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鄧以敏吃了一肚子甜點, 有些齁得慌, 想喊了姐姐回去休息。在人群中穿梭了陣子,發現沒有鄧以萌的身影,頓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姐姐那麽呆,要是被人拐了去怎麽辦。四下蹿了蹿, 左右張望, 只認識姜姒婉一個,走過去拉住她,帶了哭腔:“漂亮姐姐, 我姐姐不見了。”

姜姒婉安撫她:“她去洗手間, 很快回來。”

“她都不見好久了。你幫我找找她。”鄧以敏搖着她的胳膊。

大婉點頭, “你別着急。”說着帶她到沙發坐下, 掏出手機給鄧以萌打電話。

——您撥打的號碼暫時不在服務區。

姜姒婉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對小敏說:“我們去找找, 免得她被拐走了。”

小敏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姐姐你說得對,我姐她小時候, 聽說是人販子的重點拐賣對象, 小時候這種事發生過兩三次, 都是快要被拐上車的時候,讓熟人或者老師碰到攔下來的。”

姜姒婉已帶着她來到了走廊上, 帶了幾分一言難盡, 又帶了幾分疼惜, 嘆息一聲:“別擔心。我不會弄丢她的。”

話才說完,鄧以萌人回來了,一步一步慢慢挨過來。

看着臉色不太好。

姜姒婉伸手摸摸她額頭,鄧以萌竟然罕見地躲了一躲,眼神也有些躲閃。

“不舒服?”大婉問。

小敏說:“姐姐應該是困了。”

大婉拍拍小敏的肩,“這裏離我家近,去我家休息,好不好?”

鄧以萌這時擡頭說:“我們回我宿舍。”

姜姒婉眼睛眯了眯,轉頭看看妹妹,“小敏呢?我家裏有很多漫畫,想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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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畫倒是其次。剛剛姜姒婉溫柔的态度引起了她的好感,小敏很想再度親近一下大明星的私生活,她咂咂嘴說:“想看!!”

姜姒婉攬攬鄧以敏的肩,“好,那咱們回我家,讓姐姐回宿舍吧。”

鄧以萌心情複雜,擡頭瞪了她一眼。但是小敏已經很沒出息地被騙走了,她眼巴巴地跟在兩人身後,聽姜姒婉掏出手機打電話:“肖?和大家打個招呼,出來吧。”

肖經紀上氣不接下氣跑到樓下停車點,撐着膝蓋問:“我的祖宗,玩得好好的,怎麽突然就要走了?你知不知道他們險些沒砍了我。”

姜姒婉點頭:“你辛苦了。”打開車門,将小敏安置在副駕駛,自己率先坐上了車,對站在下邊的鄧以萌說:“上來。”

鄧以萌想了想,還是上車了,怯生生挨着大婉坐着。

肖科艾沒有聽到特別的指示,輕車熟路選擇了回家的路線。

鄧以萌呆愣愣地坐在那裏,姜姒婉不去打攪她,她知道這孩子又遇到難題了,不能去催她,得讓她慢慢捋清楚。

人心是很任性的。你越是提醒自己不要去想某件事,那件事就越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成為你的困擾。

剛剛在洗手間聽到的對話,此刻就在鄧以萌的頭腦裏不斷單曲循環。

她彼時并不想繼續聽那令人不愉快的八卦,奈何雙腿像是灌了鉛,怎麽都挪不動。于是那場聽來十分紮心的對話,就這樣像流氓軟件似的,镌刻在了記憶裏。

“什麽傳聞?婉姐是千人斬?”

“那算什麽鬼傳聞。但凡有點腦子都知道她沒時間搞。我聽到的版本是,雖然有多位緋聞男友,可實際上婉姐不愛武裝愛紅裝,寰宇那個變态經紀人才是婉姐的真愛。”

“是吧,兩個人都是真愛吧,權櫻一直在追姜吧,兩個人都快成了,婉姐家有個很牛掰的後臺親自找的權櫻,讓她放棄,櫻花才去的三藩市散心。你看她一回國,不就滿世界找婉,還是忘不了吧……”

“前段還聽說有人拍到婉姐與她在酒店約下午茶,要寫成姜姒婉跳槽寰宇的新聞,不知道是哪邊壓了下來。”

“哎,有沒有可能,婉姐找小新人就是為了報複權櫻突然消失啊,哈哈哈。”

“變成工具人可就太可悲了。”

伴随着沖水的聲音,隔間的門開了。

鄧以萌抿着嘴角,冷漠臉望着那兩人。

那倆出來,都各自僵在了原地。這洗手間在最盡頭,不是方才大廳就近的那個,聚會上的人不會特意舍近求遠跑到這裏來,所以她們才這樣肆無忌憚地交談。

哪裏料到鄧以萌會這樣子突然出現。

“萌萌。”耳畔的呼喚讓她從單曲循環的回憶片段裏解脫出來。

竟然就到家了。

肖經紀等她們都下車,揮了揮手,嗖地一聲就将車開走了。

姜姒婉狀似遺憾地哎了一聲:“怎麽辦,忘了讓他送你回學校了。”

鄧以萌再次瞪了她一眼,自顧自往前,開了大門進去。

鄧以敏有些毛骨悚然起來,姐姐很不對勁啊,那個小眼神,用她最近新學的詞彙來形容,就是嬌嗔啊!

姜姒婉倒好像沒生氣,臉上還帶着一抹笑意。

但是小敏覺得,到人家家裏來做客,姐姐擺臉色是不對的,還是解釋一下比較好,“我姐她在家從來都不耍小性子的。她這樣,是不是在那裏吃錯東西了?整個人變得好奇怪!”

