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心結(二)

深夜的相府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莫嚴君正在書房內閱讀書卷的時候,莫仲書進來通報.“相爺,宮裏面來人了。”

“噢,是哪個宮的?”莫嚴君放下手中的書卷問道。

“移影宮的。”莫仲書遞上手中的腰牌道。

龍陵國後宮中的女侍是不允許私自出宮的。只有那些進宮時間久而又年齡稍長的女子也就是被宮女稱為姑姑的女官們才有這個資格。

即便是如此,她們也只能是在白天裏,手持各宮的信牌并且在記錄房登記備案以後才可以出宮。而且要在兩個時辰之內回宮。不可以在宮外留宿。如果有哪個膽敢違被了宮規,被發現了就要被處以‘杖斃’之刑。

秋月為人處事冷靜沉穩,以她的個性不會不考慮,此行一旦被人發現,後果會是多麽的嚴重。

後宮之中,他所安插的眼線不只秋月一個。其他宮裏的人卻并未有信傳出。想來定是事關這位吳貴妃了。

“有勞仲叔帶她進來。”莫嚴君手中握着竹制的腰牌,不再繼續思量,擡頭對莫仲書言道。

一會兒工夫,莫仲書便将人帶了進來。随後,他帶上書房的門退了出去。

見書房內只剩下莫嚴君,來人這才伸手摘下頭上的鬥蓬。露出了一張頗為清秀的臉。“秋月見過丞相。”

“秋月切不可多禮,快快起來吧。”莫嚴君趕緊上前扶起施禮的人。

“秋月,你深夜出宮,可是出了什麽大事?”莫嚴君見秋月已然落坐,這才開口尋問。

“正是...”秋月接過莫嚴君遞過來的荼盞,喝了一口潤了一潤因忙于趕路,而幹燥的喉嚨,這才言道.

“出大事了,丞相.”秋月到現在整個人也還未從震驚中恢複過來.

“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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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深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下頭緒。這才說道:“昨夜移影宮進了刺客了!”

“為何沒有聽及?”皇宮大內,特別是各宮妃子們所住的寝宮,闖入了刺客。這樣大的事情,竟然被瞞了下來。

“這就是秋月今夜出宮的原因所在。”當時吳貴妃初入宮帏,丞相授意要密切注意她的一舉一動.當時她還不是十分清楚其中的意圖.直到昨夜,她方才恍然大悟.心中對丞相的敬意不由又多了一分.

“詳細道來!”莫嚴君道。

“昨夜貴妃那裏本是我同宮女秀環當值。晚膳過後,吳公公卻突然前來,說是怕我們太過勞累要我與秀環下去歇息,一切有他.雖然納悶個中的原因,卻不好拒絕.只能答應下來.因為丞相已然先行咐咐過了,所以奴婢不敢有絲毫的大意.雖是聽命下去,卻并未敢遠離.也正好貴妃娘娘召喚,奴婢這又才進入寝宮內...”秋月說到這裏稍作了一下停頓.

莫嚴君在一旁默默的聽着,并不插嘴.

秋月又繼續說道:“侍候貴妃娘娘入寝之後,秀環端來了兩碗甜湯,我們喝過之後,不長時間她便沉沉睡了過去.說來也真是事有湊巧.丞相你是知道的,奴婢的父親是個市井無賴.雖說沒有什麽大本事,可是對于那些個偷雞摸狗的手段卻是知之甚多.所以,奴婢從小耳濡目染的也就知道了些個不入流的把戲.蒙汗藥這東西對于一般人或許有用.可是對于奴婢這樣從小便識得它的人來說,并不能起什麽作用.”為了拿捏藥的份量,她那個不知長進的爹就拿她做實驗.被灌得多了,自然而然的這藥性也就不起作用了.她那個沒人性的爹還真是無意間作了一件好事.秋月一笑,笑中滿含凄涼.

莫嚴君知道對于秋月來說,進宮之前的歲月不堪回首。這時她雖狀是不以為意的提及,但無疑是将心中那早已凝固結繭的傷疤重新又撒裂開來.有的只是新血崩濺,和再一次的沉痛凄涼.

這樣的結果并不是他所樂見.可是又不能阻止她說下去.因為他明白秋月不顧一切也要說出其來的密秘将是何其的至關重要.

