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生還/Survival(14)
“這個新的丫頭是誰?”
左淩眉捂嘴笑:“郭老,你認不出她啦?”
郭老認真研讀我,雙眼像深沉的井。半晌,他看出了我是誰:“原來是你!怎麽變成這副樣子了?”
“我……”我紅臉解釋,“就是出了點兒事,然後……有點兒毀容……”
出門時,我聽見左淩眉在我身後對老人交代:“過去這段時間,我只是替她。現在她回來了,以後就還是她。”
我們取的是一件很簡單的西服外套,法蘭絨,深灰,非常醜。我從沒見霍亦烽穿過類似的衣服。後脖頸兒處的商标處寫着“Kowloon,F-22”,根本不是這家裁縫鋪的地址,看上去也不像是設計師的名字。
左淩眉小跑着出來,我按原樣将衣服塞進深褐色的套子。她催促我:“走吧,快要天黑了。”
回到城堡時已是淺夜。霍亦烽在他的辦公室裏,左淩眉留言叫秘書通知他,随即自己走了。我一個人走進那扇厚不透風的雙開門時,被不知何處而來的別扭預感又踢又踹。外面小間,他的秘書并不在座位上。我猶豫着是否該等候,只聽見裏間霍亦烽在與誰通電話,語氣并非很愉快。
“你是在做夢吧!”他對着電話那邊的什麽人呵斥道,“……怎麽解決,應該不需要我教你。地址馬上就可以拿到,估計現在已經在路上了。到下周一的時候,如果惹麻煩的人還沒有消失,你也就不用回來了。”
我手一松,西服墜地。
本是極細小的聲音,霍亦烽耳朵尖得像獵豹。他出來時我正俯身撿衣服,耳朵裏塞着耳機。這iPod是他前幾天買給我的,很老土的銀白色經典款。正在播放的是一首很舒緩的歌。
“你來多久了?”霍亦烽問。他的笑容沒有往日那麽開闊,顯得有些冷冽。那神情,讓我想起霍亦琛。
或許,他們兄弟兩個的差別沒有我想象的那麽大。
因此,我做出了在當時無法理解的反應。
我下意識地大聲嚷嚷,好像耳機中音樂音量很大:“你說什麽?”
那是假裝的。他的話我聽得很清楚。
霍亦烽這時卻舒心地笑,蹲下身子将我的耳機取掉。他修長的手指觸到我的耳垂,讓我起了微微的戰栗。
“回來得還真早。”
我答:“路上很順暢。”
他接過我手上的衣服,将衣套去掉,上下左右地打量這醜到爆的西裝,手指撥弄了幾下後脖頸兒的标簽。
“你真的會穿嗎?”我狐疑地問。
“怎麽?”
“我覺得……不太适合你。”
霍亦烽聳聳肩:“我同意。不過,郭老是個有主見的裁縫。要我說,這衣服真是難看到得燒掉的程度。”他将外套随意地丢在椅子上,“這事回來再說吧。你餓了沒有?吃飯去。”
“有件事我想問你。”我說,“我想重新開始上班,不知可不可以?”
“什麽?”霍亦烽在發短信。短信發出去了,他擡頭朝我微笑,我不确定他剛才有沒有認真聽我說話,“上班?寶貝,你今天就已經在工作了。”
“我是說真的工作。”
“這……你瞧,目前浩室工業沒有職位空缺了。”霍亦烽說,“你希望我開除左淩眉嗎?因為那是唯一的方法。”
我對他說,我當然不希望那樣。
“今天想起什麽沒有?”霍亦烽問。
我不鹹不淡地答:“沒多少。除了幫你拿衣服。”
“嗯。”他顯得很滿意,這應該就是他希望我想起的事,“那有沒有想起,怎麽處理衣服?”
“……幫你把脖頸兒處的商标條撕掉。”我像摸石頭過河一樣,費力地搜尋。奇跡般地,并不費力。看來我過去真的經常做這事。
“因為?”
“……因為紮得慌。”
“很好,寶貝。”
那是我的幻覺嗎?為什麽他的瞳孔突然變得深邃?而當他說“很好,寶貝”時,就猶如一個馴獸師,得意地瞧着他那一只海豚做出了精彩絕倫的一躍。
晚餐之後,我執意回到我的袖珍宿舍睡覺。
霍亦烽板着臉,說話也沒了好氣:“你一個人在那兒做什麽?又冷又小的。在我的卧室裏也一樣可以打電話不是嗎?”
“打電話”三個字,他咬得很清楚。
他知道那個電話嗎?關若望打來的電話。可明明只有我一個人在房間裏,他遠在樓上,城堡的牆也以隔音見長,至少我就從來聽不見其他房間傳來的聲音。我嵴背滲出冷汗。他将手覆在我的手背上,語調柔緩:“我把你從霍家劫出來,不是為了讓你一個人睡在蝸牛殼裏的。”
我仍是堅持自己睡覺,然而回到宿舍時我發現電話線被切斷了。那時我開始留心一些不經意的細節,比如說,自從離開霍家住進城堡,我沒跟除霍亦烽和左淩眉之外的第三個人說過話。
我從沒在城堡裏面看見過本該在辦公室工作的人。霍亦烽總是說,他們提前下班了,或者他們去工廠了。
我試着向左淩眉要一個手機,左淩眉的回答是:“你要那個做什麽?想什麽吃的、穿的、玩的,直接對我說就好了呀。”
“呃……有幾個之前的朋友,我想跟他們聊聊天。”
左淩眉瞪大了眼睛:“你有朋友?”義正詞嚴地教訓我,“死丫頭,你是不許有朋友的哦。”
什麽?
