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九節

兩人走出大門，羅琳去取車，葉施施在門口等她，沒想到卻等來了江墨。

他坐在駕駛室從降下來的車窗裏看着葉施施，“上車。”

葉施施想也沒想立刻拒絕，“羅琳馬上就來。”

江墨也不說話，直接給羅琳打了個電話，告訴葉施施，“我讓她自己回去了。”

雖然已經到了四月份，晚上還是有些涼意，葉施施在冷風中咬了咬牙，剛想上車，這才意識到今晚江墨是要親自開車，她很快想起上次坐他的車時暈車暈的一塌糊塗的場景，不由得又有些猶豫。

江墨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我會開慢一點的。”

天知道他的慢和她想象的慢是不是同一個意思。

她上次難受的不行，叫他慢一點，他說什麽？哦，他說，“我已經夠慢了，是你自己沒辦法适應。”

好吧，葉施施承認，她确實沒辦法适應，“我可以自己打車回去。”

江墨耐心極好，“如果你願意站在這裏，我可以陪着你一起。”他說完就要伸手去解安全帶。

葉施施連忙打開車門坐了進去，“你送我回去吧。”

江墨看了看葉施施，嘴角扯出一個若有似無的笑意，收回已經搭在安全扣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我們先去吃點東西，然後送你回去。”

車子開出去，葉施施十分慶幸今晚江墨終于正常了一回，雖然兩人一直在彎彎曲曲的小巷子裏前行，但她這次卻沒有任何的不适，相反在暖氣的包圍下，她還差點舒服的睡了過去。

車子停在了一個幹淨簡樸的粥店門口。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去，葉施施環顧了一下四周，環境溫馨的讓人感覺像是待在自己家裏。

坐下後，江墨替他們一人點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另外還要了兩個清淡的小菜。

東西很快被送上來。

葉施施剛要開口她不吃這個，就見江墨已經拿起筷子把其中一碗粥裏的瘦肉一點一點，仔仔細細的挑了出來，确認挑的十分幹淨了，這才把碗往葉施施面前一推，“吃吧。”

葉施施盯着那碗粥，說了聲“謝謝”。

正好老板娘從廚房裏面走出來，她擦着手朝葉施施說道，“葉小姐可真幸福，我活了這麽大的年紀，卻從沒見過像江先生這麽好的男人，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

葉施施看着江墨笑了笑，也不回答，要是換作其他的女人，如果江墨這樣對她，對方也許真的是會激動的痛哭流涕，可偏偏遇到的是她葉施施，所以她不會，更沒有半點感激。

見葉施施不說話，老板娘知道自己可能說錯了話，臉上有點挂不住，又說，“那江先生和葉小姐你們慢慢吃，我再去廚房裏面看一下。”

葉施施看了看老板娘的背影，問江墨，“看起來他們和你很熟，你經常來這裏？”

江墨舀了一口粥咽下去，“他們兩夫妻是江奇的遠方親戚，我偶爾會過來。”

“也像今天這樣？”葉施施的意思是指帶着不同的女人過來，她才不會被老板娘一兩句好話給忽悠到。

“你不餓？”江墨見她好像沒有要吃一點的打算，答非所問的看着她，“這個不是你以前最喜歡的嗎？”

沒想到他還記得，眼前的粥确實是以前的葉施施最喜歡吃的，那時候她還沒被江墨送去星光，那時候她還對她的愛情有着無盡的奢望，每回她想吃皮蛋瘦肉粥的時候，江墨都會去親自買回來，再親手替她将裏面的瘦肉一點一點挑幹淨，最後推到她的面前。

就像今天這樣，一模一樣。

那時候的葉施施，會一邊喝粥一邊問江墨，“你會永遠對我好嗎？我會永遠這麽幸福嗎？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我老了的時候你還會去給我買粥嗎？還像今天這樣給我把不喜歡的東西通通都挑出來嗎？”她的臉上帶着難以言喻的嬌俏。

江墨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他說，“會的。”

葉施施聽了簡直興奮的難以自持，她快樂的像只小鳥，她說，“江墨，我彈琴給你聽吧。”

葉施施仔細想了想，她那天談的是什麽曲子呢？好像是理查德.克萊德曼的《愛的紀念》，對，沒錯，就是《愛的紀念》，也是她的愛的紀念。

前塵往事就像雲煙，現在回想起過去，葉施施竟然一點都不覺得難過，只覺得那時的她太傻，居然會在那一刻當了真。

“在想什麽那麽出神？”江墨出聲打斷葉施施，把她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哦，我在想我以前都做過哪些糊塗的事情。”葉施施大方承認。

“有嗎？我怎麽不知道？”

“有，而且有很多。”葉施施喝了口粥，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味道，“這粥該不會是我以前一直喝的那種吧？”

“你居然還沒忘記？”

“那當然，我記性一向不錯，在劇組的時候可是經常被號稱’記臺詞小能手’的。”

兩人之間的氣氛終于不再那麽劍拔弩張，江墨笑了笑，“那今天是什麽日子，你記得嗎？”

今天？葉施施想了想，不确定的開口，“你的生日？”

江墨搖頭，“再想想。”

葉施施有點窘迫，剛剛還說自己記性不錯，沒想到下一刻就把自己弄入了難堪的境地。

“今天是你的生日。”好在江墨并沒注意到葉施施此刻的表情，他說完變戲法似的從懷裏掏了個小盒子出來放到葉施施面前，“生日快樂。”

