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09 寫不完的試卷

初三最後一次模拟考試的時候，林衫和方良被分在了同一個考場。那天天氣不太好，結束的時候已經下起了雨，校門口有很多家長在等待。

林衫位置在窗邊，正看着窗外雨幕發呆。

放學鈴聲又響了一次，有值班老師過來喊她該回家了。

被突然出現的喊聲吓了一跳，林衫趕緊收拾自己的東西低着頭走出，在走廊裏又被人叫了一聲。

對方趕上來問道，“你是不是沒有帶傘？”

林衫擡頭看了他一眼，“嗯，忘了，我去找同學一起走。”

剛擡腳就被人拉住，“別找了，人都走光了。”頓了一下又說，“和我一起吧。”

“我們不能……”

“你想淋雨嗎？明天還有考試，你感冒了狀态不好，考差了的話，你媽不會更生氣嗎？”

“……”

方良身上已經穿好了雨衣，手裏拿着雨傘，上面還有水珠滴落，看樣子是已經出去了一趟，又折返回來。

一起走出教學樓後，方良打開雨傘，罩在兩人頭頂，因為自己穿了雨衣，所以大部分傘面向旁邊傾斜。

林衫感到有些局促，既然他有雨衣，其實可以把傘暫時借給她，這樣兩人就不用擠在一起，他也不用一直用怪異的姿勢舉着。不過這畢竟是他的物品，想怎麽使用也是他說了算，肯分享她就很大方了。以前下雨的時候，媽媽也總會讓她把雨衣雨靴雨傘都帶上，這樣防護更全面。方良的媽媽肯定也是這麽想的，現在卻因為她的存在，害他也被淋濕一部分。

方良突然問道，“你家裏有人來接嗎？”

林衫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才悶悶地說，“我媽媽生病了。”

方良本想提前準備好到時候可能要分開走，聽到這句話時，腳步突然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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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林衫猝不及防被傘邊刮到，也停下來。

“對不起，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林衫撓了撓頭，看到他的神情，又說道，“真沒事。”

方良猶豫了下問道，“什麽病啊？不嚴重吧？”

說出來之後又覺得不合适，不該這麽問。如果只是小問題的話，林衫不可能是現在這個狀态。

果然，她變得更加沮喪，“挺嚴重的。她以前就身體不好，本來好點了，現在又……”

方良聽她這麽說也感到心痛，以前自己媽媽生病時，哪怕問題不大，他也覺得難受，更何況是嚴重呢……可是這個時候他卻不知道應該怎麽安慰，不知道具體情況，說的再多也于事無補。

距離校門口越來越近，方良已經知道林衫媽媽不會在外面等她，但是自己的媽媽卻一定會在。這個時候應該分開了……可他又想在她身旁多待一會兒，語言表達不出，希望能讓她感受到陪伴和溫暖。

林衫喊他停下問，“你媽媽會來嗎？”

“……嗯。”

“那我們分開走吧……”

“你先拿一下。”

方良把傘遞到她的手裏，然後開始脫自己身上的雨衣。脫下來後甩了兩下準備遞給林衫，還沒等林衫去接，他又收回去，示意她擡手要幫她穿上，途中突然停頓了一下問道，“不介意吧？”

林衫搖了搖頭，以為他是要把雨衣給她，自己拿傘走，便配合地伸手，同時一只手小心幫他舉着傘以免淋濕。

雨衣是帶了袖子的，穿起來稍微有些麻煩，又是在雨中，方良有點後悔，應該早點在室內就給她才對。

終于穿好，林衫想把傘遞還給他，方良擡頭看了一眼不遠處閃着燈光的車輛，并沒有去接，而是說道，“我走了，再見。”

“哎——”

他就這樣跑出去了，林衫舉着傘愣在原地，注視着他的背影，途中好像踩到了水坑，還被不知名的障礙物絆了一下，把她吓了一跳，還好有驚無險，看到他上了車才把心放下。

林衫垂頭喪氣地繼續向前走。他竟然把兩樣雨具都借給她用，可她還在想着要怎麽和他劃清界限，不能再受影響……

默默地走了一會兒，她突然機警地轉身，好像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哥哥！”

