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死別

戰鬥前夕，林南和林笙幾個在部署着，因為不知道傅亦風會在哪裏放重兵，所以他們四人也就兵分四路，全城戒備。

城南交由林南負責，而城東、西、北分別交由林笙三兄弟搞定。可是當林南領着人氣勢洶洶的趕到城南時，看到他怒瞪她的眼神，她的氣勢就弱了幾分了。

“你給我回去！”井宸正和大飛在說着話，卻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奔來，頓時血壓高了不少。

林南眼神輕佻，哼了一聲，“你管我。”

井宸頓時氣結，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只得上前拉住她的胳膊，溫言軟語，“聽話，這裏危險。”

“危險你也來？”林南不置可否，但是他的主動示好還是讓她心裏閃過一點甜，并沒有揮開他的手。

“我哪裏一樣。”井宸得寸進尺，手慢慢的伸過去，慢慢的摟到她腰上，“你在這裏我還得費神保護你。”

“我才不需要你的保護。”林南不自然的說着，他甘冽的男性氣息籠罩在呼吸和心跳間，別扭的掙開他，退開了幾步。

“還沒跟你說，謝謝你。”井宸笑的滿面春風，絢爛如櫻花，充滿了詩情畫意。林南支吾了半天沒說出話來，突然紅了臉轉身就跑了。

真是個傻瓜。井宸咧嘴一笑，轉身走回大飛那裏，走路都帶風。大飛只是賊笑的看着他，此時無聲勝有聲啊……

可是轟隆一聲。井宸的眼前，漫天血色。

餘均昊帶着人在城東部署，而段易辰則在城西，另外一個隊長則把守城北。不知道傅亦風是不是預先就知道餘均昊在城東等着他，他身後跟着百來人，聲勢浩大的朝他靠近。

兩相對峙，按兵不動，但皆是眼神淩冽，一絲一毫都不退讓。

“傅亦風，我和你的私人恩怨，為什麽你要牽扯那麽多無辜的人！”餘均昊看着傅亦風冷峻的神色，上前了一步，出聲怒斥，“珊珊的死，當年你也有錯！”

“餘均昊，你還有臉說？當年是誰一槍把她打死的！”傅亦風在聽到這個名字之後就變得很激動，抽過身邊的一個人手上的槍，‘砰’的一槍就打到地上，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場面一觸即發。傅亦風的人開始不顧一切的向警察攻擊，破壞城市建築，一時間石灰漫天的飛，煙塵滾滾，槍聲不斷。防暴隊的人做好武裝防禦，可對方的人不要命似的攻擊讓他們紛紛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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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傅亦風發狂似的朝餘均昊沖過去，‘砰砰砰’的向他連續開槍，餘均昊貓着身在車的後面躲着，喘着氣，手裏也拿着槍準備反擊。一輛輛的車子被彈雨橫掃，全部破裂，玻璃碎打在他的頭上，一點點的刺痛傳來。

雙方你來我往，子彈用完又立馬卸了彈匣重新補充彈藥。冷不防的，餘均昊被傅亦風的一槍擦到臉頰上，血頓時流了下來。

一切都是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餘均昊雙手握着手槍，吞咽了下口水，轉身走出遮掩着他的牆瞄準傅亦風的方向‘砰’的一聲便開了槍。可是下一秒，他們兩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一副柔弱的身軀擋在了傅亦風的面前，但她在倒下之際，卻是朝餘均昊微微一笑，帶着留戀，帶着不舍，帶着無限的歉意。

天地無聲。

“小顏！”餘均昊抛下手槍飛一般的沖了過去，顏珏軟軟的倒在了地上，傅亦風手上的槍也松開了，掉在地上，看着倒地不起的顏珏，他慌亂的退後了兩步。

似乎八年前的一切又在上演。

當年，他在石牆後面，親眼看着餘均昊朝傅芷珊開槍，然後他也是那般驚慌失措的上前抱着她。可是當時的自己，是警察在追捕的逃犯，手下死死按住他不讓他出去，他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妹妹的生命，一點一點消逝。

“快叫救護車啊！”餘均昊嘶聲裂肺的叫喊把傅亦風的神智拉了回來，他紅了雙眼，從地上撿起了槍瞄準了餘均昊的眉心。

他看着那個男人，手上沾滿了顏珏的血，不知所措的捧着她的臉，不停的喊着她的名字。那個男人，他的眼中噙着淚水。

一瞬間，他的手竟在發抖。

随着‘砰’的一聲槍響，他的腦際有鮮血滴下，在倒地的那一秒，他似乎看到了遠處站着幾個警察，只是，他已經看不清那人的臉了，鮮血已經止不住的往下流，模糊了他的眼……

今天，絕對是混亂的一天。無數人傷，許多人死。擔架不停的從救護車上被擡下，急救室裏的燈一直就沒熄過。

傷者的家屬摟着從鬼門關走了一趟的人，不住的哭泣。而死者的家屬，卻是連話也不會說了，只是靠在牆上，無聲掉淚。

井宸和林南還有一些穿着制服的警察都坐在手術室外，他們面無表情，合着雙手，只是盯着對面的牆發呆。有些控制不住情緒的，他們哽咽着，死死忍着眼淚，但淚水就像眼淚失了控一般，任他們怎麽忍，也一直在往下掉。

