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錯!錯!錯!

? 密普洱茶的淡香彌漫在空氣裏,讓低迷的氣氛一下子消散了許多。

坐在軟榻上穿襦裙的少女最終還是沒能繃住表情,撲哧一下樂了。這與她平時一貫威嚴端莊的樣子極為不符,畢竟此刻她面對的不是滿朝文武,只是她最親,最敬的姑姑。

“小姑姑,你不會是為了那個傳言,就要避到那麽偏遠的地方去吧?”笑夠了,少女才開口,語氣與剛才稍有不同。

“鸾玉,你相信那傳言嗎?”最近京中的确有傳言傳出,說是她崔勉功高蓋主,有取新帝而代之的趨勢。私下裏,她和女帝只是以名相稱,也習慣了,也不知道是誰那麽無趣竟然就說她有反心,真是笑話,她若有反心,當初何必為她姬鸾玉争那個位置。

鸾玉,正是當今統治一方的帝王,皇室中人以姬為姓。

“我?小姑姑,如果你肯留下來,娶了我給你的人,那我就信。”她早就想給小姑姑娶一門好親了,畢竟小姑姑長的那麽好看,再娶個美人,那孩子一定更好看。如果是個男孩,那麽将來她的帝君位置就是小姑姑兒子的了。

少女帝王今年不過十八歲,雖心中有雄途偉略,但女孩子該有的小心思卻是一點不少。

鸾玉長的像崔勉娘親那一系的人,模樣過于周正,要說好看,也是好的,就是缺少了一點柔和的東西,眉眼間總是有那麽一絲剛毅,讓人不敢直視。

崔勉皺眉,這孩子平時看着很正經,私下裏卻是個愛笑愛鬧的孩子,做了帝王這些年,有時候,她也猜不透她究竟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鸾玉,我不管你信那傳言也好,不信那傳言也罷。我去意已決,如果你也覺得我功高蓋主,那麽,我會将兵權全部交給你,我辭官就是。”對于姬鸾玉這樣的人,不用點狠的,只怕就真着了她的道。

鸾玉皺了皺鼻子,拽住崔勉的衣角。

“小姑姑,我知道錯了,我是怕你走出那麽遠,萬一我有什麽想的不周到的地方,我就找不到人商量了。”

崔勉側過臉看她,她和鸾玉算是一起長大,爹爹一直都告訴她,崔家唯有鸾玉和她這兩個後人了,她年紀比鸾玉大,一定要照顧好她。

後來,鸾玉的爹爹殁了,鸾玉無依無靠,是她保護她,助她登上帝位。可以說,鸾玉于她,既是至親,也是朋友,她不會做任何傷害她的事。

“鸾玉,你已經長大了,很多事都需要你自己決定。兵權早晚都是要交給你的,我這個攝政王的職位也該撤掉了。你也知道我并不希望落人口實,如今正好趁着這個機會你把我撤掉,也在群臣中立個威。”崔勉好言相勸,她對攝政王這個職位早就倦了。她早有遠走塞外的願望,只是一直沒能找到願意陪她遠行的人。見到劉實的時候,她以為她終于找到了那個人,可惜世事弄人,終究是錯過了。

“小姑姑,你,是不是真的愛那個男人?”和崔勉一起長大的鸾玉怎能不了解她,她喜歡的男人嫁了別人的事,早已有人回報,只是她也不願意相信,那個殺伐果斷的小姑姑會為一個男人失魂落魄至此。

