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回到過去

段祁是被颠醒的，一醒來，就看到自己在喬陵的背上，喬陵感受到背部的觸動，淡淡道：[你醒了。]

段祁拍了拍喬陵的背示意他放自己下來，随後看着喬陵渾身是血又一瘸一拐，挽起他的手臂放到自己肩上。

[我睡了多久。]

[巨人剛死沒多久，你就醒了，我連洞口都沒走出來]

一出皇陵，系統就在全屏公布了滾動消息：

恭喜玩家*鬼藜鍛巫祁殺死漢末皇陵南弈大将軍，達成東臨大陸主線副本！

消息一出，雖然只有一百人的世界頻道沸騰了。

【卧槽這尼瑪才幾天啊，開挂了吧】

【肯定是他們程序組的，改數據不是輕而易舉】

【你們胡說八道些什麽，內測合同白簽了是嗎，就算是我們都不能開挂！】

…….

然而段祁并沒有看到已經炸了的世界頻道，而是轉過頭問喬陵：[怎麽沒有你的名字？]

他指是只南弈明明是兩人殺的，怎麽只有他一個人的名字出現在系統上。

喬陵淺淺一笑：[嗯？沒有什麽]

段祁盯着他片刻，突然忘了這個人是NPC了。

怎麽NPC就不能飛黃騰達了嗎？他內心突然間有點為所有系統人物打抱不平。

大鵬在窗口私聊他：【喂兄弟！我只是給你地圖吧！你是怎麽把南弈給殺了的？】

段祁回複道：[他看到了殺害他相好的武器，你那方法就不管用了，就這樣打起來了。]

大鵬發了好幾個驚嘆的表情：【你到底多少級啊，竟然能打死他，我給他的人物設定是玩家平均值大30級，怪物等級不能低于副本級數】

段祁：[那就對了，我身邊跟着一位55級的水系三層NPC，而我自己是一層12級，怪物等級拉下來了]

随後段祁在群聊喊了句我要辭職，單謙萬般無奈道【給你一天假期，那天假期從老孟裏邊扣】

段祁忙到：[唉別，人家還要陪老婆孩子呢]

此事就算了了。

段祁關掉對話框，兩人已經回到了客棧，拿起紗布給喬陵纏上，一些細小的傷口自己用木系的治療術幫助愈合便可。

唉，他真的變奶媽了。

[說起來]喬陵從身後拿出一個寶箱放在二人面前[大将軍死後掉落的，我就撿起來了。]

這想必就是副本通關獎勵吧，段祁打開，發現是件女子衣裳。

[……]段祁拿起這件輕紗，上面還有繁複繡紋[是夏元瑾姑娘的衣服……複刻版]

他一拿起，旁邊就跳出一個簡介框，介紹這是南弈私家珍藏，男女皆可穿戴。

[你我打那麽久的巨人，就得到一件衣服，哈哈，而且只有你能穿]喬陵無奈笑道。

[什麽叫只有我能穿？]段祁擡眸看他

喬陵摸了摸衣料[木系的制衣，專屬。]

段祁不假思索地脫下占滿了血的血袍，用靈氣淨身，直接把青衫套上，輕紗一貼近人體就自動伸長至段祁身高的理想長度，确實靈活：[你看，自動貼合了。]

[嗯]喬陵摸了摸鼻子[挺适合你的。]

段祁卻又準備脫下來：[要不你也試試？這份功勞本來就是你的。本來咱倆要有一個是火系，就可以拿到終極至尊大武器了。]

喬陵淺笑道，又拉上他的衣襟：[我本來就不是為了至尊武器進皇陵的。]

段祁沉默片刻:[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喬陵再度坐回榻上：[走一步看一步吧。]

段祁立馬也跟着上榻，認真道：[你就跟着我吧]

見喬陵愣了愣，他繼續道：[實不相瞞，我确實認識以前的你，仇家可多，你現在獨自出去很危險的，不如跟着我，至少保你安全。]

不然放着一個跟自己性命相連的人到處亂跑，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段祁想到同心蠱就心累。

[噗]喬陵手中的茶險些溢出來[你一個艾青境界，保我一個藏藍境界的安全？嗯？]

段祁半眯眼，看着對方笑了自己半天：[你走，我删號重來還不行嗎。]

嘴上讓對方滾，結果自己站起身打算走了，喬陵急忙拉住他的手：[開玩笑的，以後我就跟着你了，鬼藜君]說着便作了一個揖。

[不說了，睡覺]其實是下線，段祁翻身上床[你自便啊。]

喬陵緩慢下榻，見段祁似乎已經熟睡的樣子，坐在床邊，試探性問道：[鬼藜？]

見段祁沒有反應，喬陵伸手撩開他浮在鼻尖的發絲，靜靜地看了他許久。

[我們已經多久沒有像這樣說話了。]

段祁一下線，已經将近淩晨了，一醒來見老孟睡在他旁邊，把人推醒：[你幹嘛不回家。]

