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花會

高秀一臉懵地站在門口，“嘿”了一聲，自語道：“合着我到底是做了好事還是壞事啊？”

楊大貴和高鐵梅兩人在屋裏呆了一上午，也不知道兩人到底說了什麽，反正後面就聽到一陣一陣的哭聲，當然，如果沒聽錯的話，是兩個人的哭聲。

快到午飯的時間，高秀便去廚房做了一鍋手工拉面。剛煮熟，便見高春和小石頭睡眼腥松地站在廚房門口看着她。

“快去洗手，準備吃飯。”高秀一邊将拉面撈進碗裏，一邊說道。

而此時楊大貴和高鐵梅也出了屋子，兩人均是一臉淚意，看到高秀，楊大貴沉聲說了句：“秀丫頭，謝謝你，這是那五兩銀子。”

高秀沒接，認真說道：“我這樣做，無非是為了我四姑的名聲，日後別人再說起來，只說她遇人不淑，可憐罷了，可不是為了讓你花銀子買我四姑的。”說着，她将合離書和字契交到高鐵梅手中，叮囑道：“日後若是陳大毛敢來尋你，你就拿着這個去報官！”

高鐵梅紅腫的眼睛又溢出了淚水，卻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楊大叔，你什麽時候娶我四姑過門吶！”高春笑嘻嘻地問道。

楊大貴窘迫地看着高鐵梅，高鐵梅也尴尬地低下了頭。

高秀見兩人都不說話，均是一副含情脈脈的樣子，提議道：“要不等花會過了回高家村就擺酒，不過四姑，你可能得受點委屈，到時候就說是楊大叔花銀子從人牙子手中買來的，也好與老高家斷了關系，不然，我怕你們沒安生日子過。”她說的可是大實話，高老太要是知道她再嫁，定然會來要聘金。

高鐵梅含着淚點了點頭，啞聲說道：“這算不得委屈，我願意。”

楊大貴拉着她的手笑了，高興地說道：“真好，鐵梅，我手裏還有十來兩銀子，到時候我們也搬來城裏住，省得聽那些閑方言閑語。”他想好了，先在城裏租個房子，然後開個打鐵鋪子，他們一定能過上好日子！

“好啊好啊！四姑，你們就租在旁邊的巷子裏吧，到時候我的餅鋪開張了，你還可以來幫忙！”高秀笑着說道。

小石頭捂着肚子嚷道：“能吃飯了嗎？我快餓死了。”

高秀将撈起的一碗面條遞到他手中，一邊說：“吶，看在你辦事利索的份上，這碗面條獎賞你的！”

“才獎賞一碗面條，小氣。”小石頭雙手接過，拿筷子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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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的時候，楊大貴得知她們幾人要留在城裏參加花會，頓時決定與高鐵梅在城裏多呆兩日，順便将成親要用的東西置辦齊了。

“大姐，要是鋪子在花會的時候開張，那我們現在也得作一些準備呀。起碼店裏得置辦一些東西吧？”高春對高秀說道。

其實高秀也明白，不過，她現在手裏一兩銀子都沒有，之前為四姑花的五兩銀子還是向小石頭借的。是啊，店鋪開張，不說別的，鞭炮、紅布和牌匾是少不了的。她湊近高春，小聲說道：“沒法買了，我現在身上沒銀子呀。”

高春也不知道怎麽辦了，總不能向楊大叔借吧，等會兒還以為是問他要四姑那五兩銀子。

飯後，楊大貴帶着高鐵梅去街上買東西，高秀怕被熟人看見引起誤會，讓她四姑帶了條面紗。接着與高春商量鋪子開張的事情。她想了想，說道：“要不我先送一些月餅去醉香樓？”其實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想去的。本來與溫世顯的合作是各取所需，這樣一來自己便落了下乘。因為目前根本就沒法讓人看見月餅的市場。

小石頭見她倆這麽為難，突然一拍桌子說道：“這樣吧，小爺我來幫你們解決！雖然我身上沒銀子，可是我能去賣藝啊！等會兒我們就在東街最繁華的地段來一場功夫秀，你們覺得怎麽樣？”

高秀一聽，趕緊應道：“這個主意不錯！賣藝嘛，我也會！”她怎麽忘記了，上輩子有一年春晚，紅了一位魔術師。那時候大學寝食裏都在研究變魔術，她雖然沒學到精華，可是勉強也能看一看。

說做便做，高秀去大旦班借了個鼓槌，與小石頭、高春便去了東街。她敲了敲鑼鼓，大聲喊道：“走過路過的瞧一瞧，這可是真功夫表演！大家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着人場！”

“你這話哪兒學的？”正準備使拳腳的小石頭聽了，詫異地問道。

高秀瞪了他一眼，說道：“你怎麽那麽多問題！快去表演功夫，沒看到有人看過來了嗎？”

