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馬上要喊NG了
姜姒婉脫了戲服,穿着裏邊的單衣,安然坐在床沿卸妝,完了默不作聲看鄧以萌忙活。
鄧以萌是将藥材翻出來了,可是水壺裏的水不夠熱,捧着壺去接了水,重新燒了一壺開水。
待泡好茶,恰好姜姒婉潔面回來,捧着茶杯輕輕喝了兩口,掀開被褥躺下了。
鄧以萌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不敢走開,打從心眼裏開始感到害怕,這劇組太猛了,都沒策劃周詳,臨時起意就敢飚過來,這不立即就折了小齊這員大将。
要是連大婉也倒下了,那可就大事不妙,整組都得歇菜。
姜姒婉見她滿面愁容的,暗笑着挪了挪地兒,拍拍枕頭,問:“你呢,要不要一起睡?”
鄧以萌搖頭:“不、不用了。謝謝婉姐。我沒有午睡的習慣的。我,我看着你就好。”
姜姒婉也不去勉強她,安然合上雙眼,反正某人多半又要在她之先睡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鄧以萌坐在那裏,看着女神的睡顏。實在百無聊賴,便趴在側邊,細數她的睫毛。數着數着,想起了小學時候學的《數星星的孩子》。好累啊。大婉的睫毛好密啊。她鄧以萌是注定當不了天文學家了,因為她一定會在數到四十九之前昏睡過去。這樣一來,興趣的發展就注定受限。
姜姒婉輕輕睜開眼,對上那呼呼大睡的小東西,不由得失笑,伸手在那軟軟的小臉上掐了一掐,輕聲贊嘆:“睡覺也不卸妝。”
鄧以萌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又躺在床上,先在枕頭上呆滞了會兒,擡手捂住嘴不讓自己尖叫出聲。
媽耶,這什麽恐怖電影。
她為什麽又到了床上?
所幸……機械式地扭頭一看側邊,所幸大婉沒有躺在旁邊。
一邊拍胸口,轉瞬想到了更嚴重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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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獨自個兒在這裏,大婉肯定是去拍戲了。
難道說她當演員的第一天就成了個翹班的?
細說起來,下午的戲份是男主女主占大頭,他們将小師妹安頓好之後,就要去搜集邪神作惡的證據,讓那些猶如被催眠的信徒識破他的真面目。
這劇情可以說是很老套,主要依靠本地幾個迷宮式的特色建築設局來破套路。
好的,這段彰顯機智的劇情沒有她的份,畢竟男女主要圈粉刷存在感,她很OK的。
但上帝啊,她下午分明還有一場戲,就是師姐背着她到了民宿內,給她受傷的右腿治傷。
第一天就消極怠工,郭導他們肯定以為她是個工作态度惡劣的大懶蟲了。
鄧以萌坐起身,撈過手機一瞧,鎖屏界面有短消息。
來自大婉:“随肖過來片場。”
她一個鯉魚打挺躍下床,忙忙地穿鞋,跑去開了門,只見老肖坐在門外的小偏廳,正在那兒玩手機呢。
“起來了啊。”肖科艾朝她笑笑,“走不走?”
鄧以萌很抱歉:“啊,怎麽讓你在這裏等着我呢。我自己能找到的啊。”她又不是路癡。
老肖聳聳肩:“沒事,婉姐吩咐的,我可不敢違抗她的命令。”
鄧以萌聽了,笑嘻嘻的:“婉姐哪有你說的那麽恐怖。我覺得她蠻不錯的啊。”說着整了整衣服,拿了瓶水就出門了。
小肖四下裏一望,壓低了聲音和她說:“我跟你講,你別被你婉姐的外貌給騙了,她本性非常腹黑。星盤裏天蠍成分很重。”
腹黑?鄧以萌歪着頭,怎麽也無法将大婉那張美到令同性都無法妒忌的臉,與這兩個字聯系起來。再者:“小艾你怎麽這麽迷信,這麽大人竟然信星座。人都黑處女座水瓶座,你不一樣,你黑天蠍。”
肖科艾差點窒息:“小艾?”
鄧以萌給她一個“你沒有聽錯”的眼神。
算了,不和她計較。肖科艾繼續壓低聲音說:“你婉姐之所以是你婉姐,就因為她從來都深藏不露,沒有惹到她,那一切好說,她确實表現得溫柔似水。”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鄧以萌艱難地回憶這個段子,逐字逐字往外蹦:“人若犯我,禮讓三分。人再犯我,斬草除根?”