[謝天謝地，你終于醒了，拿到了墨白刃了嗎。]

[拿是拿到了，不過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你知道羌無澤事件的夏元瑾嗎。]

[多少聽一點，當年她的事，可鬧的沸沸揚揚的。]

[怎麽回事？]

[當年天塵壹十名內測人員，都是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進入游戲，但其中一名人員出現了休克症狀，然而恰巧人事部的夏元瑾，闖進了試驗所，機緣巧合下就讓她頂替了那名內測人員的位置]

[之後公司遭到上訴，要求停止天塵壹內測，實行删檔，那位公司高層徹底封閉了游戲，而夏元瑾，險些就成為了幫兇。回到現實後，似乎是被打擊到了，從此一蹶不振，休假了好久。]

[那她現在呢]段祁正想找出她的下落，老孟卻打了個哈欠

[現在？好像當年案發後不久就辭職了。對了，你趕緊離開，還有一名理科院的人等你下線呢，生怕你出什麽事，那邊特地留下來的。]

段祁聽聞因為過晚下線耽誤了研究室的人下班，想着第二天去給人道個歉，詢問了其他人都說不知道昨晚留下的是誰，因為這次的研究員一部分是國內理科院的人員，另一部分是普林斯頓神經科學研究院的人員，各司其職，所以同事之間連名字記不清很正常。

段祁近幾日總有一股謎一樣的感覺，心裏毛毛躁躁的，總覺得有什麽大事發生，老孟在他對面喊他半天，他才回過神來，放下手中的茶盞。

段祁:[你說要進天蒼，可天蒼在當年天塵壹封端的時候，就一起封了，我們現在進的這個，是天蒼現在的樣子，還是一年前的樣子]

老孟：[游戲時間停止的話，我們進的應該是一年前天塵壹結束的時候。]

接着又問道：[咱們現在怎麽還不出發呀，你在等誰？]

段祁：[喬陵空吟，就是那洵雲，我中了他的同心蠱，能帶身邊盡量帶身邊。對了，你究竟改了他什麽數值了，那天我在皇陵裏頭見到他，身高名字全變了，要不那臉長得還跟原先一樣，我都要懷疑你重新把人捏了。]

老孟正要答話，屋外傳出輕微的扣門聲，段祁走過去打開，談笑自若地介紹道：[老孟，昨天要不是這位出手相助，我怕是要死在皇陵副本裏了，好好謝謝人家。]

老孟：[唉，人家是救你，為什麽要我謝？]

段祁：[若不是某人傳喚不力，我能命懸一線啊？]

喬陵看着倆人對嘴片刻，笑道：[在下喬陵空吟，敢問閣下是？]

老孟：[孟建生，叫我老孟就可以了]

段祁側目打量着今日的喬陵，這人明明昨日還是五官扁平山根低矮的路人臉，今日一看鼻梁高了不少，十分挺直秀氣。

勾着老孟的肩膀，把他拉向了了一邊：[你是不是又把他臉改了，昨天我還看他是個蒜頭塌鼻，今天跟隆了鼻似的。]

老孟聞言，回首望向遠處的喬陵，喬陵察覺視線，沖他回了一記微笑，反身坐在剛才段祁的位置上，倒了杯茶。

老孟道：[是我改的，職業病，我經手的角色，沒一個醜的。]

段祁：[那你怎麽不把他那二楞眼厚嘴唇給改了？現在怪不協調的]

老孟：[這不是，趕時間嗎]

之後三人找來了一輛馬車朝着指定坐标趕去，老孟熟悉地圖，坐在前方帶路。剩下段祁與喬陵二人，在狹窄的空間內，面面相觑。

[呃……]段祁率先打破沉默 [你的劍去哪了]

[在皇陵，被巨人折斷了。]

[那要停一下馬車買把劍嗎]

[不了，普通集市上的用不了多久，看緣分吧。]喬陵低頭看了眼他腰間的短刀 [你呢，一把就夠了？]

[這把比較特殊，傷不了人也傷不了怪，切水果都不行。]頓了頓接着道：[我也看緣分吧。]

之後的氣氛詭異到了極點，發現群聊對話框一直在閃爍，看了眼閉眼養神的喬陵，點開窗口，就看到大奎在裏頭咆哮。

大奎：【特殊武器沒用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沒辦法消滅他們！】

單謙：【怎麽會沒用呢，那明明是針對消除內測人員數據的武器啊。】

大奎：【可他們是NPC啊】

單謙：【這樣，大奎你先回來，等內測結束，我直接删地圖】

單謙:【崩山斷崖的地圖是誰創造的】

段祁：[是我]

單謙：【那到時候麻煩你了。】

老孟從前方一下子拉開簾子：[真的要删？那可是你辛辛苦苦做的，讓本人親自去删也太過分了吧！]

段祁答道：[那是我還在概念實習的時候做的，我也不太滿意。]

