸出煙盒,那是來的路上剛買的,帶着手戴讓我點煙的動作有些滑稽。我吸一口煙,問他:“你殺過人嗎?”
他的臉上還帶着盲目的笑,表情如同沒睡醒一般:“你說什麽?”
“你殺過殺人嗎?”我重複,看着他,“随便問問。”
他沒有焦距的眼睛打量我一會兒,随即哈哈大笑,面色愈加泛紅:“小兄弟……這你可、可問對人了,不過——這事可不是随便……就能說的!”
“那就是殺過了?”我勾起嘴角,“你殺了誰?”
“告訴你……老哥我以前、以前是警察……”他打了個嗝,站立不穩。
“你殺了誰?”我微笑着,“他叫什麽?”
“你他媽……少問……”他猛然揮出手臂,我偏過頭,避開攻擊,他指着我,“再問……把你也……崩了!”
我站在陰影裏,細細地研究他,當獵物的一只腳已經踏進領地,應該放他走,還是吃了他?
我的目光四處搜尋,對面垃圾桶旁豎立着一根鐵棍。
高志傑已經轉身走了,他嘴裏罵罵咧咧着含糊的字句,腳步踉跄。
我走過去撿起棍子,望着他的背影陷入思索,沒等我做出最後的決定,他忽然轉過身來,飄忽的視線對準我,片刻後,他叫起來:“你……老子見過你!”
風聲在屋檐下呼嘯,巷子裏陰森空寂。我對他露出一個戲谑的笑,風一般閃到他身後,鐵棍對着他的後腦重重揮下。
當獵物的一只腳已經踏進領地——當然是吃了他。
他趴在地上,耳朵裏緩慢地流出血,卻沒有死。他的手指輕微抽搐,似乎想往前爬。可惜,他已經無法支配自己的身體,連發出聲音都很艱難,宛如一只死到臨頭的臭蟲。
“你是誰?”我湊到他臉旁,總算聽清他在嘟囔什麽。
我沉默地看着,時間恍若倒流,我看着趴在地上的女人,毫不猶豫地舉起了煙灰缸。時隔多年,當年的那個我又在體內蘇醒,我以為他已經死去,原來他一直活着,只是陷入了長長的睡眠。現在他醒了。
我高舉手臂,鐵棍再一次砸下。空氣撕裂,鮮血四濺。
我觀察四周的動靜,把他的頭扳成側向,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在手上,我舉起鐵棍,用力插進他的腦袋。然後對着地上已無聲息的肉體說:“我是周聖宇。”
血腥味随風遠去。
得馬上離開。我想着,扔掉手裏的鐵棍,然而轉身的瞬間,有什麽東西反光晃進了我的眼睛。
我倒回去,高志傑的手垂在一堆紅白相間的穢物裏,手心裏露出一塊黑色。我把那東西拽出來,是手機,屏幕亮起,靜止在撥號的頁面。
巷子盡頭隐隐有腳步聲傳來,我飛速轉身離開,穿過兩條街後,我摘掉手套,翻出手機的最近撥出號碼。
黑子。我盯着最頂層的這個名字,血液漸漸轉冷。我點擊撥號,電話接通後,那頭傳來一個睡意濃重的男聲:“什麽事?”
我挂斷手機,拔出卡片,分別扔進路旁的兩個垃圾桶裏。
不用着急。
一個一個來。
誰都跑不掉。
冬天的自來水寒冷徹骨,我關掉水龍頭,感覺手指的關節已經僵硬。
鏡子裏倒映出我的臉,我小心仔細地研究這張臉,這不是記憶中我的臉,然而記憶中的我又是什麽樣子?我不知道。在唐維安的記憶裏,我大概永遠都是十八九歲的少年模樣吧。他喜歡那時候的我,我知道。
但我們的少年已經如子彈般呼嘯而過。那之後的二十歲,二十一歲,記憶中日子都是千篇一律,但因為唐維安,我竟然神奇地回憶起了很多場景。
我二十一歲那年,唐維安高考,臨考前的一個月天氣熱得驚人。唐維安在距離高考兩個月的時候就請了長假回家複習,他說受不了教室的悶熱,我問他是不是腦子有病,家裏不是一樣熱嗎?
我們沒錢裝空調,只有一臺風扇。那幾年我們兩恨不得一塊錢掰成兩塊錢花。有一次唐維安問我要不要他放學以後去打工,被我一巴掌扇在屁股上。
“想都別想,”我擺出我最陰沉的表情,每次我一板起臉他就會害怕,我說,“你他媽一定得考上大學,不然你就給我滾,以後都別想再見到我。”
說完我就愣住了,他也愣住了。這他媽是什麽鬼話?娘們兮兮的。
唐維安的行動熟練又幹脆,他撲上來張口就咬,他究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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