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睚眦必報(三)
侯府官家在蕭盛銘耳邊禀報陳九喜的事。
“願意辦就行,叫人暗中盯着,不要讓他跑了。”
管家應道:“一直盯着的,明日便可等他動手了。只是…萬一他沒成功怎麽辦?”
蕭盛銘面色發狠,說:“他要是沒成功,本侯爺親自去點這把火!”
要不是皇城人多眼雜,他就恨不得親自去燒了那銀湘樓。
這話可吓着了官家,“不可啊,侯爺。這被抓着了可是要治罪的,咱們膽子不要那麽大。”
我也就說說罷了。”
親自動手,蕭盛銘不敢有任何僥幸心理,忽然覺得沈珩雖被傳是皇帝鷹爪,但活得挺灑脫,挺過瘾的,這人膽子潑天大,如果換成是他,八成把這方面的擔憂抛之腦後,暗中安排一切,想怎麽幹就怎麽幹。
自己到底是畏首畏尾了。他輕嘆。
“侯爺,已經讓下面的人明晚前往水社、冷鋪,都安排妥當了。”
“都是靠得住的吧?”
“放心,都是老侯爺在時軍隊裏退下來的,受過咱們家恩惠,那點子事能辦好。”
蕭盛銘點點頭,神色凝重。明晚,就在明晚!
小妹的盤算讓他來部署,希望一切順順利利的,狠狠出了這口惡氣!
徐氏确實一點都不擔心的,暗想這回事情算大不大,算小也不小,有沈相在側,此事不成也會成的。
翌日,蕭盛銘休沐,帶着徐氏乘馬車出發去岐蘭山三清觀,走出城門時,還特地下馬車與掌管皇城門關的兵曹官員寒暄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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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再次上路,蕭盛銘心事重重,徐氏是了解自己丈夫的,太過正直又顧慮良多,破天荒幹一回法外之事,緊張不安在所難免。
別說蕭盛銘,徐氏自己也心髒砰砰跳個不停,只是面上不顯露罷如今還能鎮定自若的,怕是只有沈相或者還有羨魚了。
這廂,蕭羨魚正在賈府談笑風生,為的是沈靖的婚事。
沈珩在朝中還有事,要拖了一時半會兒才能過來,她帶了沈靖和沈芊先坐在喝茶聊天,賈大人夫婦得知他們分家要搬新府,笑得合不攏嘴。
賈夫人是真為自己女兒高興。這沈相一搬新府,那家中人口便不多了,沒有那麽複雜的親眷關系,自己女兒嫁過去只需面對大嫂蕭氏,還有小姑子沈氏,日後沈崎再娶一個,這人也不多!
還聽說新宅邸寬闊景美,住進去一定非常舒心。
“我們這邊先拟了一份聘禮單子,不如二位先過過目?”蕭羨魚笑着問,頗有商量的語氣。
賈大人眉開眼笑,示意夫人把單子接過來看看,二老細細一看,無可挑剔地直說好話。
沈家這禮節,這聘物,看得出是花了心思,給足了誠意的,眼下只待沈相到了,兩家接了婚書這事便是定下了。
“相爺來了,相爺來了!”賈府小厮一路小跑進廳禀道。
賈大人一家全迎了出來,也許是親弟弟大喜之事,素日裏冷峻的沈珩倒是溫和了些許,客客氣氣和人家打了招呼,但話還是不多。
兩家歡歡喜喜接了婚書,那婚書還是沈靖親筆所寫,效仿兄長娶妻時體現的誠意。
蕭羨魚如今回想起那時候沈珩上門遞婚書,那神情仿佛是去她家頒聖旨似的,那封親筆的婚書在她一家人眼裏體現的可不是誠意,反而是滿滿一帖的威脅.…她不禁偷笑,被一旁的沈珩發現了,或許知道她在笑什麽,牽着她的手,食指在她的掌心裏撓癢癢。
這一刻,眼眸流轉溫情。
賈晴心的丫鬟接過了婚書便立刻奔往內廳,“姑娘,姑娘,你瞧。”
賈晴心羞答答地看了,親筆所寫,誠意不假,忍不住笑着誇贊:“靖哥哥字跡果然俊秀。”
丫鬟也高興:“恭喜姑娘,覓得如意郎君啊!以後還要住大院子,妯娌也是好相與的!”