姜姒婉笑笑,帶着她進了屋。

鄧以萌已經找了睡衣過來交給妹妹,一面和姜姒婉說:“謝謝婉姐收留我們過夜。”

姜姒婉再次眯眼:“嗯。”

鄧以萌轉身帶着小敏上樓去了。

鄧以敏在房間脫掉外衣和毛衣,換上姐姐給的睡衣,看鄧以萌還是不太開心的樣子,也不敢多問,乖乖在床上躺好,等她也躺下來睡了,才小聲地勸谏:“姐姐,你脾氣好點。”

“嗯。快睡吧。”鄧以萌也不分辯,拍拍她的肩,“熬夜長不高。”

過了沒多久,鄧以敏抓着她胳膊的那只爪子松了些,鄧以萌翻個身,打算認真睡覺,手機卻滴滴響了兩聲。

她克制了會兒,翻身對着妹妹,半晌還是沒忍住,轉身将手機拿過來。

“萌萌,下雪了。”大婉的消息。

鄧以萌捧着屏幕,等它變暗,不知道要回什麽。

“雪景很美。”消息又來了。

鄧以萌呆了半晌,刷拉坐起來。她找了件小披風把自己裹起來,悄悄地下樓,果不其然在落地窗邊找到了大婉。

窗外橘色的暖色調燈光裏,逐對成球的雪正扯棉絮一般地往下堕。姜姒婉在那裏看住了。

鄧以萌站在旁邊不做聲。

姜姒婉也不出聲,将她拉到自己懷裏,低頭輕輕吻她。鄧以萌沒有回應。大婉于是讓她靠着窗,展開更具侵略性的吻。

可是鄧以萌的熱情非但沒有被點燃,反而顯得前所未有地冷淡,往側邊躲了躲,躲開了那帶着渴望的需索。

“好了,鄧以萌,”姜姒婉開口說話了,“第三次躲我。”

“因為我在生氣。”鄧以萌說得很小聲,但是一本正經,态度異常嚴肅。

“如果讓萌萌生氣,我不會原諒自己。”

“我今天聽到一些笑話,說給你聽,你聽不聽?”大婉整體來說很瘦,是那種骨肉勻停的完美身材,所以整個壓過來,鄧以萌也不覺得難受,兩只爪子撐着她的肩,這樣問她。

“你說。”姜姒婉低聲回應,“不好笑可是要受罰的。”

鄧以萌将在洗手間聽到的對話轉述出來,保持了最大限度的客觀,末了認真地說:“我是你的工具人嗎?”

“鄧以萌。”大婉很高明的。她表達抗議和責備的方式,就是壓低聲音叫她的全名。暗含威脅但聽來依然是情話。

鄧以萌頭腦有點發昏,聽那些人說得有鼻子有眼,着實心塞過一下子,本來還想端久點,被大婉這一套組合拳打下來,心理防線再度土崩瓦解,暈乎乎地吐露後續:“其實我撞破了她們。”

那兩個劇組裏平時也算點頭之交的演員,背後卻這樣。鄧以萌有一點失望。

姜姒婉問:“是誰?”

鄧以萌哼唧了一聲:“那兩塊小餅幹不用你管,我已經警告過她們了!”

姜姒婉似乎不太信:“哦?”

鄧以萌氣急:“是真的!”

——這是真的,她原本不會放狠話,難得當時被氣得七葷八素,走過去對那兩人說:“你們再在背後編排我們家大婉,我就……”

人生一大憾事就像謝耳朵所說,沖突現場永遠發揮失常,事後恨不得回家寫郵件給對方,好展示自己的舌燦蓮花。

當時鄧以萌口不擇言,只說了很普通的五個字,“讓你們好看!”

也許以鄧以萌的地位,這構不成什麽威脅,可這是她的态度。

——她還想讓小餅幹八卦就與時俱進一點吧,現在跳廣場舞的阿姨輩都建微信群吐槽了,她們居然還在洗手間尬聊。

姜姒婉不追問,只說:“那為什麽生我氣?”

鄧以萌擡手捧住她的臉,“權櫻和你到底什麽關系?她那天讓我給你帶話,是為了什麽呀?”

姜姒婉輕聲一笑:“朋友。餘茉污蔑我太太,我給了她一點顏色看,餘茉是權櫻的遠親,也簽在她名下,所以她勸我收手。”

鄧以萌的重點落在“我太太”三個字上邊,面紅耳赤,口不能言。

“還氣嗎?”大婉問。

“我本來就不是氣那個。”鄧以萌嘟起嘴。

“那氣什麽?”

“你的音樂品味也太大衆了吧。”鄧以萌輕聲嚷嚷,“我給你唱寶貝,你居然拉着我唱今天你要嫁給我,又不是過年,為什麽要唱這種歌。”

“品味大衆有什麽不好?”姜姒婉含笑抵着她的鼻尖。

“不行,你現在單獨給我唱,另唱一首。”鄧以萌可以說是恃寵而驕了。

然後大婉唱了《遠辰》。

她扶着鄧以萌的肩,将她輕輕轉過去,從後邊抱着她,一邊看雪,一邊清唱,輕輕唱。

鄧以萌聽得圓滿。等她一曲唱完,轉身抱住,仰起臉搖頭:“錯了。是我謝你才對。多謝你如此精彩耀眼,做我平淡歲月裏星辰。”

兩個人的擁吻,一開始還是十分文雅的,動作也輕柔。最後糾纏着上了樓,動靜就有點大了。鄧以萌被大婉半托舉式的抱着,她的雙腿盤在她的腰間,互相激烈地吞噬對方。

即将打開大婉房門的瞬間,隔壁鄧以萌的房間門先開了,門口站着背光的、一臉懵逼的鄧以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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