林河正與門衛争論，說妹妹沒帶雨具，又這麽晚了，想進去找人。學校規定不允許家長随便進入，于是通知了值班老師到教室裏再找一下。

看到林衫後林河松了口氣，門衛一看，這孩子全身護具穿得整整齊齊，開始懷疑林河的身份意圖，通過林衫認真指認才給放行，并通知值班老師不用找了。

林河看她有傘，就撐着自己的傘和她并行，手裏還準備了一把，暫時用不上。

林衫驚喜于他的突然到來，一轉往日陰霾，開心交談起來。

不過得知林河是從醫院過來，她又開始難過。

媽媽現在需要他回來照顧，應該是更嚴重了。

最近姥姥過來照顧林衫起居，林河在醫院的時候，剛醒過來的母親往家裏打電話，說下雨了，問女兒出門的時候有沒有帶好雨具。姥姥檢查了一下說好像沒拿，這才催促林河趕緊來接。因為恰逢考試，和平時放學時間不一樣，他一開始想着林衫應該會和同學一起出來，可是看着人越來越少，他也更加焦急。

還好人沒事，甚至比他想象的還好很多。也不知道她從哪裏借來的雨傘和雨衣，看款式好像還不是女同學的。

聯想起了之前那一陣風波，林河突然激動地指着林衫手裏的傘問，“你這些不會是……”

林衫正心虛着，突然被吓地一抖，沒等說完就打斷他，“別告訴媽媽！”

林河的想法被認證後，一時語塞，過了好久才開口，“放心吧，我不會說的，但是你……”看着林衫楚楚可憐的樣子，也只能嘆氣。

坐在回程的車上，方良一直看着窗外發呆。

剛上車時父親關心地問他淋濕了多少，一邊找東西給他擦幹身上的水，又問了一些關于考試的問題，而母親卻一反常态地沉默。

剛才她親眼看到男兒把雨衣穿到別的女孩身上，這還不算什麽，最後他竟連傘都不要直接跑過來。

雖然這段路不遠，但是他的行為卻說明，他可以為了對方放棄自己的需求。現在只是淋一小會兒雨而已，那麽以後呢？面臨更大分歧的時候，他會依然如此嗎？假如是的話，那對方是否又會珍惜他的付出與讓步？她想把男兒教的善良溫和、勇敢正義，但是更希望他能自尊自愛，永遠不要犧牲自己去成就別人。

顧慮到他考試還沒結束，不想影響他的心情，所以母親沒再說他。也希望是自己想多，這可能只是同學之間的互相幫助而已。

方良早在心裏準備好了應對盤問的說辭，卻并沒有預想中的展示機會，有點悵惘。空下來望着窗外，他開始想，不知道她能不能平安到家，希望她小心看路……剛剛他就差點崴了腳，如果真的摔了，那也夠丢人的。

看着路邊結伴走過的行人，他又在想，如果沒有之前的誤會，家長們相信她們只是朋友的話，現在應該可以讓她也坐到車上來，或者……如果她們性別一樣，就根本不用考慮這些問題。

第二天考試的時候，林衫把雨具還給方良，順便還分享了兩個她認為會考到的知識點，作為回報。方良看她元氣恢複了一些，為此感到很開心，感慨昨日沒有獨自離開的選擇是對的。接下來的考試，也如有神助一般，狀态極佳。

方良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他花了好長時間才恢複神智，看着日歷上的日期，深呼了一口氣。夢裏那些永遠都寫不完的試卷快把他急瘋了……

起來吃了點東西，随便收拾了一下準備要出門，母親攔住他問要去哪兒。

他很快回道，“随便逛逛。”

“中午回來吃飯嗎？”

這次想了一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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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是孩子的保護傘！但是首先要保證自己足夠強大。女主媽媽繞了點遠，沒能堅持住，但是未來還會在夢裏陪伴女兒。（在下有神論者，所以文中也有很多精心設計的巧合——靈魂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