“所以,當我喝下第一口時便已知道,甜湯裏已然加了蒙汗藥。為了不打草驚蛇,我也假裝睡去。不知過了多久,內室裏隐約傳來兩個人低語聲。其中一個是吳貴妃的,而另一個聲音雖然陌生,卻可以清楚的聽出是一個男音。透過門的縫隙,丞相,你猜我看到了什麽?”那個男人正好面對着外室,他的臉孔看得是一清二楚。當時她吓得是大氣也不敢喘一口,生怕被發現了。

“難道那個人并不是後宮中的人?”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這牽扯的将不再會是一兩個人,而是整個龍陵皇城。

試想,如果沒有諸多的內廷守衛與宮人的幫忙,又怎麽會輕易讓一名除了天子以外的男人,在深夜十分進入了向來以戒備森嚴著稱的龍陵國的皇宮呢?

“正是,此人丞相你也識得。”

“何人?”

“今年科試的新科狀員也是現如今的右相!”皇上壽宴之時,她是親眼目睹了這位以新之姿接下龍陵右相一職新科狀員的風彩.他那冷傲不羁的模樣至今還是記憶猶新.正因為如此,盡管他一身黑衣,也無絲毫的影響.只消一眼她便認出來了.

“原來是他,難怪!”

自從他查抄前右相府一案起,他便開始懷疑這位石右相背景并不簡單。最初派出去的人回報的結果并無可疑之處。他回想着當時查探出的結果是:

石慕清乃元陽一富商之子。自小聰明過人,又因是家中獨子,頗受寵愛,所以便養成了高傲妄為的性恪。

此人喜好女色,雖未成婚,府中卻美侍成群。家中雙親疼愛若寶,他又未惹出什麽大事來,所以也就任其逍遙自在了。

他生性散漫,不喜約束。雖空有聰明才智,卻并不願考取功名。直到兩年前的一天,他突然決定遣散府中衆多美妾,并告知家裏人,他要參加科試了。對于兩位老人來說,雖不知兒子為何轉了性子,但是這無疑是一件好事。自是高興不已。

表面上看并沒有什麽可疑之處,但是莫嚴君知道事情遠沒有這般簡單。能在上任僅月餘的時間便查出前右相犯案的密函,随後又輕易掌握了朝中尚書的動向。這樣的人,又怎麽只會是一個地方富商之子這麽簡單呢?

“秋月,你繼續說。”莫嚴君對秋月言道。

“後來,後來...”一想到她所看到的,就難以啓齒。

“兩人可是做出了大逆不道之事了?”莫嚴君見秋月滿面紅色,便已知曉事情的發展。只是茲事體大,不得不問個清楚明白。

“是!”

“真是好大的膽子。”莫嚴君一聲冷笑。

看來,她是真要報複個徹頭徹底了。原本以為,姐妹倆雖性恪迥異,終歸是血脈相連。就算太壞,也還不至于太過離譜。只要她做得不過份,他還都可以忍耐。畢竟,他同子毅虧欠她們姐妹甚多。

當見到她的第一眼時起,他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了。縱使是她再如何的隐瞞,都無計于事。不是因為她那與清柔一般無二的像貌,而是她眼底裏那深深的恨意出賣了她。

“吳貴妃做出此等之事,依丞相之意該如何是好?”如果将此事張揚出去,恐怕整個後宮就要大亂了。

“秋月,你聽着,此事萬不可再對第二個人提起。否則,你将有性命之憂。”莫嚴君一臉嚴肅,慎重的說。

“奴婢曉得了。”秋月點頭允諾。

“你即已出宮,此刻再要回去恐怕要遭人懷疑。這樣吧,明日一早我上早朝時把你帶進宮去。”早朝時,讓秋月躲在他的官轎內,是不會有人發現的。他的轎子出入宮是沒有侍衛檢查的。

“你出宮之時可有人發現嗎?”

“應該沒有。”她出移影宮的時候,遇到巡夜的守衛,也只當她是當值的宮女,并未在意。城門的守衛在見到她出示的令牌時,也是急忙打開城門,生怕耽擱,上頭怪罪。

她手中的這塊令牌是丞相所給,要她到緊急時刻方可動用。入宮這麽久也還是第一次用上。

“不過,在我出了城門以後,不知是哪個守衛喚了一聲,聽着好像是叫‘白将軍’,由于心急也就沒再細聽。”

“噢?好,我知道了。秋月,你回宮以後,如有人問起你今夜的去處,你就矢口否認就是了,一切我來安排。”福公公那裏倒也不怕,傳個話過去就行了。只是白行雲這裏,倒是有些棘手。他這個人,性格一向沉穩捉摸不定。與他又無深交,看來他倒要親自走一趟了。

“秋月,你先到客房歇息。明日一早好随我進宮。”莫嚴君喚進一直守在外面的莫仲書,讓他領着秋月下去歇着。

莫嚴君則是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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