左淩眉怪我大驚小怪:“你幹嗎這樣子,跟見了鬼似的。你不是有我嘛?你還有別的朋友嗎?我可是會吃醋的。”
她開始誇張地标榜獨占欲,并以此恐吓我長達半個小時,直到我承諾再也不會要求跟“朋友”聊天。
而事實是,我利用白天霍亦烽不在的時間走遍了城堡所有沒上鎖的房間。
沒有一個房間有電話。
這一天,我正在為此而懊惱。就在此時,眼睛不經意間瞄到垃圾桶中半卷着的一份晨報。之所以挪不開眼睛,是因為頭版的圖片是一處燃燒的房屋。超大字號的标題包含了我近期剛見到過的兩個詞,Kowloon和F-22。不顧上面沾了惡心的番茄醬和肉泥,我将它挖掘出來,試圖閱讀。
Kowloon F-22商鋪發生火災原因尚不确定
此前因占據市政零柒柒號編地、拒絕為新建工程挪鋪、與投資方對峙長達9個月而被稱為“最牛釘子戶”的Kowloon F-22商鋪日前發生特大火災,連同店主在內的3名在場人員遇難。市消防局表示,根據火場情況判斷,一支未關閉電源的燙發棒被初步推測為引起火災的主要原因……
那一刻,我的心跳驟停。
那件醜得想要燒掉的西服外套,他說“紮得慌”而應該撕掉的商标。
我認識到自己無意間可能做下的事,全身似被針刺。我慌亂地丢下報紙,奔上樓梯。
我知道,就算整個城堡的電話線都被切斷,也還有一個房間是會被保全的。
我抱着霍亦烽卧室裏的電話,将眼前的劉海兒撥開。我該撥多少?報警嗎?可以說什麽?我這時想起,霍亦烽甚至已經明确地告訴過我,那件外套會被燒掉。
一道閃電在我的腦海裏劃出火花。
我拿起聽筒,按下了6個數字。
“喂。”
居然有這麽一天,聽到關若望的聲音,我覺得很欣慰。因為極度緊張,我說不出話。
“Joa?”
見鬼,為什麽他們都叫我Joa?這到底是個什麽名字?
“Joa,我知道是你。”關若望如同平靜的海洋,任何暗流到了他那裏,都被壓得風平浪靜,“不要怕,你可以把一切同我說。我會保護你的安全。”
“我……我不知道……”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含混不清,“但我應該是做了一件壞事……确切地說,是我幫忙做了壞事……”
關若望試圖讓我冷靜下來,說着安慰的話。
突然地,萬籁俱寂,周身冷透。
一只有力的大手攥住了我的手腕,将聽筒拿開,哐地拍回了底座。我身體亦被扭着轉了方向,回身,對上霍亦烽燃燒着火苗的雙眼。我被他按在牆上,被他那牆壁一樣的身軀堵着,沒有任何逃跑的可能。
他會殺了我嗎?他已經殺過人了不是嗎?盡管他說那是三兄弟共同籌謀的結果,但我怎麽知道那是不是真話呢?他甚至沒告訴我那人最終還是死了。
霍亦烽怒目圓睜,有那麽一瞬,我敢肯定他想掐住我的脖子。
我曾經相信這個男人,在被丈夫傷透了心、被家人惡毒苛責時,是他将我救了出來,珍藏在江的這邊,寧靜典雅的城堡之中。
我瞪大眼睛準備好将來的暴風雨。然而,想象中的暴力場景終于沒有發生,他漸漸放松了手中的力度,不顧我的掙紮将我抱進懷裏。
我咬着牙:“你監聽我。”
他面無表情,手撫上了我的後背,好像在給一只受驚的小貓順毛:“那叫作保護,寶貝。”
“你是黑社會!”
“這個詞從本世紀開始就不再用了吧……”他居然還笑得出,“現在是叫黑幫還是什麽的。嗨,不管叫哪個,我都不是的。”
“你胡說!”我尖叫,“你……你利用我的手來接收信息!”
“這倒是沒錯,但我沒……”
“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霍亦烽想我安靜下來,但我叫個不停。他惱火地吻住了我的唇。我試圖偏開頭,他捏住了我的下巴,不讓我亂動。淚水仍在湧出,鹹味的液體經過我們兩人合在一起的唇。他松開我,看上去是真的後悔了。他後退幾步,坐下。
“不是我幹的。”他聲音很輕,但非常篤定。如果是演戲,那麽他的演技未免太好了。
我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你不要否認了,我看見了衣服上的标簽。我也聽到了你的電話,你說,要惹麻煩的人消失!”