林南緊緊握住井宸的手，眼睛裏充滿了憐惜。她對那個人也有印象，她知道，七年前他還在自己的手下辦過事，他膽大心細，也仗義豪氣，對自己的人沒有半分不好，盡管他是個卧底。那樣的人，就這麽去了，不能不說，真的很可惜……

井宸喉頭也有些哽咽，他擡頭看向了天花板，眼前仿佛浮現着昨天他鞍前馬後的為段易辰垂肩耍寶的樣子。

他說，隊長，我去了的話，你一定要幫我照顧好老婆孩子啊。

他說，那時候我多怕下一個就是我了，看來我也得快點找個媳婦了啊。都快三十歲了，這口飯也真不好混，比我以前在道上混還危險。

上一秒還在朝他奸笑的人，怎麽下一秒就不會睜開眼睛了呢？如果他知道這世上有一語成谶這樣的事，他一定不會對他說‘你又沒有老婆孩子’這樣的話。

他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從小就跟着一群地痞在打家劫舍，被他抓了一次，之後放出來反倒從良了，還當上了巡警，然後一步步升上來，跟在他身邊。

如今，他什麽都沒留下。

“醫生！有急救！”遠處一把熟悉的聲音傳來，護士推着一張病床向手術室推去，餘均昊一直跟在旁邊，焦急的看着，段易辰遠遠的跟在身後，一臉沉默。

井宸和林南也愣了，看着神色痛苦的餘均昊，和經過他們的那張病床上的人，驚訝的站了起來。“顏珏？！”林南盯着那個臉色蒼白，仿佛已經沒有了氣息的人，倒抽了一口氣。

“你……”段易辰走到井宸身邊，看着好幾個兄弟都在抽泣，驚疑不定，“誰出事了？！”

“是……大飛，已經殉職。”井宸說的很輕，卻把進來的幾個同僚都驚住了，他們都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急救室裏還有幾個兄弟在搶救……”他無力的拍了一下段易辰的肩膀，指指旁邊的一個房門，“去看看大飛吧。他在裏面。”

段易辰緩緩的走到大飛的床邊，手顫抖着掀開覆蓋在他臉上的白布，拳頭握了又松開，手指還在發顫。

大飛的臉已經被炸的血肉模糊，看不清原來的模樣了，任誰看了都覺得心驚。餘均昊無聲的張大了嘴，想說什麽，卻怎麽也說不出口，最後只是無力的跌坐在椅子上，手撐着額頭，任悲痛沉澱。

段易辰依舊是沒有表情，只是眼裏翻動着巨大的悲痛。雙手輕輕的把白布再次覆上，一言不發的走出了房間，身子倚在牆上，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發出一聲喟嘆。

兩天後，因工殉職的人都被追加表彰，追悼大會上，容耀與他們共眠。但所有的一切，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如果可以，倒寧願好好的活着，即使只是個毫不起眼的人。

傅亦風的勢力已經被徹底控制住，顏珏還躺在醫院沒有醒來。餘均昊每天下班都到醫院，一直坐到天亮。安小若把自己關在房裏三天，滴水不沾，陳瑜軒在一旁陪伴了三天。

林南和井宸靠坐在大飛的墓前，她聽他講述那一段糾葛。

那天，顏珏将事情的始末都告訴了井宸。

她是傅亦風從人販子手上買回來的人，只因她有一雙酷似傅芷珊的眼睛。當時傅芷珊因為不滿他幹些違法的事，離家出走了好幾年，她只不過是作為傅芷珊替身的存在。

在傅芷珊離家出走的那幾年，她遇到了餘均昊，并與他相愛。而她的死，其實也是極其無辜。當時城內發生了一場大混亂，傅亦風的人和警察起了糾紛，傅芷珊不知道為什麽出現在那裏，最後她因餘均昊的槍突然走火而死。

後來，傅亦風起了要報仇的念頭。于是，她作為棋子，就被送到了餘均昊的身邊。不知道是不是也因為那雙眼睛，餘均昊常常會不自覺的靠近她。

順其自然的，他們走在了一起。起初，她也不過是想利用他，獲得情報，可沒想到漸漸的淪陷在他的柔情裏。即使她知道，他是把她當替身。

一旦産生了感情，人便無法狠心，但她知道傅亦風不是她能勸的了的，所以她開始放棄，故意讓餘均昊發現她的所作所為。

林南靜靜的聽完，看着墓前大飛的笑臉，只是感慨世事諸多變化，人力亦無法回天。她想，也許顏珏也是故意為傅亦風擋槍的吧。為了彌補心裏對餘均昊的那一份愧疚。

命運就是喜歡愚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