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壽誕(二)

龍陵永邺十年，農歷八月初十。時逢當朝天子三十壽誕，普天同慶。

各國朝賀的使節一早便從各自的行館出發，并連同預獻給龍陵君王同樣遠道而來的奇珍異寶，分先後由德勝門而入。

龍陵國在當今天子龍天風繼位後，其國運日益昌盛，實力日趨強大。如此一強國，勢必成為衆鄰國努力結盟的對象。昔日的霸主巫丘國，當年一役後，便一蹶不振。多年來倍受其它鄰國所欺壓。此次前來，頗有示好之意。

延着灰白色理石鋪就的皇宮校場，一路行來，滿眼所見皆是忙碌的身影。不管是太監還是宮女，都是一臉的喜慶。同樣的，為這壽辰之日平填了一份喜氣。

大約用了半柱香的時間，才穿過整個空闊的校場。拾階而上，金銮殿便在眼前。整個淩霄殿四周林立着巨大的圓形石柱，與階前斜面上的浮雕一樣，同樣刻有巨龍圖騰。龍貌栩栩如生，其态是張牙舞爪，似要騰空而起，飛入雲端。

但是無論它再如何的逼真，假的終歸是假的，是永遠也飛不起來的。殷馨雅擡起手輕輕的撫摸着冰冷生硬的龍身，一如她此刻的心鏡。左手緊握了一下襟前裝有玉佩的香囊。與他注定是沒有緣份了。那樣的人，想必家中已早有了妻室了吧！那女子何其有幸啊！如果她不是生于帝王之家......殷馨雅苦笑着搖了搖頭，那樣的可能又怎麽會存在呢？否則，她也不會站在這裏了啊，不是嗎？

思付間，巫丘國的使節已然出得大殿。等候在殿外的芎栌國使臣一整儀表，随着引路的司儀太監進得龍陵國朝會所在－淩霄殿。

殷馨雅緊随在她大王兄身後，步入至大殿中央。一行人朝正前方龍椅上坐着的龍天風躬身一行禮。殷震雷開口道：“芎栌賀使殷震雷攜妹殷馨雅見過龍陵王，祝願龍陵王萬壽無疆。”

“大王子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快快請坐。”龍天風右手掌一伸，指向朝堂中央早已擺放好的座椅。

“呈上來！”殷震雷向身後一擺手，随行仆役将早已備好的賀禮獻上。“此次我代表父皇獻上三份賀禮！”

“這第一件，是産于芎栌高山之颠千年雪參一棵。”揭開其中一個仆役手中的錦盒，殷震雷道。“此參世所罕有，千年難得一遇。具有起死回生之效。”

“此珠名喚琅琊，可吸取百毒。”第二個寶盒被打開，盒內僅放了一枚碧綠碧綠的珠子。

“噢，莫非此珠便是失蹤已久的綠波仙子？”莫嚴君見珠子綠得出奇，頗似師父提起過的辟毒珠的模樣，不僅好奇的問道。如果，真的是它的話，為籌措此次的賀禮，芎栌國君還真是不留餘力啊。

有些熟悉的聲音讓殷氏兄妹齊擡頭向莫嚴君看去。見到那正是暗中猜測的面孔，不由得一愣。莫嚴君看到一如意料中的表情，沖着兩人微微一笑，輕眨了一下眼睛，點頭示意。

殷震雷率先回過心神，回道：“不錯，此珠又名綠波仙子，不過卻是極少人知道。”

“莫相知道此珠的來歷？”莫嚴君的博學多才，衆所周知，早已不是什麽新鮮事兒了。這樣的稀世奇珍倒從未聽嚴君提過，龍天風也甚是好奇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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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也只是偶爾聽家師提及，今日也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一千年巨蟒不慎受傷，為一農夫所救。巨蟒感念其恩，吐出修練的內丹贈之。這便是這珠子的由來。”傳說還有下文，莫嚴君并沒有将它說完。農夫得了這一寶物，不久便招來了滅門之禍。當時師父說于他聽時，是告誡他滿招損，謙受益的道理。農夫何其無辜，不過是懷珠其罪罷了。但是，倘若他能懂得這一道理，不去四處張揚的話，也不會累及妻兒慘死。話雖如此，又有幾人能真正做到淡泊名利呢？農夫一死，這珠子也就從此失去了蹤跡。想不到，幾百年後的今天，會在這朝堂之上出現。

“莫丞相果真是博學多聞，連這珠子的來歷也知之甚詳。不錯，這琅琊珠的确是千年巨莽的內丹。是芎栌一富商在機緣巧合之下所得。”當日在集市所見，便知此人不俗。原來是名聞諸國的龍陵之相，難怪氣度不凡。

