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危城醒了

酒店房間有一幅雪景山水畫,艾茜站在前方凝視了良久,感覺畫上的雪紛紛揚揚地落在她心裏,在某個瞬間裏,她心裏感到十分的寂寥。

只是這種情緒,轉瞬又被湮滅。

她除了帶上來一大瓶紅酒,還有一盒結婚回禮袋,袋裏除了喜糖還有喜煙,是微正一位部門女經理今天在下班之前給她送來的,前兩天剛請假結了婚。女經理今年虛歲39,留學歸來的職業女精英,完美的獨身主義,不婚主義者。原先她在北京工作的時候,同這位女經理交情不錯,好幾次和這位女經理一塊結伴旅行,然後潇潇阿姨都要叮囑不要受女經理的觀念影響。結果,女經理居然閃婚了,請假結婚的時候,女經理對她說了一句話:“像我這個年齡還走進婚姻的人,真的不是勇氣,而是一種認定。”

她忙的沒辦法參加女經理婚姻,只有發了紅包送上祝福,然後今天女經理開車路過公司給她送來了回禮包。

艾茜從紅色禮品袋裏拿出煙,拆了,抽出一根。酒店房間有火柴,她無聊劃了一根,正要點上時候,門鈴響起。艾茜咳嗽一聲,下意識滅掉火柴,同時将燒了半根的火柴和煙丢進底下的金屬垃圾桶。

門鈴繼續響着——

艾茜伸手碰了碰鼻子,确定沒有味道,才出聲回應了外面的人。這樣的連鎖反應,她心裏莫名感到一絲歡樂,沖淡了原本存在心底的惆悵和煩悶。

她走到玄關打開門,外面站着費聿利,黑色大衣搭着黑色男靴,很是利落帥氣,大衣裏面是一件質感厚實但不缺挺括的男士襯衫,淺藍色,在前面顧女士發她的照片剛剛出鏡過;大概這般磊落光明地站在她面前,眼前的費聿利比照片上他坐在飯桌上還要更帥一些。

艾茜揚了一下唇角,打了聲招呼:“嗨。”

費聿利:“……”

她這聲招呼,倒是生分了兩人的關系。費聿利走進了酒店,将房門合上,很自然地抱住了她,然後低下頭溫柔問她:“吃過了嗎?”

“沒有。”艾茜回答。

費聿利:“真的?”

“嗯。”

費聿利松開她,牽上她的手,試着往外走:“走,吃宵夜去。剛好我也餓了。”

艾茜:“我吃了,騙你的。”

費聿利回頭看她,頓了下,嘴角夾着一絲笑。然後,他突然一把将她騰空抱起,艾茜心底下意識驚悸了一下,不自主地摟住費聿利的脖頸,緊緊地勾着他。

她原本有些恐高,只是費聿利抱得很穩,讓她原本加快的心跳逐漸平穩下來。她回應他直白又熾熱的目光,與他糾纏在一塊,仿佛今夜才是他和她的小別重逢。

然後,他開始吻她,撫摸她,溫柔地感受她……同樣,她也吻他,撫摸他,周到地回應他。

在一場情|愛裏,如果前期能做到溫柔和周到,那必然是令人回味的,甚至是優雅克制的,當然最後兩人都有些難以抑制地放肆自己。

酒店暖氣真的太足了,最後兩人都是暢快淋漓且熱氣騰騰……

落地窗外是黑綢子的夜空,半夜三更,也不知道幾點了,因為沒有睡意艾茜套着睡袍下了床。她熟習地點上一支煙,只是還沒有抽上,就被費聿利奪過,夾在了自己嘴裏。

艾茜笑笑,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

“晚上去哪兒了?”喝了一口酒,她出聲問他。

“去一個沒辦法推脫的飯局。”費聿利回答她。

“什麽飯局?”

“一群人的飯局。”

真是無可挑剔的回答,艾茜抿了抿唇角,沒有再問了。其實也沒什麽好問的,也幸好費聿利什麽都沒有說,不然她還要禮貌性地問他幾句今晚相親的女孩怎麽樣。

可是真問了,又很奇怪。

夜裏艾茜枕靠在費聿利堅硬修長的手臂,入睡之前,費聿利摸了摸她的頭發,突然問她:“這個周末有空嗎?”