崔勉訝然看着鸾玉,她沒想到鸾玉居然知道這麽多,轉而一想,也是的,鸾玉一直就怕她再不回京,暗中派人跟着她,也很正常。

“鸾玉,你知道什麽是愛嗎?”鸾玉一向對男女情愛之事看的極淡,否則,也不會至今後宮中只那麽幾個常在,卻沒有任何侍君。也因此,她至今還未有子嗣。

鸾玉愣了下,然後一抹苦笑染上嘴角。她是不懂愛,所以當初她錯過了此生最愛,一直抱憾至此,也是從那時起,她再不談情愛之事。很多事,做比說更重要。

“小姑姑,若有一日那個男人能回到你身邊,你,是不是就能留在我身邊?”鸾玉問崔勉,她的親人如今只剩下了她,她也是她最信任的人了。

崔勉笑了笑,撫上鸾玉的頭頂。

“傻孩子,無論你何時需要小姑姑,小姑姑都會快馬加鞭回京城來見你。”不僅她是鸾玉的親人,鸾玉也是她最重要的親人。

“好!小姑姑,我答應讓你去塞外,你攝政王的頭銜我是不會撤掉的。無論何時,你都是我佛桑國的攝政王。”鸾玉笑着說道,她答應小姑姑,就算是讓小姑姑去療傷也好吧。

“還有,我後院你賞給我的那些男人,你還是為他們找個好歸宿吧。那些男子我從未碰過,為他們找個好人家,也算是為我積德。”崔勉臨走前,對鸾玉請求道。

鸾玉一揮手,便是答應了。

佛桑國,景隆帝八年冬。

攝政王崔勉遠離京城,趕往塞外大漠。崔勉一行人輕衣簡從,沒有大肆的排場,只有兩輛馬車,幾名護衛。

除了這些,馬車上還跟了一名男子,他是崔勉後院的一位公子,他的出身并不顯赫,只不過是個小縣丞的兒子,他的名字喚作流風。

此子模樣秀麗,知書達理,為人也十分謙和,在後院一衆男子中人緣倒是很好。在崔勉懇請女帝為後院男子找歸宿之後,大部分男子都走了,剩下幾個沒有地方去,崔勉便決定讓他們留在攝政王府中,畢竟,府中供給還是能養活幾個人的。

只有這個流風,非要跟着她一起去塞外,崔勉覺得一個男人,還是從未離開過京城的男人,去那滿是黃沙的塞外大漠實在是太委屈他了,他卻只是一笑,說了一句:“若是我喊一句累,王爺把我扔在路上就是。”

這樣灑脫的一個男子,崔勉又怎忍心拂了他的意思,心中只做萬一他受不了,就派人送他回來的打算。

馬車骨碌碌的在路上行走,車內,流風已經将茶煮好。

“王爺,您喝茶。”流風将茶遞了過來。

崔勉本是透過車窗的縫隙看着窗外,聽到他的喊聲,才回過神。

“你已經不算我府中人了,不必再叫我王爺。”崔勉接過茶,說道。

流風也并不故作矜持,臉上笑容很是大方,說:“在府裏,我已經這麽叫慣了。那王爺說我該叫王爺什麽呢?”

流風雖說長的并非傾國傾城,但一笑起來也別有一番風情,只是看在早就對情愛死心的崔勉眼裏,沒有絲毫的作用。

“叫什麽都可以。”崔勉看了他一眼,心中難免有些別扭,她并非沒有與男子單獨相處的經驗,只是面對這個男子,她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那感覺很不好,好像再與這男子接觸下去,就會發生什麽。

于是,她大口将茶喝下去,掀開車簾就出去了。

車內的流風看到崔勉出去了,難免有些失望,他斂住眼中的失落,故作輕松地端了茶壺往剛才崔勉喝過的茶杯裏倒了杯茶,他自顧自喝了口。他眼睛微微眯起來,臉上的表情已經由剛才的失望變成了平靜。

下了馬車的崔勉解下一匹馬,騎了上去,崔文之看崔勉改騎馬,趕緊也騎着馬靠近。

“姑娘,盯着劉實公子的人回了信兒,說劉實公子一切都很好,還說,”崔文之說了一半,忽然聲音就低了下去。

崔勉正聽着,崔文之卻忽然停了,她撇過臉來,意思是讓她繼續說。

崔文之咬了咬牙,才擡起頭來,繼續說:“他們說劉實公子已經有身孕了,大概一個多月。”

