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十六回
夜黑月圓,皎潔的月光從夜空高高地撒下縷縷光線,将僻靜已少有人煙的道上照得猶如一條不寬不細的銀河。
一個梳着高馬尾,身着棕白二色幹練服飾的少女疾風般地掠過青黑的磚瓦,停在一座只有三五間破舊屋子的莊院內的一棵大樹的陰影處。
這裏是江別鶴的住所。
三五間破舊的屋子,收拾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但陳設卻極為簡陋,也沒姬妾奴仆,除了一個又聾又啞的老頭子,在一條走廊的盡頭的小屋子裏,蹲在壺邊等燒的水沸。
江別鶴的住所,平日是否熱鬧單琉璃不知道,但今晚他這小小的破莊院卻不是一般的熱鬧。
淡淡的星光下,一名身上穿了件輕柔白麻長衫,面上帶着一絲平和微笑的少年飄入一間屋內。
這屋內屋外的人還不少,身穿黑色緊身衣的俏麗少女,如昨晚見面時那般儒雅的青衫客江別鶴以及那名叫江玉郎,暗地裏肖想着她的錦衣少年。
蹲在屋頂上,在不驚動屋內和屋外人的情況下,她趴在掀開的一塊磚瓦邊,從上往下看去。屋內除去少女和白衣少年花無缺外,床上應該還有個人。那人大半個臉都埋在枕頭裏,只露出半只眼睛,她盯着那半只骨碌碌轉的眼睛,一下子就猜到窩在床上的人是誰了。
這不是小魚兒嗎?他怎麽躺在江別鶴的床上呢?
抱着疑惑的态度,單琉璃決定悄悄躲在屋頂上觀察下情況。
身着黑色緊身衣的俏麗少女很面熟,想了很久,單琉璃才發現她竟是當日在峨眉後山谷欠尋死不成,卻害得她和花無缺失足摔下懸崖的白衣少女。
少女看到出現在這裏的花無缺不禁後退兩步,嘶聲問道:“是你?你……你怎麽會來的?”
花無缺看着她微微笑道:“自從前天你苦心讨來了雞鳴五鼓返魂香,我就覺得有些懷疑,所以這兩天來,我一直在暗中跟着你。”
少女輕輕跺腳道:“你為什麽要跟着我?你為什麽要阻攔我殺他?”
無缺公子柔聲道:“江湖中人人都說‘江南大俠’是位仁義的英雄,你縱然對他有些氣惱,也不該如此殺了他。”
少女顫聲道:“你……你知道什麽?你可知道……他殺死了我爹爹?”
就在這個時候,躲在屋外看了一會兒的江別鶴終于推門走了進去,見到裏面有人,滿面俱是驚奇之色。接着,他又像是對什麽事都不知道似的,抱拳笑道:“兩位是誰?在下平生從未妄殺一人,又怎會殺死這位姑娘的爹爹,姑娘只怕是對在下有所誤會了。”
少女眼睛染上些許紅色,她聽了江別鶴的話,厲聲道:“我爹爹明明留下暗號,告訴我他要來尋你,但到了這裏後,便再不曾出去過,難道不是被你害死在這裏!”
江別鶴道:“這位姑娘是……?”
少女大聲道:“我姓鐵,我爹爹便是狂獅鐵戰!”
少女姓鐵名心蘭,乃惡人谷十大惡人之一狂獅鐵戰的女兒。
江別鶴聽罷,溫爾笑道:“原來是鐵姑娘,這中間恐怕是有誤會。在下可用名譽擔保,鐵老先生的确未來過此間,姑娘不妨仔細想想,在下若真的殺了鐵老先生,那是何等大事,在下縱待隐瞞,江湖中也必定有人知道,何況,在下也未必就想隐瞞的。”
狂獅鐵戰本就不是什麽好人,江湖中想殺他的人多得是,若真有人殺了他,非但人人稱快,而且人人都要稱贊那麽幾句,江別鶴這話雖然話中有刺,但卻不無道理。
鐵心蘭的脾氣跟她爹爹鐵戰一樣,是個沖動的燥脾氣,還沒搞清楚鐵戰是否死在這裏,就先跑來此地尋人拼命了。
此刻,鐵心蘭聽了江別鶴的話,心中雖有些氣惱,卻也無法反駁。
江別鶴微微一笑,轉而向花無缺抱拳笑道:“公子人中龍鳳,在下在江湖上走動數十年,卻也從未見過如公子這樣的人物,不知可否請教尊姓大名?”
花無缺微笑道:“在下花無缺,不知閣下是……?”
江別鶴作揖道:“在下便是江別鶴。”
鐵心蘭聽青衫客說自己便是江別鶴,忍不住跳了起來,指着床上的人大聲道:“你是江別鶴,那麽床上的又是誰?”