艾茜沒有猶豫地回:“沒空,明天就要去一趟昌市。”

“真忙啊。”費聿利默了一下,又問她,“那周日能回來嗎?”

艾茜擡了下眸,看向摟她入睡的男人,房間燈已經關了,她只能看到費聿利大約的面部輪廓,他下颚角長得堅毅又流暢,她伸手摸了摸,感受到了略微刺手的胡渣。

“能。”她回答費聿利。

“我周一回A市。”費聿利接她的話。

“喔。”艾茜應他,“然後?”

“我回A市之前,一起吃個飯吧。”費聿利以提議的口吻,手心順着她的長發從上往下,最後來到她的肩膀停留下來。

“好啊,我本要請你吃個飯,昭開的事也要謝謝你。”艾茜說。

“我說的吃飯跟你說的不一樣。”費聿利說,像是跟她強調,又像是賣關子。

艾茜輕笑一聲,正要閉上眼睛準備休息,費聿利在她耳後說:“周日回來,到我外公家吃飯。”

艾茜變得更安靜了,呼吸都差點停了下來,她脊背微微僵硬着,頓了頓壓着聲音說:“見家長嗎?”

“也不是……就是外公想見見你。”費聿利與她手指相扣,将下巴擱在她的肩膀。

艾茜閉着眼:“那我要想一想。”

“行……你慢慢想。”費聿利稍微松開放在她腰間的手。

然後,艾茜才動了動僵硬的脊背,後半夜,她努力讓自己入睡,強迫自己入睡,終于覺得自己快要放棄的時候,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調好的鬧鐘吵醒了她。車子已經停在酒店樓下,她簡單洗漱完畢離開酒店,上車的時候,還在酒店房間的費聿利給她發了一個消息:“注意安全。”

接近着,又發來一條:“想好了告訴我。”

……

周六晚上,艾茜發了一張她所在房子望出去的昌市夜景照給費聿利,費聿利直接發來文字問她:“想好了嗎?”

艾茜也輸入文字問:“外公喜歡喝酒嗎?昌市的土燒酒不錯,我帶兩瓶回來。”

費聿利回她:“真孝順,不過外公不喝酒。”

艾茜感到難辦了。

“人過來就好。”費聿利再次發來。

“好。”

……

你對他有過信心嗎?在她和費聿利分手的很長一段時間之後,艾茜同一位天黎山區支教兩月的男老師聊天,談及彼此最近的一段戀情;當她講述完她和費聿利的故事,男老師這樣問她。

很抱歉……她沒有,從來沒有。這是她心裏的答案。

所以,她和費聿利的分手這件事,即使提出的人是費聿利,艾茜一直覺得自己占一半責任。只是這一半責任裏,她也有無能為力的地方。

對于工作上的事,艾茜基本是盡自己所能地将它做好,然而感情上,稍微有那麽一點風吹草動,她都容易失去信心。

“可能是因為……你被人抛棄過。”男老師這般直言不諱,“即使再親密的關系,你也很難對人有信心。”

艾茜同意男老師的話,她之前談過好幾段戀愛,唯獨與費聿利最遺憾,遺憾的原因不是第一次被人甩,而是她……差點就對他有了信心。

只要他再給她一點時間,再給她一點耐心,她就可以義無反顧地跟他面對一切困難。

可惜,就差那麽點。

……

艾茜從昌市飛回北京的時候下午四點,按照她和費聿利約好的時間還有兩小時,她落地的首都機場就在順義,半個小時就可以回到危家。

然後,洗漱,化妝,帶上準備好的禮物。五點半,費聿利會過來接她去他外公家。

她不知道費聿利的外公是會認可她,還是給她下馬威,但她還是決定見一見,畢竟作為女朋友她也不想讓自己男朋友失望。

她已經做好了準備,不管費聿利外公會對她說什麽話……她都要彬彬有禮,都要落落大方,保持最好态度。

只是,很遺憾也很抱歉,那天她沒有見到費聿利的外公。

她落地,手機剛開機,就接到潇潇阿姨打來的電話——“茜茜,你快來醫院,危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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