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買車

高秀拿起裏正寫的字據，請高老爹和高老太各按了一個手印，然後再請裏正和二叔公在公證人上簽了字，最後将字據收了起來。

按了手印的高老爹面上難堪得很，想說些什麽可又不知道說什麽。半響才問道：“對了，馬上就是中秋節了，一起吃個團圓飯吧？”

往年中秋節是做苞米餅，高老太會給他們每人分一個餅，雖然不管飽，卻也是平日裏吃得最多的一次。

“不用了，我們自己過就行。”吳世香柔聲拒絕了。她也想給幾個孩子弄一頓好吃的，她也不想再讓幾個孩子挨餓了。更何況，剛剛才說了不再來往，又何來的團圓飯呢？

見此，高老爹便沒再說話。一旁的高老太也松了口氣，暗想着這麽多人來吃飯，又得費不少糧食，幸虧不來了。

事情也算是處理完了，高秀等人送二叔公和裏正出門，然後一家人往小草屋走去。路上高春高興得蹦來蹦去，實在忍不住問高秀要字據看看，雖然一個字不識，可大姐念的時候她聽得可清楚了！

“真好！”高春舉着字據喊道。

高秀看她樂得傻樣，也笑了，逗她道：“你可別把字據弄壞了。”

哪知高春一聽，立馬小心翼翼地将字據折好，遞給她，一邊還嘀咕道：“大姐，咱可得收好了。”

吳世香也笑着搖了搖頭。回頭見老二高鐵福和劉蘭一臉灰敗，這才開口道：“二弟二弟妹，今年二老的供養就我們全出了，也不說借不借的，本來這是我們家出的主意。”

“對啊對啊，二叔二嬸，這都是阿秀的主意，卻拖累了你們。”高秀也覺得挺不好意思的，她二叔二嬸分家一文錢都沒分到，現在還住在牛棚裏，哪裏來的糧食和銀子給高家二老？

高鐵牛和劉蘭都是個老實人，聞言都是一陣為難，既不想要大嫂家的，可自個兒又拿不出一粒米來。還是劉蘭開了口：“大嫂，咋能要你幫忙出？只當我們兩口中子先借的，回頭我們有了錢再還你。”說出“還”字，她覺得臉燒得疼，以她和高鐵牛的能耐怕是還不起了。

“那就當是借的吧，二叔二嬸，我最近在琢磨一個東西，回頭成了，大家都能賺錢了。”高秀笑着拉了拉她二嬸的手臂。

劉蘭只當她是安慰的話，苦笑着點點頭。倒是二妹高春來的興趣，激動地拉着她的手問道：“大姐，是什麽東西呀？你咋都不告訴我！”

高笑笑道：“回頭你就知道了。”

幾人還未到小草屋時，吳有康遠遠地就跑了過來，走近了才焦急地問道：“二姐，你們沒事吧？那個老家夥有沒有欺負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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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世香一聽“老家夥”，見這麽多人，臉上一熱，輕斥道：“別亂說話，我們好着呢。”

高秀和高春沖着吳有康笑了笑，便将事情大概講了一下，聽到要給糧食和銀子高家二老，吳有康倒也沒什麽，只是輕哼道：“真是便宜他們了。”

地裏的活兒還沒幹完，幾人很快又駝着鋤頭和大蒜下地去了。高秀卻想中午請大家吃一頓好的，毛遂自薦在家做飯。

“好，就讓小舅我嘗嘗你的手藝！”吳有康大聲說道。

家裏只有大米、肉和面粉，她拿出一大塊肉，剁成了肉餡，然後打了幾個雞蛋進去，又和了面粉擀了面皮，切成一塊塊的，包了一鍋餃子。肉餡包得特別多，一個個轎子挺着大肚子。

三妹高梅也過來幫忙燒火，聽大姐說起上午的事情，她心裏又高興又自卑，小聲說道：“大姐和二姐都好厲害，只有我沒幫上什麽忙。”她身體不好，性子也軟，很多事情她們都不讓自己做。

鍋裏的水沸騰了，高秀拿鍋鏟撈了出一個雞蛋，用手“呼哧呼哧”地拿起來遞給她，一邊說道：“說什麽傻話，你還沒長大呢，現在讓大姐和二姐保護你，等你長大了就能保護我們了。來，快吃，特意給你煮的。”

高梅紅着眼睛接過雞蛋，手心裏是燙的，心裏也是燙的。上面的高秀一邊下餃子一邊還在嘀咕：“明天去縣城多買些雞蛋回來，咱們天天煮着吃！”她們都得好好地補補身體，一個個又瘦又黃，這哪成。

