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脫去孝服着紅妝

農家的冬日總是過得特別快，轉眼間又到了春暖花開的時刻，而赫家也迎來了赫重瑞的三周年祭禮。

在燕國，生死、婚嫁乃是大事。生者包括出生、整壽各一天，死者包括去世、三周年忌各三天，婚嫁為娘家、婆家各三天，此外，有房屋破土動工、上瓦、入住各一天，這都是要大肆操辦的。

赫重瑞過身之時，風光大葬，如今已經過去三年了。而赫儒依穿越過來也三年了。

這日，張氏、赫儒依、小二與剛剛會走路的佳文都戴着重孝，帶着家奴一起舉行祭禮。

祭禮的所有事宜由族長主持，張秀才從旁協助。

從家裏倒祠堂，從祠堂到墳茔，整個祭禮用了整整一天的時間，而祭禮這天，是整個三周年祭的第二天。第一天是籌備，第二天是正日，第三天是收尾。這三天，赫家舉辦了大規模的宴席，村裏老老少少全部都要在赫家吃飯。

因為赫家已經入了臯氏祠堂，所以村裏的所有人都要在赫家幫忙，即使沒有活兒幹，也要為赫家增添人氣，這是規矩。所以，地裏的活兒也就放下了三天。

去年跟着赫家種藥材的五十多戶人家收入都至少翻了五翻，所以即使王家老三和劉家出去一再抹黑赫家，今年，加入合作社種藥材的農戶也達到了七十戶，而且原本莳弄四五畝的，都擴大到了十畝，而像董老四等勤勞能幹的，則不光村裏免費的這十畝都種滿了，還令花錢又開了十畝，把規模再次擴大。

年初的時候。有一些家看赫家不種糧了，只靠藥材就能過得這麽富裕，不禁也心動起來，張羅着把家裏的良田也改成藥田，卻被知情的赫儒依勸阻了。

她告訴村民，糧食不管到什麽時候都是生活的起碼保障。不管種糧掙不掙錢，都要有存糧。正所謂。手裏有糧心不慌。一旦發生自然災害，那麽糧食是最救命的東西。藥材是生病的人用的，可糧連健康的人都要用。這才打消了大夥想要毀田的想法。

可這又面臨着另一個問題。大家都想一心一意種藥材，那麽糧食究竟怎麽辦？赫儒依聯想到了現代的規模化土地經營模式。自家種糧、打糧是幾千年傳承下來的，所以在九十年代初的時候，國人還是延續着這樣的自産自用模式。以至于收的糧食只夠自家溫飽不說，還綁縛了勞動力。一家人一年到頭只能指着每人的一畝三分地生活，餓不死，也富不起來。

新世紀之後，在宣傳引導下。農村壯勞力開始走出家門，在農閑之時出外打工補貼家用，家裏的活兒就都交給老弱婦孺。漸漸地。當農民工掙的錢多于土地的産出，農民工就想着把妻子也接出來一起幹活。那家裏剩下的老弱之人就沒有辦法再經營土地，只能承包給別人。土地出租的人多了，承包之人的土地也就連成了片，這時候再進行機械化、現代化生産就容易得多，也提高了勞動效率。

再後來到了一零年之後，城市建設逐漸走向蕭條，農民工在城市發展受到限制，這時候大家開始返回農村，琢磨新的出路。再經營自己家的小地塊兒是肯定行不通了，因為當時就是不賺錢才走出去的，如今再回來，定不可以重蹈覆轍。

這時候，産業成了人們琢磨的新方向，大家開始主動學習新知識，琢磨農産品深加工、養殖業、果樹行業、藥材行業、蔬菜種植等，再加上相關部門的積極引導，一村一品的模式遍地開花，除了糧食主産區之外，種糧再不是農民的唯一選擇。

如今在栖鳳村，藥材種植雖然剛剛起步，但大有飛速發展的趨勢。栖鳳村位于兩山之間，耕地很少，每家只有四畝左右的良田。山高林密，是以山地很難開采，如今栖鳳村開的是坡度較緩的那片山坡，如果緩坡開采完了，林下藥材也是可以種植的，如半夏等喜陰的藥材，都可以在林下種植。

