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神秘公子
? 夏雨多纏綿,秋雨多惆悵。
介于夏末秋初之間的雨,既讓人覺得纏綿,又讓人在纏綿間覺出一些惆悵意味來。
已經是舉人的王之雯自然是不甘心蝸居在一個小小村子裏,她借着同鄉要去京城的由頭,也讓劉實準備了行李和盤纏趕往京城,參加這一年的考試。
搭了縣城往京城附近的一個縣郡的運酒車走了一段,王之雯又走了幾天,終于快要走到京城。
可惜這時節就是多雨,所以,當淅淅瀝瀝的雨下下來,她只好先找避雨的地方。在她快要渾身濕透之前,剛好看到前頭不遠有個亭子,她也顧不得什麽文人的形象,大步就往亭子跑。
快到亭子時,才發現亭子裏早有人在躲雨了。
她背着書箱站在亭子外面,她的衣服都已經濕了,若是轉身離開,還不知道會被澆多久。
她這一躊躇,亭子裏走出個青衣小童子來。這小童子長的是眉清目秀,可以料定長大後必定也是個秋水佳人。
“姑娘!”小童子抱腕行了個禮。
王之雯趕緊也學着小童子的樣子回了個禮,說:“是,不知道小官人有什麽事嗎?”快到京城地界了,她知道這裏經過的必定很多達官顯貴,她也不敢失禮。
小童子看她和自己行一樣的禮,忍不住哧哧笑起來。
“秦心,笑什麽?我讓你說的怎還不說?”亭子裏傳來清冽的男子聲音,那聲音讓亭子外的王之雯心中不覺一震,這聲音還真是好聽的很。
小童子趕緊收住笑,正兒八經的說:“姑娘,我家公子請你進亭子避雨。”他說完側過身子,做了個請的動作。
王之雯剛才匆忙間只看到亭子裏有人,不知道是男是女,這時候聽那男子聲音,再聽這小童子的話,就知道亭子裏應該是誰家的公子。
她更加覺得有些不自在,男人她接觸的不多,除了自家夫婿外,就是鎮上跟着那些所謂文人附庸風雅的伎子。正經的男兒家,她還真是沒接觸過。所以此刻人家說公子讓她進去避雨,她還在尋思要不要真的進去。進去了要說什麽,進去好不好的問題。
那小童子也不是個有耐心的人,看王之雯半天也不動,眼看着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他拉了王之雯的衣袖,說:“我家公子讓你進來,還不快進來,要是害我家公子等的着急了,都是你的錯。”
王之雯被小童子拉着袖子,半推半就的就進了亭子。
她自作文人的禮貌,殊不知人家根本就沒拿她當什麽狗屁文人。
被小童子拉進來,也不知是緊張,或者真是書箱太重,她踉跄了下。
這建在半路上的亭子本就是為了好看,也不是為了給誰避雨,建的也不大,亭子裏再進來這麽幾個人,亭子就顯得更小了。
王之雯站穩身子,下意識的擡頭看過去。
這一看之下,她倒是忘了撤回視線。倒也不是對面坐着的人有什麽傾國傾城之貌,要說好看,她倒是覺得還是她家夫婿長的好,這幾年劉實吃的比以前好,也不必再幹那麽多活兒,皮膚白了許多,人也比以前豐滿了些,模樣也長開了。
劉實無論放在哪裏都可以稱得上美人,只不過,再美的人看的時間久了,都會有審美的疲勞感,所以,王之雯只覺得眼前的男子不能只單純用美來概括,他是屬于耐看型的人物,就是那種越看越好看的類型。
“喂!誰讓你看我家公子的,還不快轉過去。”小童子看王之雯不錯眼珠的看着自家公子,倒有些怒了,厲聲喝道。
王之雯被小童子喝的趕緊轉過身,拿個背着書箱的背對着那少年公子。
“秦心,不得無禮!”那少年公子訓斥完自家童兒,又對王之雯道:“姑娘,我們都是出門在外的,沒那麽多的規矩,你只管找個地方坐了歇會兒吧,這雨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了的。”
“哎哎!多謝公子好意。”王之雯聽少年公子柔聲細語的說話,心裏湧起一陣熱浪,她一邊應着,一邊找了個靠邊的位置坐下了。
她坐下後,腦子裏還反複浮現這少年公子的模樣。
