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二十七

吳香閉眼許久，才堪堪入睡。

寒氣從窗縫隙處鑽進來，吳香打了個哆嗦，迷迷糊糊地往旁邊縮去，撲了個空。

她忽然就驚醒了。

睜開眼睛，看着黑暗中不明晰的輪廓，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層霧，帶着近乎灼燒眼球的滾燙。

她埋首在冰涼的被子，良久，傳來一陣長久而壓抑的嗚咽。

天明的時候，屋子響起一道極細微的吱呀聲，吳香倏然睜開眼，望向門的方向，朦胧稀薄的晨光下，男人的臉看起來溫柔又熟悉。

“修文！”

她好像已經忘記寒冷，掀開被子迅速跳下床，奔跑到門口撲到來人身上。

寒氣撲了滿面，她衣衫單薄卻一點也不覺得冷，仰頭看着男人的臉似乎想說什麽。

結果滿腔的熱情突乍然冷卻，所有話梗在喉間，眼睛輕輕一眨，她的眼淚止不住地掉下來。

“你……”

她打了個寒戰，寒冷後知後覺地洶湧而至，她整個人控制不住地發起抖，受不了似的跑回床上，裹緊被子。

陸修文微擡起的手慢慢放下，在身側攥緊。

他看見她驚喜的神情，也看清了她驟然的失望。

她愛上那個人了。

陸修文默不作聲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重新擺過的花架，拼起來的兩張床，還有滿屋子的零散小玩意，光是看着，就覺得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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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曾是他幻想中，兩人在一起後的模樣。

滿屋子的溫馨，卻是十分的陌生。

那個人用搜魂術奪了他的記憶，為了魂火不滅，将他變為樹木困在後山，奪了他的身份，奪了他的道侶。

陸修文閉眼，壓下胸中翻湧的情緒，睜開眼，平靜道。

“吳香，我回來了。”

吳香縮在被子裏，不知道有沒有聽見。

“我們……”他頓了頓，“還是道侶嗎？”

被子裏的人悄悄擡眸，似乎怕冷得厲害，蜷在被子裏，良久不言。

“對不起……”

他耐心地等待許久，終于聽到她顫抖而低啞的道歉。

沒關系。他在心裏想，不是你的錯，只是我沒能讓你足夠喜歡。

他只道：“我走了。”

于是便出門了。

他依舊喜歡她，只是再也不能與她在一起了。

他不由地摸上自己的臉，你看到我的時候……會在想誰呢？

我在看到他的時候……在想誰？

明明一樣的容貌，一樣的聲音，卻只能帶給她無盡的心傷。

一年的時光，盡是一場美夢。

睡時沉溺，醒後惆悵。

這樣的人，這樣的夢，這樣的惆悵會持續多長時間？

漫漫何其多。

思念來的洶湧，她将自己深埋于黑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