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十三回
就算整個天都塌下來,就算李唐江山真的亡了,單琉璃也不會多管閑事。她會出現在惡人谷,不單單是來探望她的好友莫雨,更重要的是将她義母康華真交托給她的一樣東西交給康雪燭。
康雪燭有一名妻子,名喚文秋。文秋乃是康華真留在東海的女兒,自幼體弱多病的文秋再嫁于康雪燭不過幾年,便早早香消玉殒。自文秋逝後,康雪燭性情大變。因而造就了如今惡人谷中的十大惡人之一。
今次單琉璃持着康華真所托的一塊刻有文秋名字的玉珏出現在惡人谷,就是為了将此物交給康雪燭,她素未謀面的義姐夫。
将這枚玉珏遞給康雪燭的時候,她看到康雪燭眼裏的愣意,或許是因為他沒想到眼前這名不過雙十年華的女子會有他妻子的生前之物。
玉珏一交給康雪燭,單琉璃沒說一句話便轉身離去。
手持着刻有愛妻名字的玉珏,康雪燭擡起頭看向了單琉璃愈行愈遠的身影。
荷露跟在單琉璃身後,明亮的大眼睛裏閃爍着疑惑的光芒。她知曉單琉璃與花無缺之前在天策府所做的義舉,而如今狼牙軍谷欠進犯惡人谷,她的幾位好友也都在此處,可單琉璃卻沒打算留下幫忙,反而是要離開。
這樣的行為,令荷露甚為不解。
騎上那匹被留在平安客棧受到客棧掌櫃好好待遇的小馬駒,單琉璃朝荷露伸出一只手,道:“荷露姑娘,我們該走了。”
荷露盯着那只伸向她的手,眼裏流露出一絲遲疑。
“單姑娘,你真打算棄你的朋友于不顧嗎?”她問道。
單琉璃伸出的手頓了下後,便收回,她調整坐姿,道:“既然他們沒有開口要我留下,那我留下做什麽呢?”
荷露蹙眉道:“你們是朋友,不是嗎?”
單琉璃歪了下腦袋,道:“是啊,那又如何?”
荷露道:“朋友不是該兩肋插刀的嗎?”
單琉璃笑道:“可他們沒有要我兩肋插刀啊。”
荷露聽了單琉璃的話,越發覺得奇怪,道:“單姑娘,這裏有你的朋友,還有你的二哥,你打算自己離去,留他們面對強敵大軍嗎?”
單琉璃直視着荷露,收斂起笑容,道:“你想留下來幫他們?”
荷露一愣,張了張嘴,一時沒發出一個音節來。
單琉璃道:“荷露姑娘,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單靠人多,單靠武力高強就能解決的?如今狼牙軍進犯惡人谷,你以為他們能安然無恙地進出此處?惡人谷為何立足江湖多年,就連浩氣盟都無法攻破,自然是有很多因素,其中地形就是其中一樣。我會離開,是因為他們不要我留下,強行留下,又能如何?不過是給他們添麻煩,讓他們在真正對抗迎敵的時候,多一份牽挂。單琉璃自知沒有通天徹地的本事,也知自己的功夫幾斤幾兩,與其做個沒本事還要逞強的人,不如不趟這裏的渾水。”
荷露被單琉璃的話說得一愣一愣的,她想開口反駁,卻怎麽也無法反駁,原因是她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這話聽着是挺無情,可卻不無道理。
與其當個牽制他們的累贅,不如做個棄之不顧的人。
嘴唇抿得更緊,荷露伸出了自己的手。
重新伸手一把握住荷露的手,單琉璃施力将她帶上馬背。
騎上小馬駒,她們沒走大道,反而繞了難走的山路離開了惡人谷。
一路往南,她們穿過昆侖,到了龍門荒漠。
行至龍門客棧,單琉璃放了小馬駒,帶着荷露去了一處隐蔽之所,将她帶離了這個世界。
當荷露發現自己站在離四海鎮不遠的夾道時,臉上的震驚之色依然未消。
蒼白的膚色在白衣的映襯下更為蒼白,荷露看了看眼兒眯眯,彎成一對月牙的單琉璃,又低頭看了看腳下踩着的泥地,才發現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夢,而是真實。
單琉璃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就算認識那麽久,荷露發現自己還是無法看清。
呆呆的模樣,還沒緩神,此刻的荷露臉上露出了平日裏少有的嬌憨之色。
見她這般模樣,單琉璃特意在荷露面前,伸手晃了晃,道:“欸,緩神啦,到啦!你想發呆到天荒地老嗎?”