崔勉聽到這話,心就像被誰擰了下,她緊緊攥住手中的缰繩。她忽然露出一個笑容,那笑容讓跟在一旁的崔文之看了都有些心酸。

“好,他好就好。”崔勉的聲音有些發顫,嗓子也有些緊。

“姑娘,那把人撤回來吧。”都說眼不見心不煩,再讓他們盯下去,得到消息只怕傷姑娘更深。

“……你看着辦吧。”崔勉沉默半晌,在馳馬離開前,只說了這麽句。

崔文之看崔勉騎馬那麽急,趕緊也跟了上去,都怪她,她若是不說,也許就不會有這麽多的事了。

即使那些消息讓崔勉瘋狂,她也沒有忘記她現在并非一個人,所以在騎快馬發洩了一陣後,她還是回來了。

只是回來的崔勉似乎更加的冷,那種冷,是發自內心的冷。

傍晚,一行人到了一個小鎮。鎮子上的客棧雖說與京城的客棧沒法比,到底也是個能歇腳的地方。

崔文之要了幾間客房,吩咐店家把飯菜送到房間去,就去安排明日的糧草了。

崔勉在房間裏,坐在桌子旁,蠟燭的火苗跳動着。她看着那跳動的火苗,不由得又想起了劉實,他以為她辜負了他,所以選擇嫁給了別人,其實要說起來他們并沒有山盟海誓,也沒有非君不娶,非卿不嫁的誓約,可她就是認準了他。人生就是這麽奇妙,她沒有早一點遇見他,也沒有晚一點遇見他,就是在那時,可惜天意弄人,他們終究有緣無分。

她嘆息,她無奈,最終也只能化作遺憾。

叩叩--

門上傳來兩聲叩門聲。

“進來!”

崔勉以為是店家送飯來,門打開卻是流風,他手上拿着托盤,托盤上除了飯菜外,還有酒。

崔勉站起來,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

“崔姐姐,這是我親手做的飯菜,你嘗嘗。”流風臉上帶着恬靜的笑,他也不等崔勉回答,便把托盤放在桌子上,再一樣樣的把托盤裏的飯菜端到桌子上。

酒壺在晃動間散發出陳釀好酒的醇厚香味,讓并不常喝酒的崔勉都為之一震。這酒……。

“崔姐姐,這酒是我從我娘那裏要來的,我知道姐姐不常喝酒,這種酒不會醉人,卻能讓人忘憂。”流風說着,已經端着酒壺倒了一杯酒。

白天,崔勉讓他不要叫她王爺,他自然也就改口稱她一聲姐。

崔勉站在原地看着流風自說自話的将飯和酒放在桌子上,她心中有種莫名的煩躁。白日她知道她喜歡的男人和別人有了孩子,現在,這個原本屬于她的男人又跑到她房間來給她倒酒,他們,他們到底都想幹什麽。

“趕了一天路,你也回房休息吧。”崔勉低聲說道,她的話明顯就是送客。

流風原本的笑容淡了下去,他停在桌邊,半天沒動。過了一會兒,他點了點頭,什麽也沒說,就出去了,出去時還很貼心的把門合上了。

崔勉又坐下,她看着桌上還冒着熱氣的飯菜,心中湧出的竟是無法遏制的哀傷。

她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中一片清淨,她執起酒杯,一口就喝了下去,仿佛覺得這樣喝不過瘾,她幹脆拿了酒壺,仰脖子灌了一大口,酒醇濃幹烈的味道直刺喉嚨,這種刺激卻讓她有種心頭暢快的感覺,于是,她又灌下一大口……

流風站在崔勉房間外,他一直沒走。從第一眼看到崔勉的時候,他就喜歡上了她,他從爹爹那裏聽到過許多關于崔勉的事,說她怎麽以稚齡領兵擊退來犯我國的敵人,她如何助女帝登上帝位等等等等,她許多的英勇事跡。在沒見她以前,爹娘就給他畫就了一個少女英雄的形象,等第一次見到她時,他的心便輕易陷落。

他是固執的,所以,當女帝來接人時,他沒有走,也沒有留下,而是選擇跟她走。他知道她心裏住了個人,他不知道那個人是什麽樣的,但他知道那個男子已經嫁了人。他相信人心都是肉長的,只要他肯努力,她一定會被他感動。

啪--

他正想着,只聽屋裏似乎是什麽摔碎的聲音。他大驚,趕緊推開門,跑了進去。

只不過,他沒想到看到的居然是一臉清明的崔勉。而他送來的裝酒的酒壺已經碎在了地上。

“崔,崔姐姐,我……”他想說他不是故意要闖進來的。

下一刻,他的人卻已經被崔勉抱起來扔在了床上。

“崔,姐姐,我是……”還不等他說完,崔勉的唇已經蓋住了他的唇。醇香的酒味一下子灌進了他的嘴裏,讓他忘記了反抗。

直到他的身子被穿透的那一刻,他才驚覺發生了什麽事。任由崔勉在他身上啃咬,舔吻,他只覺得這一刻他是幸福的,即便他是當了別人的替身,他也不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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