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彼岸

夜靜得可怕，耳邊除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孟安聽不見其他聲響。

他長這麽大很少會做如此叛逆的事。除了認識宋屹這件破事外，如此瘋狂的事，這算是第二件。

眼見着最後一縷陽光沉入海面，帶走了僅有的一絲溫度。廣袤無垠的大海像是一座巨大的冰窖，将孟安困在中央。他也不知自己游了多久，只覺得嗓子眼直泛着血腥味，肺一陣陣的悶痛。其實游到一半他就有些後悔了，可他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回頭了，不論是當下還是他和宋屹那段極不正常的關系。

突然一陣割裂般的絞痛切開他的小腹，直達他的心髒，如同刀刀剜心。痛感很快蔓延至全身，漸漸地就連呼吸都開始變得費力。一旦節奏被打亂後，就很難再回到正軌。倉皇失措的孟安一時忘了該如何動作才能保持平衡，身體憑着本能驚慌失措地拍打着水面。他曾天真地以為自己這麽多次與死亡擦肩而過，應該不會再心生畏懼，但當真正的死亡來臨時，他發現自己是如此弱小到不堪一擊。他顫抖着高聲呼救，回應他的只有可怕的寂靜與絕望。海水不斷灌進他的口鼻，順着氣管争先恐後地湧進肺裏，身體開始變得沉重、越來越痛苦。

好冷……

也許死亡也并不全是壞事，至少終于可以解脫了。

這一生太苦了，沒有任何值得開心的事，活着真的太累了……

想到這裏，孟安有些釋然了，他逐漸放棄掙紮，把身體交給大海，任 海水沒過頭頂。

臨走前，他溫柔地摸了摸肚子。

寶寶，我終于可以來陪你了。

到了明天也許我的屍體就會飄到附近的島上，最好是被魚吃掉，希望不要被宋屹撿到。

意識飄離軀殼前，他好像聽到宋屹的聲音。

宋屹一貫平穩、沒有任何感情的聲線，竟然反常的有了激烈的起伏。

“沒我允許，你不準死！”

我已經死了？

借着月光孟安看清了眼前的人，他從未看過宋屹如此慌張的樣子，眼眶通紅，睫毛上挂着的不知是海水還是淚水，整張臉痛苦到都快皺在一起了，這一切看上去是那麽荒誕。

Advertisement

宋屹這是在哭？

那這裏一定就是人們常說的“死後的世界”吧。

他欣慰地想原來在那個世界，宋屹終于有了點人樣了，起碼懂得善良了。

剛欣慰完下一秒，宋屹就掄圓了一個耳光甩在他臉上。左臉頰立馬留下一道紅彤彤的巴掌印，疼得他腦殼嗡嗡作響。

“操你媽，疼死了！”這下孟安完全清醒了。

他捂着臉氣憤地想：收回前面的話，宋屹果然還是那個畜牲。

想死沒死成，還被宋屹撿到了，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聽見孟安呼痛，宋屹再也無法抑制自己井噴式的情感，托住孟安的後腦勺狠狠地吻了上去。

他吻的完全不得要領，像是剛戀愛的愣頭青，沒有任何技巧可言。他用力到把孟安的唇瓣都給咬破了，還不停地向孟安讨要更多，急切地想要确認眼前的人是否是真實的。

孟安搞不清當下的狀況，呆呆地任 宋屹索取。

在他印象中，宋屹好像從未主動吻過自己，讓人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血的味道混合着鹹苦占據了他的整個口腔，也不知是宋屹的淚水還是他自己的。

臉上火辣辣的痛楚不斷地提醒着他，自己還活着。

啧，狗東西，吻技真爛。

直到孟安快透不過氣了，宋屹才依依不舍地放開，緊接着又牢牢地抱住了他。

平日裏孟安總是嫌宋屹的體溫過高，沒想到在這個深秋的夜裏竟然還能派上些用處。

至少……還挺溫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