立刻回神,荷露驚覺自己竟然在一個自己不了解的人面前發起了呆。
荷露道:“……謝謝你,單姑娘。”
單琉璃擺擺手,笑道:“有什麽好謝的,舉手之勞罷了。”
“對了,無缺跟一名白衣女子去了海晏,若你要尋他們,去海晏便是。”單琉璃接着又道。
荷露道:“那單姑娘你呢?不與我同行嗎?”
單琉璃搖搖頭,道:“不了,我打算去宜昌看看。江湖就那麽大,今日一別,總有再見面的機會,我們就此道別吧,後會有期,荷露姑娘。”說罷,她朝與海晏相反的夾道走了去。
剛走幾步,單琉璃突然回頭對還站在原地的荷露,說道:“對了,荷露姑娘,替我向無缺問好。”
點了下頭,荷露站在原地目送着單琉璃離開。
待對方的身影徹底從她眼底消失,荷露才動身往海晏的方向走了去。
數日後,末到黃昏,單琉璃到了宜昌。
進了宜昌,單琉璃沒四處閑逛,而是去了鎮上的客棧要了間房準備入住些時日再去下一個地方。
付了住房的錢,單琉璃向小二打聽了下就近有什麽地方好玩,有什麽地方好吃後,就去了鎮上有名的酒樓玉樓東。
玉樓東的‘蜜汁火腿’是出了名的名菜,單琉璃決定去嘗嘗。
剛到玉樓東,就看到幾名穿着俱都十分體面,顧盼之間帶有威嚴之色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上樓去。
抱着好奇心,單琉璃也跟了上去。
那幾人上樓徑直朝皆是坐着少年郎的一桌走了去,那些剛才還在高聲闊談,一個個眼睛都長到頭頂上的少年們,在瞧見這幾名中年男子時,一個個就像老鼠見到貓似的,老實得很。
他們有的喚爹爹,有的喚師傅,但這些中年男子竟似沒看到一般,反而都朝一名穿着打扮與其他少年相反,顯然有些褴褛,臉上有條刀疤幾乎由眼角直到嘴角,但卻無損他有副好面相的俊美少年走了去。
單琉璃本以為這幾名中年男子是來抓他們不歸宿的兒子回去的,現在看來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
那幾名中年男子對刀疤少年客氣得要命,就好像對方是他們的長輩似的。
單琉璃覺得有趣,便找了個別人不容易看到她,她卻能看清那一桌一舉一動的角落的位置坐下看戲。
點了道蜜汁火腿,要了一壺好酒,單琉璃那一雙大眼睛裏閃爍着亮晶晶的光芒。
她喜歡熱鬧和有趣的事情,卻不喜多管閑事,游走江湖多年,單琉璃的的确确沒管過什麽閑事,唯一一次算得上出手的閑事就是花無缺與那名少女的閑事了。
不過,那次出手太不利了,頭一次管閑事,就差點兒把命都交代給峨眉山後崖了。
若非她有龍鳴在身,恐怕那次他們仨就真交代在峨眉山後崖了。
待蜜汁火腿和她要的酒上了,那刀疤少年也差不多吃飽喝足了。只見其中一名白面微須的中年漢子霍然起身,緩緩說了句話。
單琉璃沒去仔細聽,反而将目光看向了緊閉窗子。
只見那刀疤少年起身推開窗子往外一瞧,本來還挺熱鬧的一段街上,竟已全無燈火行人,而數十條勁裝大漢取而代之,将玉樓東團團圍住。
而在此刻,單琉璃才發現玉樓東上下哪還有什麽食客,除她和刀疤少年那一桌人外,就只有剛給她送好菜和酒,準備下樓的店小二站在那樓梯口,面上滿是恐怖之色,兩條腿就跟那一吹就飄落的枯葉般簌簌抖着。
擡手支起半邊臉,單琉璃暗嘆自己最近黴運纏身,怎麽就看個熱鬧,又把自己卷入紛争了呢?
