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黑暗之夜

紅發喪屍抓住老店員的手不停地啃咬，喀喀的咀嚼聲在安靜的雜貨店裏回響。

老店員慘叫一聲，整只右手就被喪屍咬碎了，右邊肩膀變得空蕩蕩，鮮紅的血液順着破爛的肉沬流滿一地。他痛不欲生地呼叫着，倒在地上發出凄厲的喊聲，那聲音刺在楊琴的耳裏，震撼了她的內心。

楊琴拉着男孩從地上爬起來，發軟的腿一直在顫抖。那雙黑色的杏眼泛起水光，拉扯着愣住不動彈的男孩跑進收銀臺的小隔間裏蹲下去。發顫的手捂住男孩的唇，把孩子緊緊地抱入懷裏，看着老店員被啃咬的場面咬住下唇，眼裏的淚水默默地湧出來。

“靠！別過來！”金發男人吓得臉容失色，抖着從地上爬起來又摔倒。

他那個昔日的好友聽到他的叫聲，緩緩地把蒼白的臉擡起來，滿是血的嘴裏還咬住一截手指，大口一張，鮮血從他的口裏流出來，憑借本能反應向着聲音撲過去。

金發男人向旁邊一跳，在地上滾了兩圈，身側響起一聲撞擊聲，頓覺臭氣逼近。他連看都不敢看就爬起來，撞在雜貨店的大門上。

摸到門邊的他立刻瞪大了眼睛，仿佛抓住了救生圈一樣，立刻拿起之前被老店員挂在門邊的鑰匙把鎖打開。

“吼－－”失去理智的舊友瘋狂地撲過去，尖銳的黑色指甲劃破金發男人的背部，五道血淋淋的爪痕暴露在空氣之下。

“救、救命呀！”金發男人慘叫着，把鎖和鑰匙都扔到地上，奪門而出。喪屍從後追趕着，仿如一只殘暴的野獸。男人一邊跑一邊怒罵，背後的血一直流着，傷口漸漸發黑。

街道上的喪屍同時擡頭，順着血的味道走去。

小小的雜貨店安靜了下來。

楊琴顫抖着松開孩子，用濕透的手心撐住收銀櫃臺，悄悄地擡頭看出去，恰好對上老店員悲傷的視線。

“伯伯……”楊琴立刻站起來，眼裏晃着的淚水滑下來，繞過收處臺出去，卻被老店員吼住。

“別過來！”

失去了手臂的老店員身下形成一個血灘，被啃咬過的傷口已經開始發黑，隐隐散發出腐臭。他艱難地翻身，俯伏在地上，傷口痛得抽了一大口氣。可他看了看楊琴，竟是用那僅餘的一只手，默默地向着大門爬去。

楊琴沖了出去，想扶起老店員，卻被老店員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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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開！”老店員半撐起身體，像是用生命在吼叫一樣，那滄桑沙啞的聲音裏滿是痛苦和絕望。

楊琴被吼得不敢動彈，這時，老店員一下一下的爬到大門，右邊肩膀在地上拖出一條血路。他扶住門邊站起來，臉色已經變成慘白，充滿了死氣，仿佛下一刻就要變成一只瘋狂的喪屍。

“伯伯！”楊琴忍住輕喚着。收銀處那邊的小男孩悄悄地站起來，在收銀臺後面靜靜注視，眼裏閃過恐懼與擔憂。

眼神渙散的老店員搖頭，最後一絲的意志驅使他開口：“記、記得鎖門，絕對…不要…開門……”說完，他就跌跌碰碰的離開雜貨店，倒在地上，不再動彈。

楊琴瞪大眼睛，淚水無聲落下，她痛苦地看着地上的那條血路，以及門外老店員的屍體，心就如被刀割了一樣。

不是說過好人有好報的嗎？老店員這麽好人，願意在危險之際開門收留他們，願意把自己的食物分給他們，這麽好的人為什麽還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她很恨自己的無能，因為她一點都幫不上忙！出事的時候，她就只懂得害怕，只懂得抱着孩子躲起來。如果她早點注意到紅發男人的不對勁，是不是就可以把老店員救下來？

小男孩微微顫抖，卻還是從收銀臺後面走出來，緩緩地站到楊琴的旁邊，一起用自己的眼睛見證着老店員的犧牲。

“吼……”老店員的身體抖了一下，慢慢地撐起了自己的身體，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不顧還在滴血的身體，仰天長吼。

他複活了！卻永遠都不再是原本的老店員……

老店員聽到楊琴抽氣的聲音，敏銳地轉頭，空洞的眼睛鎖定兩人的位置，拖着沉重的腳步走過來。“吼、吼……”

楊琴緊緊地咬住下唇，唇瓣被咬得發白。看着老店員一步一步走來，她舉起顫抖的手把大門關上，從地上拾起門鎖，再次鎖好。門外的老喪屍正在拍打門扉，楊琴怔怔地看着，下一秒捂住眼睛哭了，卻又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的哭聲發出來。

眼睛微紅的小男孩看不到窗外的景色，可他知道楊琴看到什麽，輕輕地拉住她的衣角，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話。

