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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恩公?是你嗎?”

昏暗地牢中,一個少女略帶遲疑的聲音自那右側石牆上的一方小小鐵窗傳入,好似小小石子擲入了一汪清泉,在這空寂的地牢中顯得尤為輕靈動聽。

喲,想不到這系統大牢裏還有“芳鄰”呢。

原已百無聊賴的蘇末忽然提起了幾分精神,剛擡眼朝鐵窗望去,便見鐵窗後那雙清澈明亮的眸中泛起欣喜之色,沖她彎作了一對很是好看的小小月牙。

“果然是你呀,恩公!”

大牢雖是昏暗,但如此熱情的反應,配上“恩公”這種入戲頗深的中二用詞,還是讓蘇末産生了強烈的熟悉感。

她當即撐地起身,朝鐵窗那頭的“芳鄰”刷了一口奶,借着柔和的奶光,看清了那少女的模樣。

這不是她白日裏在新手村順手救下的那個啥都不懂的萌新嗎?

“嗨,是你啊?”蘇末打完招呼,下意識看了一眼四周,詫異道:“你怎麽進來的?”

……

撕天OL的開發公司憑着原端游打下的紮實基礎,大膽啓用新興全息技術研發多年,終于實現了端游向全息的轉變,推出了國內首款全息網游——撕天貳。

官方宣傳時說,撕天貳是一款全國同服的游戲,游戲內以主城模式取締了傳統分區模式,不同主城的玩家仍可在游戲中進行交友,互通趣事。

公測當日,蘇末興致勃勃選定了先前與幫裏人約好入駐的雲天城,卻是萬萬沒想到,自己與幫裏人走散了。

當她通過ID搜索添加了幾個熟人好友後,一臉懵逼地發現了一個嚴肅的問題,這群人的主城歸屬那一欄,都寫着“天闕城”。

而當她想添加一下幫主好友,問一問究竟怎麽回事之時,卻發現那家夥設置了“拒絕所有人添加好友”。

那一刻,蘇末陷入了一陣沉思。

幫主不得閑是她剛分不久的前“情緣”。

兩年前,蘇末與不得閑因“網戀太累,只找綁定不網戀”的共同理念一拍即合,從此成為一對表面夫婦,攜手大殺四方,一起将幫會發展成了服內第一大幫。

兩年後,不得閑喜歡上了幫裏一個名叫加冰三分甜的小畫屏,經過和平商談,與蘇末相約姻緣島解除了這段情緣,當即在全幫的祝福下迎娶了新的幫主夫人。

對此,蘇末非但完全沒有生氣,還若無其事地跟在兩人昂貴的大紅花辇後面,一邊放煙花,一邊用千裏傳音刷祝福。

一起玩了兩年的好兄弟終于脫團了,她高興都來不及,旁人怎麽想怎麽說,和她有什麽關系?

不過有些事,她不介意,卻總有人會介意。

那之後,蘇末明顯感覺到不得閑在刻意疏遠她,事後也确實從其他朋友口中得知加冰三分甜對她有意見。

為了不讓好兄弟為難,她默默退了幫會群,就連YY也只在打架時才上了。

再然後,就發生了這件事。

她,畫屏玩家“素手點墨”——做過攻略,玩過直播,上過官網大神訪談,受邀參加過官方線上PK賽,在撕天這個圈子裏坐擁近五十萬的粉絲。平日裏對幫會貢獻頗多,還用自己的人氣給幫會做過多次宣傳,最後竟這樣被昔日的兄弟們抛下,且沒有一個人來提醒過哪怕一聲。

就這,真要說一點也不難過,怕是也沒人會信。

蘇末承認,這件事讓她非常不爽。

所以她删掉了好友欄裏剛加上的所有好友,并高貴冷豔地把好友驗證設置成了“拒絕所有人添加好友”。

不帶就不帶,她素手點墨可是官方認證大神畫屏,難不成還需要人帶嗎?