餃子全部下了鍋，高秀讓她看着竈裏的火，自己跑去地裏叫大夥吃飯了。

吳有康等人背着鋤頭回來的時候，高梅已經将餃子盛了出來，滿滿一大盆。可惜她力氣小，沒法端過去。

“阿梅還小，讓小舅來！”吳有康一個箭步邁了過去，端起竈上的大盆便往正屋裏去。

這頓豬肉雞蛋餃被大夥吃得一個不剩，高秀還擔心有點兒少，又去廚房扯了幾碗面條。

“阿秀啊，照這個吃法，地主也會被吃空的。”劉蘭擔憂地說道。她和高鐵福每日都在這裏吃飯，頓頓都沒少吃，就是她刻意少吃一點，吳世香和高秀也會不依不撓。

高秀倒是不以為意，咬了口餃子餡，一邊回她：“二嬸別擔心了，你只管吃飽。等大蒜都種下了，我就去縣城裏擺攤，能賺錢！”

吳世香也附和道：“對啊，二弟妹別擔心，快吃吧。”其實她心裏和劉蘭有同樣的擔心，只是，一方面她又相信高秀。

是以，第二天，高秀便托山子去城裏買了四擔糧食，合着二兩銀子給老高家送去了。而地裏的活做了幾天，好不容易大蒜全部種下了。山子和他爺爺的小草棚就在地裏，正好看地。吳有康見活兒幹完了就要回去，吳世香将這些天的工錢給他，卻被他生氣地推掉了。高鐵福和劉蘭也是，堅持不要工錢，本來他們自己還商量收一點兒，不過這幾天頓頓吃肉吃米飯，他們哪還好意思要工錢？

高秀卻是不肯，拉着劉蘭的手，硬是将這些日子的工錢給她。劉蘭拗不過，紅着臉說道：“阿秀啊，這些日子我和你二叔吃你們的喝你們的，哪還能再要工錢？”

“你就收下吧！你和二弟還要過日子呢！”吳世香也勸說道。

高春見狀，也接着說道：“對啊，二嬸，你就收下吧。”

高鐵福抹了抹黝黑的臉龐，對劉蘭說道：“收下吧，還有，咱爹娘的供養我會努力掙錢還的。”他心裏暗暗決定明天就去城裏找活做，一定要将欠大嫂家的錢還了。

“二嬸，過兩天我準備做餅，到時候你也來幫忙，工錢肯定比這次高！”高秀說道，這件事情她琢磨了好幾日的，對，明天得去一躺縣城。

劉蘭聽說還有活做，連忙點點頭。

高鐵福二人走後，高秀去院子裏清點了一下她們的蒜蓉辣醬，大概有三百罐，明天正好拉到醉香樓去。她讓高春幫忙，兩人去廚房又各做了兩百個綠豆餅和紅豆餅。剛剛弄完，便聽到屋外馮大叔的聲音：“秀丫頭，你要的牛車我給你趕回來了！”

“牛車？大姐，咱家買牛車了嗎？”高春一聽，激動地問道。不待高秀回答，她便一邊擦着雙手，一邊跑出了廚房。

院外，馮大叔正在給一頭老黃色的牛順毛。黃牛後面是新做的板車，比山子拉來的那輛板長更長也更寬。

高春跑出來一見，不可置信地問道：“馮大叔，這、這是我們家的嗎？”

“對啊，秀丫頭托我買的，快來看看，這輛牛車怎麽樣？”馮來財笑着回道。

“真的嗎真的嗎！大姐也真是的，買了牛車也不跟我們說一聲！”高春高興得不知道說什麽了，上前學着馮大叔摸了摸黃牛的毛，一邊還盯着板着左看右看。

高秀出來的時候，就聽她二妹笑着抱怨道：“大姐，你也真是的，買車也不說一聲，讓我一點準備都沒，看把我高興成這樣！”雖然是在埋怨高秀，可語氣裏卻是滿滿的開心。

馮來財見到高秀，将牛車的價錢說了一下，又補充道：“這是我精心挑選的，你看看滿意不？有任何問題跟我說，我來處理！”

高秀感激道：“真是麻煩馮大叔了！”

馮大叔擺了擺手，笑道：“什麽麻煩不麻煩的！回頭有問題來找我！”撂下這話便頭也沒回地走了。

高春還在摸牛車，實在忍不住了，便跳上車拍了拍木板，随即又“嘶”地收回手，仍舊是笑道：“大姐，我們家以後也有牛車了！真好！”

“喲，這牛車看起來不錯啊！”竟然是小石頭，他背上背着一把長弓，右側的袖子被挂破了一塊，臉上還有一道新添的傷，腰上還挂着好幾只兔子，都是活的，正在身上不停地掙紮。一路走來，竟讓高秀生出了幾分陌生感，這才多久沒見，這家夥竟然又長高了嗎？

小石頭走近了，拍了拍黃牛，引得它“哞哞”叫，擡頭見高秀沒說話，粗眉一挑，問道：“醜丫頭，你啞巴啦？”

“你才啞巴了！我大姐那是不搭理你！”高春回了他一句。

高秀這才回過神來，問道：“你一個人去山裏？”都說山裏有老虎，原來還有人被咬死過，整個高家村除了何獵戶就沒人敢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