沈家被留下來用膳,賈大人還向沈珩介紹自己即将參加科舉的兒子,還有叔伯兄弟,蕭羨魚認人的功夫一般般,眼花缭亂的,看來賈家也是一個大家族啊。
這婚事,沈靖自己喜歡,也于兩家都有利,皆大歡喜。
誰都不知道,一頓飯竟又說又喝的,吃到了下午,沈珩夫婦和沈靖都飲了不少酒,只剩下一個沈芊不會喝的還清醒着。
她發愁:“這三個醉了的,怎麽回家?”
賈夫人叫人把也是醉的了丈夫扶回去,便笑說:“芊姐兒不必慌張,嬸嬸已經叫人收拾出一個院子了,他們睡到明日都不怕!”
沈芊欣然接受:“那敢情好,我能留下來和未來二嫂再玩玩。”
等秀月與青楊藍既将人安置到賈夫人指定的院子後,便由他們守着,她歡快地去找賈晴心了。
房內,躺在貴妃椅上的沈珩睜開眼,步伐微微蹒跚走向在床上的蕭羨魚,坐下後,用食指親昵地刮那小巧高挺的鼻梁,“別裝了,羨羨”
蕭羨魚抓住那搗亂的手,抱緊了,閉着眼喃喃:“沒裝,頭暈呢。
趕緊睡吧。”
沈珩一笑,和衣在她身邊躺下,安靜睡了。
接近子時時分,蕭羨魚睜開了眼,輕輕拿開沈珩橫在身上的手臂下了床,秀月早在房門等待,拿出黑色的鬥篷為她穿上。
“青楊不在,藍既在打盹,我們快走吧,夫人。”
秀月在白天時已經看過路了,賈府不大,後門就在院子西向,走半盞茶的時間能到,只要遇見下人,秀月便以賓客貼身丫鬟的身份說出來走動。
但今夜似乎天助她也,一路上根本沒怎麽遇見人,很快出了後門,坐上侯府準備的馬車上,秀月則留下來守小門,方便蕭羨魚回來。
銀湘樓內,到處空無一人,除了後院瓦屋裏住了好幾個跑堂和廚瓦屋前,陳九喜灌了自己幾口酒,看着已經醉死的兩個同夥,哼哼直笑。
他摸着懷裏硬邦邦的銀子,幻想着自己穿好衣、喝好酒,身邊圍了一群美嬌娘,那些美嬌娘還個個都誇他英俊潇灑,臉上亂糟糟的鼻毛胡茬絲毫遮擋不住他的玉樹臨風。
但是一想到接下來要幹的事,他又從幻想中回來了。
哎呀,那群人勢力是不小,可是一旦燒了這裏,他就得馬上逃往平州,之後姜家真的能一輩子找不着自己?
萬一找着了,下半輩子是要在牢裏過的,而那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他到時供不出線索,姜家肯定花銀子讓獄卒折磨死他。
想來想去,兩頭都不能得罪他又悶了幾口酒,忽然靈光一閃,一拍大腿。
有主意了!
他回瓦屋內看了看,所有人都睡得和死豬一樣,因為他早早在飯裏下了一點點蒙汗藥,能加深熟睡程度。
立刻趕去廚房,将燈油打破撒在柴堆裏,卻沒點火,又開啓了地下冰窖,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搬了大冰塊放在火勢會蔓延的邊界上。
呼!吹開了火折子,往幹柴裏一丢,有燈油的那一塊快速燃燒起來,很快火勢變大。
陳九喜趕緊奪門而出,趕往城門處,天一亮便立刻出城。
銀湘樓附近的樓閣高處,侯府管家指着那樓後冒出的黑煙,低聲道:“姑娘,他動手了!燒起來了!”
蕭羨魚皺眉定定看着,可看了半響,覺得有點不對勁。
另一處高高的樓閣內,青楊也發覺了什麽,對披着墨色披風的主子說道:“看來這火是點了,可燒不起來。”
沈珩冷笑,“你進去處理吧。至于那個陳九喜,一炷香之內抓起“是!”
可青楊剛掏出面巾要蒙面,那銀湘樓的火勢忽然大了起來,一側火光中,矮小的身影靈活地鑽進對面黑暗的巷子裏,消失不見了。
青楊嘶了一聲,而沈珩望着那個方向,若有所思。
但另一處的蕭羨魚看見那身影,則是驚詫萬分。
如果她沒看錯,那個人是…是張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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