……

然而,沒過多久,殘酷的事實證明了一個令蘇末不想承認也得承認的真理。

那就是,奶媽難,特別難。沒人帶,升級慢。

官方認證的大神畫屏再怎麽不得了,游戲裏也是不顯示ID的,她總不能每次求組都喊出自己的大名,期待一下遇見認識自己的人吧?

說到底,蘇末終究只是一個打怪十分困難的奶媽。

在這全新的游戲世界裏,曾經的頂尖裝備沒了,大家都是重新開始,而那些能用鍵盤鼠标能打出來操作的優勢,也在這面對面的打鬥模式下不複存在,與普通玩家不同的,或許只剩對游戲的理解了。

為了方便找隊友,蘇末随手加了一個排名靠前的幫會——千裏故人來。

入幫後練級隊好組了一些,時間一天天的過,等級慢慢的升,蘇末一人玩得倒也自在。

只不過,世間巧合千千萬,她能撞上一大半。

蘇末怎麽也想不到,幫裏竟有一個她曾随手撕過的黑粉。

人都說樹大招風,她黑粉自是不少,時間久了,又能記得誰?奈何她忘了,人家黑粉卻一直記着仇,笑裏藏刀的忽悠她一起組隊練級,随後喊了幾個人來殺她。

忽然被人圍殺,蘇末是有脾氣的人,當然直接還了手,這一還手便發現那些人全是一碰就死的小號,弄得她的殺戮值瞬間漲了一大截。再然後,黑粉笑着發了一道通緝令,殘忍而又無情地親手将她這個“罪無可赦”的殺人狂魔送進了系統大牢。

為了保證懲罰力度,大牢內外完全隔絕,蹲大牢時下線是不會計時的,以她被送進來時的殺戮值來算,不蹲滿這個晚上絕對不能出去。

蹲着蹲着,蘇末憂傷到在這昏暗大牢裏唱起了《愁啊愁》。

“手裏捧着窩窩頭,

菜裏沒有一滴油,

監獄裏的生活是多麽痛苦呀,

一步一個窩心頭……”

蘇末沒想到,自己随口自嘲了這麽兩嗓子,竟把隔壁獄友唱出來了。

說來都覺得太巧,這位“獄友”竟是她白日裏路過新手村時順手救下的萌新。

當時,蘇末騎着一頭灰色小毛驢自新手練級區路過,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了痛苦的呻/吟,還以為撞見了隐藏任務,忙趕着小毛驢靠了過去。

果不其然,天上不會掉餡餅,靠近後的蘇末沒見着啥隐藏任務,倒是撿着了一個肚子咕嚕狂叫,瘋狂掉血,差一點就會被餓死的妹子。

那妹子穿着驚鴻的初階校服,背着把新手木弓,輪廓精致且略帶嬰兒肥的小臉上長着一雙特別好看的桃花眼,那緊鎖的眉心,無疑代表着她此時此刻十分難受,看起來應該是一個把“痛感”調到了最高的傻萌新。

蘇末心一軟,忙為萌新刷了好幾口奶,然後蹲身将她扶起,掏出一個蘋果遞到了她的面前。

萌新被蘇末奶回了魂,雙手接過蘋果吃得眼淚汪汪,一雙好看的眸子裏滿滿都是崇敬與感激。

“你怎麽不在系統設置裏調一下痛感?低痛感模式下,餓到空血也不至于動不了啊。這游戲公測半個月了,像你這樣差點把自己餓死的,我還是第一次遇見。”蘇末随口打趣,見那萌新一臉震驚、全然不在狀态的呆萌模樣,忙笑着擺了擺手,道:“你還真是萌新啊,不逗你了,我走了啊。”

“等……等一下!”萌新一聽蘇末要走,忙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口,茫然道:“這……這是……哪裏啊?”

“新手村啊。”蘇末有點不在狀态地指了指雲天城的方向,道:“你練到10級,就可以去雲天城學更多技能了。”

萌新的眼神在那一瞬更茫然了幾分,整個人都呈癡傻狀。

蘇末見狀,忍不住問:“你多少級?”

