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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電話的是崔青峰, 辨認出聲音, 許昭笑着祝福崔青峰春節快樂, 阖家幸福美滿, 而後和崔青峰聊了幾句,感覺他興致不高, 可能是想着看春節晚會吧, 于是許昭便沒有和他聊下去,又笑着說了些祝福的話。

挂上電話, 許昭看一眼時間, 可以睡覺了,擡步進廚房,用沒有一絲潮氣的幹木柴生了盆火,放在西廂房裏, 然後看一眼堂屋, 大莊、大莊奶奶已經回家了,他這才喊許凡洗臉洗腳洗屁屁睡覺。

“爸爸, 我不睡覺覺。”許凡在堂屋頭也不轉地回答。

“你不困?”許昭問。

“我、我我要聽收音機。”許凡奶聲奶聲地回答。

許昭跟着就說:“你聽, 那我睡了。”

許昭話音剛落, 許凡吃着米花糖笑嘻嘻地進來了,甜甜地喊:“爸爸。”

“還吃, 別吃了, 都要睡覺了。”許昭說。

“奶奶說過年, 過年多吃點。”許凡小嘴吧唧地說。

“過年你要胖三斤。”

“胖三斤、我好看。”

“胡說八道, 過來洗臉。”許昭伸手把許凡拉到身邊。

許凡站到許昭面前說:“洗臉、抹香香。”

“好, 抹香香。”

許昭給許凡洗腳時,許凡咯咯地笑着說:“爸爸,你給我剪腳寄甲。”

許昭問:“要剪腳趾甲是不是?”

“嗯。”許凡點頭。

許昭看了看許凡肉乎乎的腳丫子,上次都忘了是什麽時候剪的了,确實長長了,是該剪一剪了,于是說:“行,一會兒睡覺的時候剪。”

“謝謝爸爸。”許凡奶聲奶氣地說。

許昭習以為常地應:“不客氣。”

許昭自己洗漱之後,拎着凳子,拿把剪刀,将火盆放到床邊,把許凡放到床沿,握住許凡肉乎乎的腳丫子,說:“別亂動啊,不然就會剪到肉的。”

許凡沒敢動,小嘴卻動不停:“剪肉疼,疼、疼哭我。”

“你知道就好。”

“我好厲害的。”

“……”

許昭擡眸看一眼肉肉的許凡,長得真是養眼啊,許昭立刻心情愉快,低頭小心翼翼地給許凡剪腳趾甲,突然想起許母今天說相親的事兒,雖然許凡還小,但是他覺得孩子是“懂”事兒的,所以開口:“許凡啊。”

許凡問:“爸爸,幹啥?”

許昭默了默,其實他不只是把許凡當兒子,其實也當朋友的,于是便開口說了:“爸爸再給你找個爸爸可好?”

許凡立刻回答:“不好。”

“為什麽呢?”

“我有爸爸哇。”

“可以有兩個爸爸啊,像我們村裏的強強,強強有兩個爸爸呀,有兩個爸爸多好啊。”

“不好的。”許凡斬釘截鐵地說。

“為什麽不好?”許昭擡眸看向許凡。

許凡小臉茫然了一下,然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許昭,說:“因為強強、不聽話,兩個爸爸、兩個爸爸一起打他,打好兇,打好疼哇。”

“……”許昭抽角抽搐兩下,為什麽、為什麽許凡的關注點總是和別人不一樣,算了,人和人是相處來的,現在說多了,這三歲小娃子也不懂,于是說:“爸爸不會打你,爸爸會撓你。”

剪完腳趾甲,許昭把剪刀往桌上一放,伸手就撓許凡肉肉的腳心,把許凡撓的趕緊朝被窩裏鑽,鑽進被窩,嘚瑟地說:“撓不到,撓不到,略略略。”

“小家夥,還會略略了。”

許昭鑽進被窩把許凡撓的咯咯笑不停,許凡一玩就上瘾說:“爸爸,再撓,再撓。”

“不撓了。”許昭說。

“為啥?”

“累死了。”

“累死了哇。”許凡一本正經地說:“那歇會兒再撓。”

“……”

這孩子越來越會說,而且越長越好看,性子越來越獨立,讓許昭十分喜悅,可是這種性子不像他,也不像原許昭,應該像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

許昭拼命地搜尋原許昭的記憶,只記得那個男人很高大,不像學生,年紀應該不小了,而且體力特別好,其他的都是一些模糊不清的火熱場面……事後清醒的原許昭,懦弱的連看都沒敢看那個男人,趕緊就跑了。

至于那個男人——現在年紀應該也不小了吧,畢竟都四年了,可能已經結婚,或許還有孩子,那麽許凡——

“爸爸!”

許凡大聲喊一句。

許昭回神兒看向許凡,問:“幹什麽?”

“講故事!”

“講什麽故事?”

“随便。”許凡幹脆地說。

“講、講個小馬過河的故事好不好?”

“好!”

許昭開口:“從前——”

許凡立刻打斷問:“爸爸,咋又從前?”