少年公子有一雙靈動的眼睛,細長的眉,要說有多好看倒也不是,就是讓人看着舒服。
“給你!”王之雯正想着,眼前出現一雙白玉似的手,手上托着兩塊桂花糕,糕點還散發着香味。
王之雯走了大半天的路了,的确也餓了,她書箱裏還有一包煎餅,是臨走時,劉實給她烙的,煎餅不愛壞,所以她吃了這麽多天,還有剩下的。
不過,那煎餅與面前的桂花糕是沒辦法相提并論的。
她咽了口口水,想接下,卻又怕人家說她不懂禮數,所以猶豫了又猶豫,還是推辭了。
小童子瞪了她一眼,哼了聲,拿着糕點往回走,邊走邊說:“真是土包子,有眼無珠,這是我家公子親手做的,別人還沒機會吃呢。”
王之雯聽到這裏,心中一陣感激,又往那邊看過去,看到那位公子朝自己點了下頭,臉上帶着微笑。
她忽然臉就紅了,還是人家城裏的公子溫文儒雅,得體大方,哪像家裏的那個。一想到劉實,她的臉色又變了變。
自從劉實流産了兩次後,就再沒有懷孕的跡象,找了不少大夫查過,都說沒什麽毛病。
她本欲再娶一房,又覺得對不起劉實,這一來二去,就又過去兩年,劉實的肚子卻還是沒什麽消息。
恰好聽說今年女帝又開恩科,既然在家裏不如意,她幹脆就進京參加恩科考試。若是能考上個功名,她把劉實接到京城裏,讓他過上好日子,就算來日她再娶親,也不算虧待他了。
她正尋思着家裏的事,那小童子又颠颠的回來了,這次,他手裏托了個白色瓷盤,盤子裏擺着好幾樣小點心,旁邊還擺了個酒壺。
“我家公子說了,既然遇上就是有緣,還希望姑娘別嫌棄。”秦心說的惡狠狠的,王之雯倒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卻是不由得對那位少年公子産生了一些好奇。
這次,她接下了托盤,對秦心說:“請代我謝謝你家公子,就說王之雯多謝公子贈送點心之意。”
說罷,她還朝那公子的方向施了個禮,又朝秦心拜了下。秦心本來挺氣王之雯不識擡舉,看她給自己行了個禮,倒有點不好意思,揮揮手說:“快吃你的吧。”就轉身大步走回自家公子身邊去了。
送完點心,兩廂倒是再未說過什麽話。
吃飽喝足了,王之雯就覺得有些困倦,畢竟趕了那麽久的路,她靠着柱子漸漸的便陷入了睡眠。
不知雨下了多久,漸漸停了下來,等她醒了的時候,亭子裏只剩下了她一個人。她忽的坐起身,身上滑下一件黑色的披風,摸着很軟,披風的邊角上還繡着花紋。
王之雯愣了下,才想到那位少年公子,這披風剛才是披在那少年公子身上的。
她難免陷入一些糾結的情緒中,她不會自以為是的認為那少年看中了她,但人在他鄉,別人對她表現出關懷,她又總不能懷疑人家對她圖謀不軌,更何況看人家的打扮和身邊人的舉動,都是大家裏出來的,哪能圖她什麽。
那麽,那麽,誰能告訴她,她到底是不是撞到好運了。她仰起臉朝亭子外看看,外面原本還是陰着的天,現在亮了一些。
唉!她嘆了口氣,罷了,還是不要多想了,趕路要緊。若是以後有機會遇到那位公子,再把披風還了就是,哪裏來那麽多傷春悲秋的想法。
她自己說服自己,再把披風疊好,打開書箱,把披風放在了最上頭。
整理好衣服,她背起書箱,也出了亭子。
又過了幾日,在王之雯到了京城,安頓下來之後,她趁着恩科開試之前的幾天,到街上轉轉,到了中午,她去酒樓吃飯時,又看見了那位贈吃的,贈披風的少年公子。
從旁人那裏,王之雯才知道這位少年公子正是當朝戶部尚書朱文溪的兒子朱瑜,這朱瑜最是得朱文溪寵愛,他要什麽,朱文溪都會弄來,可以說已經被寵上了天。不過,這朱瑜倒沒有一般官宦子弟的驕縱,反而溫柔大方,還愛游歷四方。今年,他剛從北方回來,帶回了不少京城裏沒有的谷物。
還聽說朱瑜今年十七歲,卻還沒有定下婚事,從尚書府裏傳出的消息是朱公子要自己選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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