楊琴注意到孩子，知道自己還要有保護的人，拭去淚水，勉強打起精神。

此時，門外的老店員被其他生人吸引過去了，漸漸地不見蹤影。門外響起很多呼喊聲，可是楊琴卻沒有再打開大門。

楊琴摸了摸孩子的頭發，孩子不自然地後退，看來是不習慣被撫摸。楊琴也不生氣，安置好孩子便開始搜索雜貨店。她希望讓這裏變得更安全，還有幾個小時就要入夜了，她怕晚上會更危險，所以得做好防禦的措施。

楊琴從收銀店那裏找到一個搖控器，上面寫着電鐵闩。她立刻地按了關上的按鈕，雜貨店外面悄悄地落下一道鐵闩，‘呯’的一聲響起，外面的陽光便被那道鐵闩擋住了。

男孩有些愕然，圓圓的眼睛瞪大，站起來跑到楊琴身邊，伸手拉住她又收回去，不知所措地垂下頭，露出黑黑的發頂。

楊琴随即握住孩子的手，孩子縮了一下，卻被楊琴握得更緊。

“沒事的，姐姐會保護你。”楊琴把孩子抱入懷裏，才發現這孩子的身體還在顫抖，一定是怕極了。想來也是，她自己都接受不了，心情還是很糟糕，何況是一個孩子？想着，她的聲音放軟了一些，“你叫什麽名字？爸爸媽媽的電話知道嗎？姐姐幫你通知他們。”

現在暫時安全了，楊琴打算聯絡家人。她真的非常擔心，希望父母那邊沒有受到影響。

精致的男孩搖搖頭，又點點頭，最後推開楊琴自己坐在旁邊，楊琴怎麽叫都不擡起頭。

楊琴沒有辦法，便拿出手機撥通家裏的電話。電話響了十多秒才有人接聽，把楊琴吓出了一身汗。

“爸、媽？”

“妹子？是妹子嗎！你在哪裏？外面有吃人的怪物，你安全嗎？”媽媽驚恐而憂慮的聲音在手機裏響起，楊琴卻松了口氣。

“我在街另一頭的雜貨店裏，我很安全，你們那裏還好嗎？”

“很好，我們沒事，妹子，爸說她來接你，你……”

“別！讓爸別出來，我明天就會想辦法回來，絕對絕對不要開門！”楊琴一聽到媽媽的提議，心髒都要跳出來了，手腳都變得冰冷，“答應我，在我回家之前，不許開門給任何人。”

“好，好，我們答應了，妹子你也注意安全。”媽媽沉默了一會，帶着一點哭音說着，“今天的魚沒做，明天回來給你做糖醋魚。”

“媽，我會好好的，等我回家。”楊琴眼睛又紅了，看到小男孩擡眼，忍不住把孩子抱入懷裏，壓抑住聲音道，“我手機沒多少電，要省着用，先不說了。”

挂了電話後，楊琴把臉埋在孩子的肩膀裏，小小的肩膀卻格外的有份量，是使她清楚明白到自己手裏還有一條小生命的重量，讓她很快就平複過來。

“對不起，”楊琴拭去淚水，摸了摸孩子呆呆的臉，強撐着笑臉，“你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孩子搖頭，可是眼睛恰好看到對面架子上的三角巧克力，眨了眨眼睛又移開視線。

楊琴立刻就注意到，在貨架上拿起巧克力，遞給小男孩：“只可以吃一點啊，晚上姐姐給你做即食面吧。”

孩子乖巧地接過，小口小口的吃着。楊琴見狀微微一笑，找到一個米色的布背包，放了一些生活必需品進去，打算随身帶着，以備不時之需。

晚上，楊琴用店裏的小電飯鍋做了兩個面，一大一小分着吃了。

孩子被她安置在收銀臺裏面，她再次檢查大門以及後方送貨的小門，确定都鎖上了才回到孩子身邊，攬着孩子休息。

小男孩本來有些抗拒，但很快就睡着了，然而緊皺的眉頭證明他睡得并不安穩。

楊琴不敢睡覺，即使精神和身體都很疲累，仍然不敢合上眼睛。腦裏想了很多事情，有家裏的，有喪屍的，孩子的……就這麽懷着複雜靜靜地坐到天亮。

手機顯示時間是早上六時三十分，外面的天應該亮起來了吧。

懷裏的孩子動了一下，楊琴立刻垂頭看去：“再睡一會吧。”

男孩揉了揉眼睛，迷糊的樣子叫人心軟。他搖了搖頭，離開楊琴的懷抱。

‘喀咔’

楊琴警覺地擡頭，把小男孩拉到身後。發現聲音是從後門那邊傳來的。

有人想要開鎖進來！

心髒猛跳了一下，聽着解鎖的聲音愈來愈大，楊琴第一個反應是抓過小孩和背包，沖進店裏的單元格廁所裏，從裏面反鎖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老店員］

老店員順着生人的氣味緩緩走着，手背還滴着黑黑的血，在地上留下一點又一點的痕跡。

他發現了很多人，卻沒有一個人是他追得上的。

餓…很餓……

老店員的腦裏只餘下這句話。

就這麽游走了一個晚上，天才剛亮的時候，老店員發現到一個高大的年輕男人，沒有理智的老人看到人就撲過去，卻被對方狠狠地踢了出去。

男人似乎發現到什麽，眸色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給了老店員一槍，讓老店員永遠地合上眼睛。

身後兩個黑衣男人趕到，對男人說了些什麽。

男人沒應話，把地上的老人抱起來，放在剛才搜索過的店鋪裏的長椅上，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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