“什麽,什麽……級?我……我我我……”萌新忽然神色複雜到開始結巴,支支吾吾半天一句話都說不完整,最後眼裏似是靈光一閃,怯怯道:“恩公救了我的性命,我便該為恩公做點什麽……若恩公不嫌,可否将我帶在身邊,日後……”

萌新軟軟的聲音越來越小,秀眉緊皺,一張小臉都紅到了耳根,話到最後已讓人完全聽不清在嘟囔什麽了。

嗨喲,這妹子怕不是表演系畢業的,長得像個小明星,在這山清水秀衣袂飄飄的游戲裏說起話來竟也入戲頗深。

不過這話說的,怕不是要抱大腿?

蘇末大神當久了,當場将那萌新歸入了“拐彎抹角抱大腿”的戲精行列,不過說來也奇怪,那萌新不偏不倚長在了她的審美上,怎麽看都讨厭不起來,這一番聽起來雖是好笑,卻讓她生了幾分好感。

沉思片刻後,蘇末将小毛驢的牽繩遞到了萌新手上,又往小毛驢自帶的背包裏塞了一堆水果和常用的基礎材料,道:“小妹妹,我目标很遠大的,雖說确實想找一個隊友,但絕不可能找一個什麽都不懂的萌新。”

“恩公……”

“真想和我組隊,就努力練級吧,要真有緣,我們還會在雲天城裏見到的。”

那是蘇末白天對萌新說的最後一句話。

緣,往往就是那麽妙不可言。此時此刻,兩人隔着鐵窗四目相望,萌新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道:“我與恩公……似還算有緣,在這種地方都能遇見……”

“所以你是怎麽進來的?”蘇末現在滿腦子都是問號。

她怎麽都想不通,一個什麽都不懂的萌新,究竟是怎麽出現在這系統大牢裏的?

可那萌新似乎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甚至向她抛來了另一個問題。

“恩公,逃獄嗎?”

開什麽國際玩笑,這游戲公測才多久,全主城等級榜上排行第一的玩家也就才36級,系統大牢随便一個獄卒都有40級,牢頭更是個60級的NPC,怎麽逃?

游戲裏死亡就會掉級,她進大牢的時候就掉過一級了,要是逃獄失敗,又得掉一級,她還不如安安穩穩在這裏蹲一晚上呢。

萌新啊,就是異想天開。

蘇末擺了擺手,不再和萌新說話。

萌新很快從鐵窗處消失,蘇末望着鐵窗猶豫了半天,一直在想要不要和萌新聊聊天,順便指導指導人家今後的游戲方向,別讓一個萌妹子在江湖中懵懂而又凄慘的獨自漂泊。

想着想着,她忽然看見萌新拿着一串鑰匙輕手輕腳走到了她的牢門前,對無比詫異的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用誇張的嘴型,無聲地對她說道:“跟我走!”

她下意識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獄卒,只見一個個都趴倒在桌。

這……這是什麽操作?

視線昏暗的地牢中,蘇末一臉懵逼地看着那個萌新站在牢房之外,左手擡着鎖,右手一把把地試鑰匙。那微微颦起的秀眉,無比認真的神情,意外而又真切的能讓人感覺到她此時此刻有點緊張。

蘇末一不留神就被萌新這股認真勁感染了,下意識走到門邊,一邊刷着奶光為萌新照明,一邊用氣聲問道:“那些NPC怎麽倒下了?你又是怎麽出來的?”

萌新聽蘇末這麽一問,當即微紅了臉,低聲道:“就是一點小小的江湖手段,他們沒事的,真的沒事的……”

話音剛落,“咔”的一聲,門鎖應聲而開。

一道系統提示音傳入蘇末耳中。

【系統】玩家[素手點墨]請注意,您還需要“三個小時四十七分零五秒”才能出獄。若此刻選擇離開牢房,将進入“逃獄”副本,副本過程中死亡将重回牢房,并受到雙倍死亡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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