但是，糧食想要規模化發展就面臨很大的難題。首先，在這裏是要交農業稅的。農業稅在現代的時候已經被取消多年了，農民種的全部都是自己所得，而這時候雖然賦稅不是很重，但家裏人口多，一家人交完稅之後勉強夠自己吃而已，有存糧的人家還是少數。其次，這裏沒有高科技。這裏的主要作物是玉米和小米，也有的家會種高粱，但不管什麽，都是最老的品種。現代的時候，玉米尚且要經常更新換代，保持高産，而這裏不僅沒有新品種可以替代，連和現有玉米做雜交的品種都沒有，只能面臨一年不如一年的收成。再次，這裏沒有機械化生産，人工種糧、除草、間苗、捉蟲、收割，生産力十分低下。去年赫儒依看書說花椒能夠殺蟲，倒是熬了些花椒水，效果看着是比自己捉蟲好了不少，但還沒有大面積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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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上，赫儒依必須讓農民保持種糧面積，并在此基礎上增加土地肥力，研究殺蟲藥物，盡量在穩産的基礎上達到高産、增收。

大家也都明白赫儒依的意思，這幾年天公作美，土地的收成很好，可是萬一出現旱災，那糧食就是最後的保命本錢，真要到了那一天，有再多錢也買不到糧了。所以，現在不管是種糧還是種藥，大家都充滿了積極性。而村裏也一再強調赫家對村民的幫助，因此大家也都願意在赫重瑞三周年祭禮的時候放棄地裏的農活，過來幫忙。

随着唢吶的最後一個音符落下，赫重瑞的三周年祭禮正式宣告結束。赫家人脫掉孝服，在赫重瑞的墳前點燃，這也代表着關于赫重瑞的人生徹底的結束了，以後，也都只能活在年節的供桌上和家人的腦海裏了。

這日，村裏人都陸續去了地裏幹活，小二坐在河邊的大石上，眺望着遠處的山坡，那是埋葬了赫重瑞的地方。

小二是赫重瑞一手帶大的，皮小子打記事兒起不是騎在老爹的脖頸上威風，就是跟着老爹上山、下河。只是，他沒想到，老爹就是在下河的時候沒了性命，而他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父親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那時，他只有八歲。每每想到當時的情景，小二的眼淚就會不争氣地流下，他沒硬逼着自己在這時候信什麽“男兒有淚不輕彈”，他願意記住這些，因為他不想記憶裏再沒了爹爹。

“小二。”

“姐！”小二回過頭來，見是赫儒依，趕快把眼淚擦掉。

“我們現在過得一切都好，你說，爹會不會為我們高興？”赫儒依也坐在了大石上，轉過頭問道。

“當然會。”小二笑了一笑，道，“姐，咱們村裏的變化真大，現在幾乎家家都有藥材，一進村裏，就覺得大家都恨忙碌，很充實，臉上的笑也比以前多了很多。”

“是啊！以前大家在農閑的時候都喜歡家長裏短，現在各忙各的，偶爾下雨的時候聚在一起，說得都是自家的收成，生活積極、健康了很多。”赫儒依笑着，這成果真的很明顯。

“嗯。姐那時候你說把酸菜的做法告訴大夥兒，我真的不理解，就算娘說了‘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我也只以為做人要君子一些，不該去記仇。如今我才真正理解了你當時的做法。不管是制作酸菜的方子，還是教別人種藥材，原來‘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不是書裏才有的話，咱們家能有今天這樣的家業，我覺得就算爹在都做不到，可你都做到了。”

“你知道的，咱們走到今天都是生活所迫。我們想要徹底改變別人對我們的看法，就要讓他們打心眼兒裏認同我們。我們不是毒蛇猛獸，怎麽會讓他們避之不及？人之初，性本善，只要我們真心與他們相處，他們也必然能感受到我們的真誠，同樣待我們以誠。”

“姐，你很厲害。”小二說道。

赫儒依笑笑，道：“咱們赫家人哪有差的？你怎麽樣？是不是也很厲害了？”說着，用肩膀撞了一下小二的。

“我哪裏有。每日就跟着師父去禦藥房裏工作而已。不過，師父說我天資比較好，大概年底就可以同他一起看診了。”

“這就好。不過都說皇宮裏面步步艱難，一有行将踏錯就是萬劫不複，你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的。其實也沒傳說的那麽恐怖，我們每天的工作就在禦藥房，只要盯緊了自己手裏的藥，就什麽問題都沒有。”小二輕吸一口氣，“反倒是姐你，不要太累了。”

“放心吧，我很享受。”赫儒依擡起臉龐，靜靜享受着春日的陽光。

“姐，過些日子，想必來家裏提親的人也會不少吧？”

赫儒依轉過臉來看着小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小二長大了？開始關心這些事了？”

“姐！”小二有些無奈，怎麽又開起自己的玩笑了？但是糾結了良久，還是問了自己關心的問題，“姐，你喜歡陸離哥的對不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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