“哦?那你說說,我幹嗎要這麽做?”
晨報寫得很清楚:“那個地産項目的投資商是霍氏,而那間商鋪的業主不肯聽你們的話搬走,所以你殺了他們!”
霍亦烽微低了頭,顯出疲憊的神色。他眼下有深深的青暈,他似乎很累,盡管右臂借給我靠着,力氣還蠻足。
“寶貝,我……晚了一步。”
晚了一步?我有些頭暈。這什麽意思?一個殺人競賽嗎?
“我的确想要他們消失,但那只是因為,我知道有人要對他們下手,所以派了我的人去把他們送走。”霍亦烽說,“而且給他們一筆錢,讓他們可以在別的地方生活下去。”
說這話的時候,他一直對準我的眼睛。如果說謊,應該會躲開視線接觸的對不對。那,這是真話嗎?
霍亦烽接着說:“資方的确是霍氏。但霍氏地産,并不是我的天下啊。”
我愣怔半晌,意識到他說到了點子上。霍氏的主要支柱是地産業,與三少關系并不大。三少只是在夏安路,安然守着他的特種制造業,他的玩具廠。而地産業的領軍人是……
四少霍亦琛。
好容易安定下來沒多久,全身血液再次凝固。
霍亦烽微微地點頭,他知道,我猜到了:“陰謀這東西,我從來都不擅長。但我們家有人很擅長。”
“這……是真的嗎?”
“如果不相信,就報警抓我吧。”霍亦烽老實地說,“或者繼續打電話給關若望好了,他巴不得有個跟我足夠親密的人告我的狀。從我把你從霍家搶過來開始,他就在盤算了。”
“你是說,關若望……希望我跟你在一起?”
曾經在霍宅中關若望對霍亦琛說,留下我,是因為于他們還有用。
曾經,車禍前的我,也是作為間諜而被送進了城堡。
“你一直都知道……”我已經對自己認錯了,我糊裏糊塗地被當了槍使,“那為什麽還順了他們的心,把我帶到城堡?”
霍亦烽沒有馬上回答這個問題。他自嘲地笑笑:“是啊,我就是沒辦法。就算知道你是個禍害,我……就是沒辦法。”
這時我發覺,他才是受了傷的人。愧疚登時席卷了我。
“對不起……”
他伸手托住我的臉:“我也有錯。我的保護,似乎過分了點兒。”他的唇占據了手的位置,輕輕地啄遍我每寸肌膚,“不過也沒辦法,老是有人,拼命在你面前抹黑我。”
他嘴唇緩慢下移到我頸窩,浸潤一陣後,用牙齒咬開了我胸前的紐扣。他的手,游進了我的襯衫,掌心摩挲。經過了一整天的驚心動魄,我栖在他的寵愛裏,就像被絲綢包裹,舒服之餘困意襲來……
“喂,先別睡啊。”霍亦烽在搖晃我,很不開心的樣子。我向他胸前擠擠,這手臂枕着真舒服啊。他沒辦法,笑着捏我臉蛋,“你這孩子真是過分,把人撩起來了又……好吧好吧,睡吧,來日方長。”
“你從沒騙過我,對不對?”
這句話沒頭沒腦地冒出來,我都有些後悔。
“從沒有。”他回答。
那聲音好像籠罩在濃霧中,輪廓模糊,但十分令人安心。
第二天,左淩眉鄭重其事地贈送我一支手機和一張寫着號碼的字條。她挑着眉毛:“這下不說我們是法西斯了吧?這個手機以後就屬于你啦,去給你的好朋友們打電話吧。說我們是黑社會,把我們都關進監獄去吧。”
我欣喜地接過。
左淩眉又說:“要不要撥個1看看呢?”
我按下了1。
不出所料,接電話的當然是霍亦烽。
“謝謝。”我說。
他尴尬地沉默。他想聽到的,是別的話?
“不要讓別人把你從我這裏搶走,寶貝。”
在夏安路,日子過得悠長而飛快。你可能會覺得這兩點是矛盾的,但并不是。
霍亦烽的大項目進展順利,跟當權人士們一同建一座官兵學院,很多事情需要忙。他難得再有時間陪我,而我每天都在畫畫。
“其實畫得真不錯呢。”左淩眉伸過腦袋來看,“以前我就問你,沒想過拿去賣嗎?”
“可以嗎?”我對自己的作品沒那麽有信心,“不夠好吧?”
“來,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左淩眉挑了幾幅,“包在我身上好了。”
“哇,沒想到你還能倒賣藝術品。”
“我是全能的哦。”她說,“而且慧眼獨具。畢竟當年也修了藝術史學位,我看這些能賣不少錢。你會很有錢的,小姐。”
不出一個月的工夫,左淩眉就驕傲地宣布,為我找到了買家。是一間位于城中心的畫廊,對我的作品開出了難以置信的高價格。左淩眉很伶俐,為我開了銀行戶口,說要将這些錢存進去。
“還是不要了。”我想了想,“你拿着好了,或者轉進公司的戶口。就當我住在這裏的食宿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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