殷馨雅此時的心情，可謂喜優參半。對于龍陵國相莫嚴君，她早有耳聞。龍陵與巫丘國一役後，他的事跡早已傳遍整個穹栌國。雖然無緣得見其面，但他智者的形象早已印在她的心底。想不到，自已第一次動情，對象卻是他。

殷馨雅陰暗的心底透出一絲光亮，也正是這點點的希望讓她轉過頭滿含深意的與她的兄長對視了一眼。殷震雷收到妹妹乞求希翼的眼神，不由暗自一嘆。罷，罷，罷。誰讓他疼這個妹妹呢。作為兄長，他也希望妹妹能有一個好的歸宿。讓她遠嫁龍陵為妃，與三千佳麗共同擁有一個丈夫，并非他所願。奈何為了能給芎栌國争取一些時間，讓它強大，聯姻是最好的辦法。就算她早有終情之人，為了國家，也只能作一犧牲了。要怪只能怪她錯生于帝王之家。讓人想不到的是，妹妹心怡之人竟然就是龍陵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相。馨雅如果真能嫁得此人，倒也是造化了。待得回至行館再從長計議。

殷震雷整理好思緒，擡手揭開最後一個錦盒上面的紅色綢帕。打開錦盒，提出一個小巧的籠子。籠子裏裝得是一只體積嬌小的火紅色狐貍。“這最後一件禮物是這九耳靈狐。”

“是因為它長了九只耳朵嗎？”龍天風問道。

“正如國君所看到的，這小東西長了九只耳朵。它的血具有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作用。若女子服用會有養顏的功效。”

“那不是就只能服用一次？這麽小小的東西，若是放得一杯份量的血，恐怕早已沒命了。”朝中一大臣言道。

殷震雷一笑道：“不必擔心，每次可以少放些許計量，它不是長了九只耳環朵嗎？第二日可以割下一個狐耳。這樣就不怕它恢複不了了。”

“原來，它多長了這八只耳環是有用意的啊。”龍天風哈哈一笑。

衆群見得龍顏大悅也跟着附和着大笑。

龍天風笑罷，對殷震雷身側低眉斂目，始終未發一言的殷馨雅道：“這位想必就是素有芎栌第一美女之稱的馨雅公主了吧？”

該來的終将會來，殷馨雅知是躲之不過，便上前一禮道：“馨雅像貌平庸，實不敢擔得這第一之名，是芎栌人過譽了。”如果可以，她倒情願長得平凡一些，那樣，她就不必如此煩憂了。

“公主仙人之姿，足以擔得起這芎栌第一美女之稱，就不必過謙了。貴國真可謂是人傑地靈啊！”見得殷馨雅嬌俏可人的模樣，龍天風稱贊道。

莫嚴君坐在一旁淡笑不語。這次子毅三十大壽，除了各地選進宮的美女不算，光各國送來的佳麗就有上百人。這芎栌國更加歷害，連身份嬌貴的公主都舍得了。雖未明說，确似同司馬昭之心。兩國聯姻也不是沒有先例。雖然芎栌國有此意圖，在未探得龍陵國主的心意之前，确不能冒然行事。為此，芎栌王倒是多慮了。對于送上門來的美女，子毅從來都是來者不拒的。但确從不會因為她們中的任何一個而影響了判斷力。無論他是如何的寵愛那名女子。看來這芎栌王是打錯了算盤了。

“多謝國君贊譽。只望龍陵與芎栌兩國永世修好。”殷震雷再次向龍天風躬身一禮。

“天下太平永無戰事正是所有人希望的。”龍天風的言辭滴水不漏。俨然是一國君主的風範。

龍天風并未給予承諾，這已在殷震雷意料之內。兩國聯盟并非易事，還需再同父王與二弟重新商議。他已不再多言，轉身同随行幾人向得朝堂內群臣一回禮，随後走出朝堂。

殷馨雅忍不住停下身形，向莫嚴君深深的凝望一眼，一咬牙關，強壓下心底的大喊的沖動．回身快步跟上兄長的步伐。一串串淚珠在她轉身之即，紛紛滑落。

順着殷馨雅臨行前那飽含深情的一眼，龍天風看向身旁一臉淡淡然的人，眼底的疑問顯而易見。莫嚴君只是回之一笑。

從那日集市偶遇，穹栌小公主癡癡的眼神中，他便已知曉。正是少女情懷總是詩啊。他這樣的身份是不适合談及兒女私情的。對于這份厚愛，也只能說句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