“……”許昭嫌棄地看一眼許凡,這孩子怎麽這麽事兒啊,怎麽這麽事兒!可是許昭還是換了一種說法,說:“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許凡終于不再說話,靜靜地許昭講故事,聽着聽着便睡着了,許昭也講的口幹舌燥,喝了點水潤潤嗓子,然後摟着許凡睡着了。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天還沒亮,就被村子裏炮竹聲吵醒,不過許昭沒醒,摟着許凡繼續睡。

直到天亮才醒,不過是許凡比他先醒,許凡讓許母穿了衣裳,便跟着大莊,踩着雪在村子裏撿炮仗,之後歡快地跑過來吃餃子,趁着許昭在刷牙,便丢下勺子,又想用小肉手抓胖餃子。

“你爸爸看見了。”許母說一句。

許凡吓的趕緊又用勺子吃餃子。

吃過飯之後,大人們串門的串門,打牌的打牌,許凡是愛熱鬧的,見許昭不出門,便拉着爺爺的手,跟着爺爺在村子裏溜達。

許昭落個清閑,坐在院子裏曬冬日微微的陽光,然後拿出原許昭原來的書本看,大年初一、大年初二都是這麽過的,雖然清閑、舒适,但是也太過清閑了,家裏的電話連響都不響的,以前崔定琛、崔青峰隔三差五的打電話來,這兩天愣是一個電話也沒有。

真是奇怪。

也許崔家親戚多呢?

許昭也沒有将這事兒挂在心上,大年初三的時候也是個晴天,冰雪融化,路面不算泥濘,許昭按照許母的意思,帶着許凡去舅舅家拜了年,禮貌好看又能說會道的許凡那是又吸了一票粉,然後美滋滋地回來。

大年初四的時候,許昭舅舅帶着兒子、孫子來看許父許母,許家一片歡樂。

大年初五的時候,許左成帶着朱友蘭、許大娃拎了兩包紅糖過來,給許父許母拜年,大過年的,誰也不想鬧事兒,所以許父許母許昭都是敷衍着來。

許左成上次掉水溝裏病了之後,人憔悴很多,可能因為心虛,所以沒敢嚣張,有意無意與許昭說話,一會兒讓許大娃重取個名字,畢竟三娃子的“許凡”還挺好聽的,許昭就給取了個“許忠”,忠于內心的意思。

許左成一臉嫌棄,而後終于直奔話題,就是想問一問許昭,蔬菜大棚是咋種菜的,許昭怎麽會不知道許左成的想法呢,他籠統地說了幾句,許左成再問,許昭便拿話噎許左成,許左成死皮賴臉地想要在許昭家蹭飯,許母就是不做飯,飯點了也不做飯。

許左成氣的又将兩包紅糖給拎了回去,令許昭目瞪口呆,這許左成也忒有意思了,不過,他向來不和許左成計較,而且許凡正餓着,于是許昭趕緊幫着許母做飯。

正吃着飯時,大莊奶奶過來和許昭、許母決定見面地點,明天上午縣城解放飯店門口九點半見,讓大莊爸和許昭一起去,掌掌眼。

許昭還是第一次這麽相親的,本來想拒絕,但是許母、大莊奶奶太熱心了,許昭也就答應了。

第二天早上,許母絮絮叨叨交待許昭說話什麽的,接着監督着許昭打扮,什麽頭發梳一梳,衣裳熨一熨,臉抹一抹啊,許昭要是個女的,許母肯定拿鍋灰給許昭畫柳葉眉。

一切收拾完畢,為了不讓許凡追許昭,許母特意帶了三分錢,拉着許凡的小肉手,說是去小商店給許凡買酸梅粉和唐僧肉吃。

唐僧肉是年末剛出的小零食,分好幾種,一種是杏幹做的,一種是山楂幹,酸酸甜甜的,小孩子都喜歡吃。

許凡一聽,當即就跟許母走了。

等到許母、許凡走遠了,許昭才推着自行車去大莊家找大莊爸,結果大莊奶奶說大莊爸先去縣城,原因是大莊爸不會騎自行車,而且覺得自己長得太壯實了,許昭那麽瘦削騎自行車肯定載不動自己,所以一大早步行去縣城,留下口信,說在縣城的路口等着許昭。

這、這個大莊爸喲!怎麽那麽純樸實在啊!他都能載着兩百斤的糧食,還嫌棄他一百多斤嗎?許昭真是覺得又好笑又感動,心裏暖暖的,這個李哥可比許左成許右成那個兩個有血緣關系的哥哥好多了。

許昭趕緊騎上自行車要去追,才上小道,一只小羊在前面擋着路,于是許昭就用力按鈴铛,叮鈴鈴一陣響,羊驚了一下,四個蹄子一撲騰,立刻跑走了。

可是許凡卻跑來了,他在小商店內聽到車鈴铛聲了,立刻聽出是爸爸,手裏拿着唐僧肉,還沒有來得及拿酸梅粉,小短腿飛快地邁出小商店,果然看到許昭騎着自行車走了,小臉一愣,瞬間“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爸爸!”

許昭被吓的差點從自行車吓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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