索性這夥人沒瞧見自己,等會兒若真打起來,她還是窩囊點躲桌子底下好了。
那刀疤少年被那麽多人圍住,又有那麽多武林高手将他圍在中央,要想安全逃出玉樓東,除非他長翅膀了。
就在單琉璃以為刀疤少年會死的時候,一個酒杯從遠遠飛來,套住那白面微須的中年男子手持的判官筆。
順着酒杯飛來的方向,單琉璃眯眼往外望去,只見淡淡月光下,對街的‘老介福鍛莊’的招牌上赫然坐着一個蓬頭滿面,敞着衣襟,手裏提着個特大的酒葫蘆,正在嘴對嘴的狂飲的漢子。
白面微須的中年男子是江湖上算得上很有名氣的玉面判官蕭子春,他手裏的一對判官筆,是對十分精巧的兵器,發亮的竹杆上雕着精致的花紋。他手腕一振,筆尖上的酒杯直飛出去,直往對面那漢子的胸膛飛了去,他本意是想在那漢子的身上擊出個窟窿,無奈對方皮糙肉厚,酒杯打在那人身上,片片粉碎。
而那漢子卻竟似全無感覺,狂飲過後,還不忘打了個酒嗝。
蕭子春這下變臉了,與他一道的武林高手以及小輩們,拔劍的拔劍,拔刀的拔刀,一時間刀光劍影。
只見那又瘦又長,面色鐵青的鬼影子何無雙先飛出窗外,以絕上輕功以及藏在手中的十餘枚暗器朝那漢子攻了去。
可那漢子卻一點都沒有害怕,反而哈哈大笑,只見一道水光閃過,他自口中噴出酒來,将那些暗器盡數打飛,直往何無雙身上去。
那何無雙輕功了得,這閃避的功夫也不錯,如那些暗器一般,竟似也被打飛了回來,飛入窗子,飛過桌子,‘砰’的一聲,撞在了擋住單琉璃坐在位置的那根圓柱上。
盯着就倒在離自己那麽近的何無雙,單琉璃的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而就在當口上,那漢子又将那幾個小輩手中的刀劍盡數奪去,不但如此,還賞了他們一人一個巴掌。
眼見漢子如此之強,蕭子春心知單靠功夫肯定不是對方的對手,于是只能沉住氣,搶先一步,朝漢子拱手作揖,幹笑道:“這位兄臺貴姓大名為何無端出手傷人?”
那漢子眼睛一斜,冷冷道:“誰是你的兄臺,你是什麽玩意兒?”
蕭子春面色鐵青,忍着怒氣剛要報上自己的名號,那漢子卻突然将剛才從那幾名少年手中奪去的刀劍盡數還了回來。
一柄柄刀劍飛入窗戶,‘咄咄咄’沒入桌子、牆壁和圓柱子上。
單琉璃剛握上酒壺的手抖啊抖的,面前那柄銀晃晃的刀在往前那麽一丢丢,就直接紮入她握上酒壺的手了。
嘴角狠狠抽了抽,實在是沉不了這口氣,單琉璃霍然起身,拿起酒壺,擡腳踹開桌子,也不管桌上那盤還未動一口的蜜汁火腿,沖對面的大漢,怒吼道:“軒轅三光!!要耍本事給我拎着這群貨滾到別的地方去!!”
沒想到玉樓東還有人的蕭子春等人:“……”
刀疤少年:“……”
坐在對面本來還準備繼續高冷,看不起別人的大漢,也就是惡賭鬼軒轅三光在看到單琉璃那張臉時,不覺全身發冷,甚至拿着酒葫蘆的手都在冒汗。
張了張嘴,軒轅三光支支吾吾地喚了單琉璃。“璃……璃丫頭……?”
收起滿面怒氣,單琉璃深吸一口氣,轉而沖軒轅三光微微一笑道:“說,你預備怎麽死?”
軒轅三光:“……”
他不想死,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注:以上場景內容來源古龍原着《絕代雙驕》第三十八回江南大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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