小石頭的動作練得挺利索的，不過路過的人似乎對這個不感興趣。高秀将鑼 鼓遞給高春，将準備好的工具放進袖子裏，走到前面一位婦人跟前，脆聲說道：“這位姐姐，我送你一個東西吧。”說着，小手繞過她的頭頂，再拿到她跟前，竟然是一朵新鮮的月季花。

那婦人驚喜極了，從她手中接過鮮花，笑着道了謝。她旁邊的男子見狀，十分大方地給了高秀一串銅錢。

高秀拿着銅錢回來，問收完功夫的小石頭：“我讓你幫我采的花，是在哪兒采的？”

小石頭笑道：“就在你們家院子裏，左邊的桂花樹下不是擺着幾盆月季嗎？說真的，你剛剛這動作耍得還可以，不過，小爺的眼睛可亮了，不過是騙人的把戲而已。”

“你這不廢話嗎？我大姐要是能憑空變也一朵花來，那還賣什麽藝，直接變一堆銀子就行了！”高春反駁道。說完，拿着鼓槌一敲，震得人耳朵生疼。

高秀如法炮制地又變了幾朵花出來，也賺了一些錢。等到備用的花用完了，三人便收拾東西去買開張的用品去了。

“大姐，那咱們鋪子叫什麽名字呀？”高春不識字，雖說跟着裏正大人學了些時日，可她不像大姐，裏正都說大姐若是個男兒身，定能考取功名呢。

高秀想了想，說：“要不叫小高氏餅鋪？”

“真難聽。”說話的是小石頭。

高秀才不理會他，她覺得挺好的。高春也覺得可以，兩人便将店名定了下來。找到做牌匾的鋪子，說了店名，付了二十文錢，老板見地方近，表示可以送貨上門。三人接着又逛了幾家店，将炮竹和紅布都買齊了。

第二天便是花會，不過真正熱鬧卻是晚上。白天的人并不多。鋪子外面的戲臺已經搭好了，高秀等人換上了戲班裏的戲服，便上了臺。鑼鼓響起的時候，确實吸引了不少人，不過聽說是過氣了的大旦班時，不少人便走開了。而且，大夥都覺得請幾個小孩子來唱戲，簡直是胡鬧。

不成想，小石頭扮演的後羿開場便将高挂的九個圓形的“太陽”射了下來，瞬間贏得了不少人的叫好聲。

故事還在繼續，拉弓射日的後羿得到了王母娘娘賞賜的不死藥……當嫦娥不得已服下不死藥，整個人飛出窗外，飄到“月亮”上時，臺下觀看的人已經紛紛鼓掌了。

高處的高秀懷裏抱着一只小白兔，她對這只名叫玉兔的小白兔自言自語，訴說着對後羿的思念……小石頭拿着月餅看向天空，念起了高秀編的臺詞：“嫦娥，這是月餅，我專門為你做的，你若是看見了，就回家吧！”

高秀懷裏的兔子不知道是不是恐高，突然掙紮起來，差點掙脫的時候，她傾身去抓住了它。可是整個人太用力，将她吊起來的成班主一時不慎，竟然沒拉住繩子。高秀整個人便直線落了下來。

“大姐——”高春見到這一幕，吓得大喊道。

千鈞一發之際，小石頭縱身接住了她，剛想問她怎麽樣，高秀卻示意他繼續。小石頭抱着她特別不适應，心不在焉地喊了聲：“嫦娥——”

“後羿，這個月餅是你做的嗎？我喜歡。”高秀見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了戲臺前，她脆聲說道。

小石頭暗自惱怒，都差點摔死了還不忘給自己的月餅打廣告！

一出戲畢，不少人都鼓掌叫好。高秀與小石頭趁勢發了一些月餅和幾只兔子，聲明如果還有需要的可以移步到後面的餅鋪去買。高春機靈得很，趕緊将挂着的紅布拉了下來，露出嶄新的“小高氏餅鋪”的牌匾。

人群裏的溫世顯見了這一幕，摸着胡子笑了，對身後的管家說道：“我就說這小丫頭機靈的很！連這種新奇的話本和招式也能想出來。”

“她也是走了運，遇見老爺送了她一間鋪子。”管家奉承道。

溫世顯瞥了他一眼，說道：“行了，別拍馬屁了，我若不送她一間鋪子，不出一年，她自己也能買得起，若是她自己買了開一間酒樓，你說，那将是什麽局面？”

“還是老爺想得長遠。”管家心服口服道。

此時人群裏看出高秀的不止溫世顯一人，還有一位身着寶藍色長袍的少年，他突然回過頭對身後的随從說：“你們看，那個抱着兔子的小丫頭是不是賣我野豬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