肖科艾嗤地一笑:“讓三分?想得美!一旦有人惹到婉姐真在乎的,那都是直接死刑的。”
鄧以萌皺着眉,“你為什麽黑大婉。”
肖科艾囧得慌,擺着雙手:“我不是,我沒有!別說我說的是真的,就算我黑她,我也只是在你這裏黑,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麽關系啊。我黑她也是‘愛之深黑之切’那種黑,你懂不。再說我覺得腹黑的人很有魅力啊。我是在稱贊她。”
鄧以萌搖搖頭:“我喜歡單純一點的。”大婉很單純的。都不知道她其實是以情敵自居,潛伏過來玩心機。她鄧以萌才是腹黑的那一個。
說起來,婉姐其實很體貼了。看她睡得沉,所以沒有叫醒她,自己去了片場,肯定提議把後面的場次往前挪了呗。說不定還囑咐了肖科艾,假如到點她還不醒,給她打電話叫起來什麽的。
不多時肖将她到了拍攝地點,一個小小的氈房裏。
她到了沒多久,劇組其他人馬也趕過來了。
郭導沒有多說什麽,畢竟鄧以萌是個外行,今天剛剛轉行,上午的表現又還不錯,聽大婉說她是身體不太舒服,本來還擔心又來一個小齊,眼下見了她生龍活虎,真是再圓滿不過,回頭請化妝師替她上妝。
鄧以萌對着鏡子時才詫異:“咦,我妝呢。”捧着臉驚疑不定。
完犢子了。
夢游的時候不止能夠爬床,還能卸妝。
她身子前傾,往鏡子靠了幾分,真的,她沒有看錯,臉上的底妝啊眼妝啊唇妝啊,都消失了。
幹幹淨淨的一張臉。
太恐怖了。下次說不定睡着的時候突然就拯救了銀河系,成為了全人類的英雄。
Kevin見她傻笑,啧一聲敲了敲她頭頂,“萌萌你看你,才演了半天戲,就樂成這樣。可見嘴上說着不要,身體還是很誠實的嘛。”
鄧以萌面紅耳赤。這句話很污的她知道。如果是女孩子之間說說也就罷了。一個男的當着她面說這種話,很無恥了好不好。糾結了下,她還是決定提醒凱老師注意一下分寸,以半調侃的口吻說道:“老師,你剛剛說的那句,我可以告你x騷擾的哦。”
說完秒慫,捏着一把汗怕他翻臉。
據說得罪造型師的演員最後都死得很難看。
是真·難看。
誰知Kevin竟然失聲大笑,“看不出來你還挺幽默!你是知道我同性戀故意的?我就算要騷擾,也不騷擾你啊。性別不對。”
鄧以萌石化臉。天啊。這就出櫃了。
不過,凱老師沒有公開過自己的性向,眼下對自己明說,這就表示,自己沒被當外人。
在鏡子裏目光碰到的時候,鄧以萌報之以清甜一笑。
“笑起來真好看。是個甜妞啊。”Kevin搖頭贊嘆,“今天你是受了驚吓,所以氣色不能太好,腮紅別刷了。我給你省了哈。”
鄧以萌點了點頭。
出來時道具鋪陳完畢,全劇組已等了她好幾分鐘。
小小的氈房內擠擠挨挨站滿了人。
郭導喊過“Action!”
攝像機走了兩個機位,正對着坐在炕上的水蓉小師妹,來了個特寫。她怯怯地看着師姐調藥膏,抿着小嘴蒼白地坐在那裏,眨巴着眼看小瓷碗裏邊的褐色藥汁子。
“還疼麽。”師姐問她。
水蓉搖頭,眼底還是紅的,“不疼。”
“父親說過,你體質弱,常人用的丸藥對你來說藥性太烈。”師姐将藥膏放在一旁,“不給你用丸藥了,待我替你療過傷處,再敷上這藥。當就妥了。”
“嗯……”
接着皇甫慧心便替她揉着腿,一面關照她,往後回了女兒國,要小心行事,不可再似原先在青雲那會兒,凡事顧頭不顧尾。
水蓉說:“師兄師姐若是不放心我,何妨留在西京輔佐于……我。”
鄧以萌記臺詞毫無壓力,但是最後這句話卻出現了磕絆,沒別的,只因為大婉所說的“療傷”竟然不是做做樣子,而是“真情實感”地在替她揉着右腿。
那只清清涼涼的纖手循着小腿往上推過去,她右小腿的胫骨,被大婉來來回回地摸摸……
雖然女孩子之間拉拉手摸摸腿襲襲胸之類的,不算越界,但鄧以萌覺得自己神經出了貓餅,竟然整個人在大婉的手掌下戰栗了起來。最後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臉都紅透了。
其實這個鏡頭放到一整集劇中,都不會有人特意關注這個細節,就是很普通的師姐替師妹療傷的場景罷了。
可是她自己身在其中,反應卻這樣大,真是沒有身為演員的基本修養和覺悟。
察覺到自己出了大貓餅,她垂下眼不再看眼前的師姐,眸光流轉,閃着淚花偷觑導演那邊,心想媽呀這回演砸了,馬上要喊NG了。
當演員以來第一次NG。嗚。
誰知郭導大喊一聲“咔!”之後站起來,激動不已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好好好,你們讓我high死了!”
鄧以萌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對上沉默得像謎的大婉,不敢和她提問。轉過臉,悄悄朝不遠處的池晟喊了一聲:“哎,池老師,他們笑什麽?”
池晟本來讓助理伺候着喝水,見她這樣問,沉吟了下,探過頭來,咳嗽一聲:“我猜想,郭導是贊美你演得好。”
“怎麽可能?我哪裏演得好。”鄧以萌着急。明明就演砸了。扭扭捏捏的。
“大概就是,演出了那種嬌羞吧。”池晟一臉嚴肅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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