葉施施已經好幾年都沒有過過生日，所以剛才江墨在問她的時候，她壓根就沒往這方面去想，她指了指桌上的小盒子，“是給我的嗎？”

江墨點頭。

但是葉施施一點都不想要，因為她一旦收下就意味着她要付出點東西，而要付出什麽，不用想也知道。

“不打開來看看嗎？我花了半年的時間才找到的，據說是絕無僅有。”江墨看着她為難的樣子有點好笑。

葉施施在他的注視下不得不把盒子打了開來。

是一顆鴿子蛋般大小的紅寶石，顏色倒是很通透，但是絕無僅有，葉施施表示非常懷疑。

“你的表情是在告訴我其實很普通對嗎？”江墨饒有興致地看着葉施施。

葉施施也不否認，它只是看起來稍微大了一點，她不想說她以前就見過和它差不多大小的。

“這并不是普通的紅寶石，它叫亞歷山大變石，你現在看它是紅色的，等到明天白天它就會看起來像祖母綠。”

“真的嗎？”葉施施拿起來左右看了看，“也許是我太孤陋寡聞了。”

“只要你喜歡就好。”

葉施施很自然的把它裝進包裏，“我很喜歡，謝謝你，更感謝你今天替我過生日，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已經好幾年都沒有過生日了。”

這番話是發自葉施施的內心。

江墨沒說話。

葉施施由衷的笑了笑，“要是再有一個蛋糕就好了。”

“你不是一直都很讨厭蛋糕的味道？說它甜的發膩。”

“我只是想用它來許個願望。”葉施施說完像是想到了什麽，她把老板娘叫過來，“你們這裏有饅頭和過生日用的蠟燭嗎？有的話介意給我一點嗎？”

老板娘想了想，連忙說，“有的，饅頭是一天到晚都有的，蠟燭的話前幾天剛好我女兒過生日剩了點，我這就去給你拿過來。”

“謝謝。”

葉施施把老板娘拿來的蠟燭插了兩根在饅頭上面，“好了，這下我就勉強可以把它想象成一個蛋糕了，可以幫我點燃一下嗎？”

“好。”江墨掏出打火機幫她點燃。

葉施施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許了個願望。

而江墨呢？他今晚終于在葉施施的臉上看到了一點她當初的模樣，“許的什麽願望？”

葉施施把蠟燭吹熄，“說出來就不靈驗了，所以不能告訴你。”

“那希望你能願望成真，你最近忙嗎？我大概十號去香港。”

葉施施臉色暗了暗，她看向江墨，滿臉的疑惑，“你真的答應讓我回去看我爺爺？”

“我以為我已經說的足夠清楚。”江墨頓了頓，“不過我不介意再重複一遍，我知道你很擔心你爺爺，所以帶你回去看看他，除此之外我沒有其它任何意思，畢竟他現在是你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他确實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你說。”

有叮叮當當的鈴聲響起來，慢慢響徹整個空間。

“等一下，我先接個電話。”葉施施看了看電話，是羅琳打過來的，她把它接起來。

“羅琳姐，有事嗎？”

“沒有，還在外面，馬上就回去了。”

“哦，有件事情我要給你講一下，我十號要去一趟香港。”

“有事情，具體幾天我還不知道，不過應該很快的，我估計最多兩三天就夠了吧。”

“好的，我知道，那就這樣，你早點休息。”

葉施施挂了電話，江墨看着她，“你剛才想問我什麽？”

其實葉施施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問些什麽，問他為何大發善心同意她回香港？要知道以前在他的面前，葉施施從來不敢提起這兩個字，惹怒他的後果她想想都會覺得牙齒發顫。還是問他為什麽最近對她的态度轉變了不少？居然也會開始征求她的意見。

葉施施的腦子裏一瞬間閃過了無數個念頭，她本來就已經困倦之極，能苦苦支撐到現在已經是非常不錯，再加上這樣一通神思，葉施施的腦袋簡直就快亂成了一鍋漿糊。

她努力定了定神，“我想問，你和我在一起不會覺得對不起你的未婚妻嗎？她那樣聰明的人應該很快就會察覺，你就不擔心會被她知道我們的關系？”

江墨忽然就笑了，笑得有些意味不明，“她并不愛我。”

“你該不會還想說，你也不愛她吧？”

“猜得不錯。”

“那你們為什麽還要訂婚？”

“你很想知道？”

“我更想知道如果我這樣尴尬的存在要是被孫小姐知道了，她會用什麽方法來打發我，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還是用一張數目可觀的支票來打發我。”葉施施以一種十分平靜的語氣和江墨說着，甚至還帶了點玩笑的意味。

可江墨并不覺得好笑，“她大概什麽都不會做。”

“其實我倒是非常希望你能真心愛上一個人。”葉施施真心實意的說出這句話來。

按照生理學和心理學的角度來說，如果一個男人真的愛上一個女人，那他基本上就再也不會對別的女人提起任何興趣。

江墨沒說話，像是在思考她說的話，兩人短暫的沉默了一會兒，氣氛又變得不怎麽愉快。

最後還是江墨先開口，“吃好了嗎？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葉施施簡直求之不得，她毫不吝啬的給了江墨一個十分迷人的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