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險惡的人心

許久後,當陽光烤得眼睛刺痛,江曼路才醒過來,他試着動了動身子,可是被綁得很結實,任他怎麽掙紮用力都不能掙開。最後他放棄了,開始欣賞起外面的風景來。

經過多次的磨練,他學會了坦然面對生活,既然不能反抗,就試着去接受,這才是最好的心态。

火車穿梭在茂密的林間,陽光從密葉中射/下來,呈現出一束束狀态。斑駁的地面上,有一些看起來呆頭呆腦的像松鼠一樣的小動物,它們立着身子,看着龐然大物從身邊呼嘯而過,發出一陣陣喜悅的吱吱叫聲。

也有不怕死的,縱身跳上火車頂,在上面肆意地飛奔馳騁。江曼路微笑着,他覺得造物主創造的這一切,實在很神奇有趣。

火車駛出了密林,車廂裏明亮起來。遠處有一棵巨大的樹,可能比一棟房子還要粗大,火車道從中開了隧道。隔着老遠,就聽見嘈雜的鳥叫聲,巨樹的枝葉幾乎占據了兩畝地,在它的下面只有矮小的灌木林。這是個鳥的天堂,不知住了多少只鳥,只見地上都堆了一層厚厚的鳥糞,在陽光下泛着銀色之光。

江曼路很有耐心地看着窗外的風景,之前的一切不愉快,早就被拋到了腦後。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三個人打開車廂來到了他的身邊。

兩個列車員,和一個西裝皮革的中年男子,這個打扮很出衆的中年男子,禿了頭,戴着一副高度近視眼鏡。可是他的目光卻很銳利,五官很柔和,身體有點微胖。

直到他細咳了一聲,江曼路才把目光注視在他的身上。

“就是他。”其中的一個列車員說道,“謊稱自己是什麽捉鬼師,還散布謠言說這車上有鬼。”

列車長仔細地傾聽着他的話,點了點頭,然後揚起了右手掌,示意他們退出去。

他負着手圍住江曼路轉了一圈,目光帶着笑意,停下後,打量着江曼路,“不錯,造型是很标新立異。我是列車長,你可以叫我雷哥,很高興認識你。”

江曼路對他的方式少了防備,只問:“你也不相信我嗎?”

“抱歉。”他回道:“我是個無神論者,世間的一切鬼神都是荒謬的,如果要讓我相信,除非我親眼看見。”

“哼!”江曼路說,“既然是這樣,那你走吧,我還要繼續享受這溫暖的時刻。”

列車長的臉忽然拉了下來,只不過過了幾秒,又勉強撐起了笑容,皮笑肉不笑,“這裏我說了算,你既然敢散布謠言,就應該為你的言行付出代價。”

“說什麽你們也不會相信”江曼路說,“看來只有讓你們吃點苦頭,你們才會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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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列車長瞪着江曼路,漸漸地他的目光裏蓄滿了怒火,他走進江曼路,忽然掏出一把電擊/槍,猛地紮在江曼路的腰上,一股鑽心的痛迅速鑽遍全身,嘶吼幾乎掀了車頂。繼而,他又将江曼路快速地提起來,猛地撞擊在車窗上,砰地一聲,車窗玻璃被撞得粉碎。隔着窗戶,他看見外面是萬丈的深淵,冷風嗖嗖地刮着他的脊背,蒼鷹在雲端飛翔着,好像在等着他跌入窗外,好美美地飽餐一頓。

“你下去做你的捉鬼師吧。”他的臉猙獰起來,只一松手,江曼路便跌出了車窗,他哈哈笑道:“再見。”

下墜的那一秒,江曼路閉上了雙眼,他實在不敢相信,人心的險惡比鬼還要讓人覺得恐怖,他在心底嘲諷道:“江曼路啊江曼路,你所謂堅持的正義,最後換來的是什麽?如果就這樣死了,那也活該。都怪你涉世未深,對鬼無情,對人卻少了防備。”可轉念一想:“不行,我不能就這樣死了,我還要看着那些陷害我的人的下場。再者,如果我死了,那些妖魔鬼怪肯定會高興壞了,不能讓他們夢想得逞。”

想到這裏,他拼盡最後一點力氣,雙手向後一擺,哐當一聲,捆綁着雙手的鐵鏈,挂在了車窗上,身子也穩穩地懸在了車窗外。

他終于松了一口氣,睜開眼睛,心想:“這一次我又活下來了,哈哈,看來老天還是不讓我英年早逝。”可是,因為剛才用力過猛,身子虛弱得仿若軟泥,動彈不得。

列車呼嘯着,打開了霧燈,前面大霧彌漫,空氣潮濕,彌漫着淡淡的腥味。太陽已被雲層隐去,腳下的深淵發出一陣陣細碎的怪叫,像藏了無數的野獸。

這是一座橫跨兩座山峰之間的大橋,江曼路根本不知道它的長度有多少,只覺得跑了很久也沒有結束。寒風掃在他的臉上,像刀劍一般,讓人生痛。他發現那只隐藏在霧中的蒼鷹一直尾随着他,它不時露出真面目,目光冷峻,對他虎視眈眈。

忽然,它飛快地從雲霧中俯沖下來,爪子像剃刀一般往江曼路撲來。江曼路在心裏慘叫一聲,完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逃得過人禍,卻逃不過天災。想我江曼路,活在世上,從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何要遇到這樣的遭遇。此時,造物主的有趣和可愛,已被拋到了九霄雲外,他的窘迫和驚恐已化作了滿頭的冷汗。

或許是那只蒼鷹只顧得猛撲獵物,卻沒有注意到周圍的環境,老眼昏花,也或許是上天還在眷顧着江曼路。它還隔着江曼路一丈之遠時,就一頭紮進了兩根電線之中,頓時身子像被吸鐵一般被電線吸住,繼而噼裏啪啦燃了起來。

死亡在一秒之內成了喜悅,江曼路又松了一口氣,才真正體會到,生死只不過在眨眼之間,貪,嗔,欲是生命的勁敵。剛才還好自己忽然想通,要不然也要學那只蒼鷹一般,暴屍荒野。死亡是沒有任何意義的,這也是為什麽很多人甘願茍活在世上,哪怕忍受着貧窮,寂寞的緣故。

大霧越來越濃,潮濕的空氣如水澆一般,江曼路擡頭看了看天空,他多麽希望能再見到陽光一次,長久的懸挂,讓他雙臂僵硬,他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剛才的一幕深深地刺痛了他,他渴望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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