說實話，當時概念總監采用一個實習生的地圖，讓年輕氣盛的段祁高興不已，甚至堅定了他一輩子都為概念效力的想法，可惜後來……

[我們到了]

那是沿海的一處道路崎岖的山崖上，夜幕垂落着數道光影，璀璨奪目的極光如同彩綢緞帶一般上下起舞，段祁回首，看向身後不遠處天朗氣清的場景，一輪明月與朝日正挂在同一片天空上，兩極分化，對比明顯。

峭壁邊緣時不時有海浪打在岩壁上，崖頂有一處被一分為二的牆體，曼妙多姿而又神秘莫測的極光若隐若現地穿梭在其中，這處怕不就是傳送點了。

老孟氣定神閑地踏入傳送圈：[我先走一步！]

[老孟！]段祁剛想說，要進一起進，畢竟是個一年前的事件場景，傳送流穩不穩固還未知一二，貿然分開容易發生危險。

他幾乎是轉瞬之間就拉起喬陵的手，沖向牆體之間：[無論發生什麽，你都不要松開。]

能感到背後傳來一股笑意：[好。]

都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這人怎麽還笑的出來？

待到段祁平安落在一處石磚上，剛從暗黢黢的黑夜轉到明晃晃的白天，令他不禁用手遮了下眼，不過片刻緩過來之後便立馬站起身環顧四周，手中溫暖的觸感已失，他開始呼叫着同伴的名字：[喬陵！老孟！]

邊喊邊走了一陣，突然發現遠處十丈外躺着一名女性，遭到利刃穿膛而過，血液正汩汩地流在灰白光滑的地磚上，十分觸目驚心。

段祁內心一驚，女性腹部上的利刃，正是他腰間的墨白刃。

正打算趕過去救人，一旁的樹林又竄出來一位俠士，見狀立馬跪在地上，把那名女性抱在懷裏。

段祁看到了那名俠士的臉後停下了腳步，在一旁的巨石邊藏匿了起來。

[單謙] 那名女子艱難地睜開眼，看向對方：[你們能不能放過他，他只是想守住這個地方而已。]

[事到如今，已經觸犯了法律，就算你肯原諒他，其他人也會上訴的。]

湊近了才發現，躺着的那位，是天塵壹內測人員之一的君墨離

[可當初把我資料上交的人，不正是你嗎]君墨離十分艱難地抓着單謙的衣襟：[你們不能把所有事……都推給他。]

單謙卻反握住她的手：[他創造這個世界，守護的東西，都不是為了你，你死心吧，跟我回現實世界，好好生活。]

頓了頓，又說道：[我喜歡你，我們回去之後，在一起好嗎。]

君墨離嗤笑一聲，偏過頭不再看他：[你我青梅竹馬，我從小就喜歡你，你心知肚明，卻裝聾賣傻，現在我喜歡上了別人，你卻說你喜歡我？]

[你只不過是沒人屁颠屁颠跟在你身後，追着你跑，不習慣罷了。]君墨離身體逐漸變得透明，段祁看出她的人物數據正逐漸崩壞。

[就算回到現實，他也不會正眼瞧我一眼吧]最終小聲地呢喃，與身軀一起，化作塵埃，消散在天地之間。

之前插在腹部的刀刃也随着身體消失而掉在地板上，單謙半跪在地上，沉默許久，最後拾起地上的短刃，意志堅定地踏上臺階，朝着峰頂走去。

段祁還是第一次看到眼眶發紅面帶愠色的技術經理，當年的事他只是個小實習生，除了開發了幾個腳本被上層賞識并由當時的領導轉交到總監手中應用到天塵壹當中外，并沒有能力參與到整個事件當中，甚至連開發部的門都沒進去過。之後升職進入開發部，開發天塵貳的過程中自然而然就得知了這件事。

當年這位篡改了數據的高層，為了阻止天塵壹停服，竟然阻止游戲下線進程，關閉所有系統後臺，直到現在的技術經理單謙啓用了備用服務器，強行關閉游戲，才能使游戲徹底結束。

現在這個場景，想必就是太倉山最終決戰事件了吧，段祁正想跟上前去，怎料四周瞬間化作一片虛無，又回到他開始傳送的地方，之前君墨離躺着的一片血跡也消失殆盡，在那之上卻背對他，站着一個人。

[人物殘魂……]段祁步履平緩地走過去，右手握上腰間的墨白刃。

殘魂.君墨離回過身，有一剎那驚愕，随後又平複過來：[你……是誰？]

[你現在是系統殘留的數據，如果不清理，你會一直重複被殺死的場景，我來幫你解脫的。]

[好。]他沒想到殘魂一口就答應下來，詫異之際對方已經飄到他的眼前，雙手撫摸着他的臉，眉眼溫潤地望着他：[真像，可你不是他。]

像？像什麽？

他思忖片刻，将短刃劃過對方脖頸，身軀再次散做絲絲煙霧，飄向大地。

徹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