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趙獻走後的第三天,李鬼手為段靈兒拆了蒙眼布。雖然看東西還是很模糊,就像在眼前罩着一層紗,但好在日漸恢複,已不需要每日三個時辰泡在藥水裏了。

“自今日起,段姑娘要随玄清一同上山采藥,”李鬼手說,“多眺望遠處,有利于視力盡快恢複。”

“哦,”段靈兒應道,“獻哥幾時回來,還有七日便到年關了。”

玄清搶着說,“他不是打……”

“莫要信口胡謅,”李鬼手打斷道。

“打什麽?”段靈兒問。

“打……打獵。”

“他不是去買年貨了麽?怎麽還需要打獵?”

李鬼手道:“聖上見你喜歡吃上次那山雞,便在購置年貨之餘,上山打些野味來給段姑娘。”

段靈兒這才放心道,“別是被土匪劫了做壓寨夫人就好。”

“誰敢劫他呀,”玄清讪讪道,“他一瞪眼,能把鬼吓活過來。”

李鬼手彈了他一個腦瓜崩,“不可诋毀聖上。”

“是,師父。”

“玄武你過來,”段靈兒突然說。

“幹什麽?你休想欺負我!”

“诶呦~你把姐姐當成什麽人了啊,姐姐像是壞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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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仔細打量她,誠實地點點頭,“像。”

段靈兒把他拉到面前,眯起眼,極力想穿透那層薄霧,看清面前孩子的容貌——

如她所料,果真是個眉清目秀的小童,只是耳朵出奇大,像兩個小蒲扇似的挂在腦袋邊,忽閃忽閃,倒也十分讨喜。

“我說你耳朵怎麽那麽好使,”她用手揉捏那兩只大耳朵,“果真是天賦異禀。”

也不知是被揉得充血還是被誇得害羞,那耳朵紅彤彤熱乎乎,更讨人喜歡,小玄清連連掙脫,扭捏地躲在李鬼手身後再不肯出來。

黃昏又下起大雪,藥廬裏地龍燒得旺,李鬼手将針石把式在案上鋪開,銀針淬酒。

“可能會有些疼痛,姑娘且忍着些。”

“不怕,”段靈兒道,“神醫随意施展就是了。”

李鬼手手上動作不停,指風疾掠而過,将三根銀針分別刺入她風池、風府、天柱三處穴位,點揉刺激。只須臾工夫,段靈兒眉心皺起,似是極力忍痛,并不吭聲。

“中毒前的事,姑娘還記得多少?”

“都記得,”段靈兒道,“唯獨不記得如何中毒。”

“最後的記憶是停在何時?”

“最後……”是趙獻醉酒那夜,她有些難以啓齒,“我兄長凱旋那日,我見天邊有響箭。”

“可還記得是哪一日?”

“記得,那日恰好是我生辰,九月九,重陽……”她猛地停頓,被針刺的穴位猝然劇痛,水波似的綿延不絕。

九月九,重陽佳節,倍思親……

可是,那是哪一年的重陽節!

後來呢,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接下來的這一年,為什麽全無記憶了?!

“師父,她怎麽了!”玄清心急如焚。

李鬼手把她平放在榻上,用寬布帶紮緊手腳,以免她不慎抓傷自己,旋緩緩道,“腦海構造冗雜,記憶更如星辰海洋,各有運行之道,強行逆轉必會如筋脈崩裂般痛苦,但唯有此法,可易經洗髓,令記憶回溯。”

“既然這麽痛苦,為什麽非要讓她想起呢?”

“因為她并不屬于這裏,”李鬼手注視着小徒弟清澈的眸子,語重心長,“她要回到記憶最初的地方去。”

改容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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