江別鶴聽了鐵心蘭的話不禁感到好笑,都跑到這邊來尋他拼命了,卻還沒搞清楚要拼命的對象。
長相如此秀氣柔美,性子卻是魯莽張飛。
心裏的小九九打了一番,江別鶴心念一動,走到床邊,拍着躺在床上的小魚兒道:“此乃在下的故人之子,今日遠道而來,是以在下便将卧榻讓給了他。”說罷,他又拍了拍小魚兒,輕喚道:“賢侄快快醒來,見過花公子。”
單琉璃趴在上面,早将下面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裏,那将江別鶴看似在喚小魚兒,實則早就用手死死按在對方的死穴上,若是小魚兒說出一個對他不利的字眼,只需他手掌一個用力,便可讓小魚兒去見那地獄閻王。
眼波流轉,今晚被那三個混兔崽子擾了清夢,單琉璃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現如今,她也該出次場,找下存在感,順便整整那該死的肖想她的江玉郎,哦,還有他老爹,子之過父不教!
眯了眯眼,她從腰間皮帶前的一只冰藍色的暗器镖摸出,手輕輕一揮,暗器镖從屋頂內飛進去,直往江別鶴紮去。
察覺到暗器镖,江別鶴身形一動,故意往後一躲。
本來是希望那暗器镖會紮在小魚兒的身上,哪只在他往後躲時,恰巧勾在了他的青衫衣袖上。
江別鶴眼見自己的打算落空,連忙喝道:“是誰??”
這時,屋外卻突然傳來了江玉郎的驚呼聲。
連忙走出屋子,只見院內一名馬尾少女正用一根白色棒子抵在江玉郎的脖子上。
江別鶴是見過單琉璃的,昨晚的玉樓東,她與軒轅三光以及小魚兒是一道兒的。今日白天裏,他還在想小魚兒為何會跟着江玉郎回來,現在想來,他們恐是早有預謀。
心裏雖然是這麽想的,但臉上卻不能表現出來,于是江別鶴沖單琉璃抱拳道:“敢問姑娘為何鉗制小兒?”
單琉璃笑道:“這個嘛,就要問問你的好兒子了。”
江別鶴看向江玉郎,道:“玉郎,你做了什麽事惹惱了這位姑娘?”
江玉郎本以為單琉璃不過是個初入江湖的小丫頭,而今晚他讓白淩霄他們去客棧擒獲她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哪只她竟會出現在此,找他算賬。
江玉郎道:“爹爹,我沒有做任何惹惱這位姑娘的事情。”
江別鶴盯了江玉郎一眼,轉而向單琉璃說道:“姑娘,此事恐怕多有誤會,若小兒真有做過什麽虧欠姑娘的事,在下定嚴懲他給姑娘一個交代。”
單琉璃聽罷,輕笑道:“交代?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給我一個交代。你這好兒子竟然讓他那些狐朋狗友跑到我住的地方給我下迷藥?你堂堂一個江南大俠竟生出一個這麽卑鄙下流龌龊的兒子,要我是你,這樣的兒子不要也罷,留着只會玷污自己的名聲,要我說啊,不如一刀宰了,來個大義滅親。”
單琉璃這番話令江別鶴面色一僵。
而江玉郎早已駭得雙腿發抖。
“琉……璃?”在屋內的花無缺和鐵心蘭在裏頭不知道在說是沒,過了好一會兒才跟着走出來,見單琉璃不但出現在此,還挾制着江玉郎,不禁怔了怔。
朝花無缺看去,單琉璃一雙眼笑得眯成了一彎月牙。
“無缺,多日不見。”
花無缺回神,看着她道:“你這是?”
單琉璃收緊握着的白色棒子,道:“我在替江南大俠教育他兒子。”
花無缺道:“琉璃,不可胡鬧。”
單琉璃笑道:“誰胡鬧了?這兔崽子竟然讓他的狐朋狗友跑到客棧用迷藥迷暈我,還打算将我做他的玩物。你說,遇上這種事我能輕饒他嗎?”
花無缺面色立刻一變,一雙漂亮的眼睛如利刃般看向了江別鶴和被單琉璃挾制的江玉郎。
鐵心蘭只見過單琉璃一面,就是上次峨眉後山的那次,不過匆匆一面,她早已不記得單琉璃,只是偶爾從荷露的口中聽到過單琉璃這個名字。此刻,她見單琉璃挾制着江玉郎,笑眯眯地叫着花無缺的名字,說着她會出現在此的理由,不禁瞪大了眼睛。
江別鶴面色立刻慘變,他瞪着江玉郎,厲聲道:“你看你做什麽好事?為父平日是如何教導你的,你竟做出如此辱沒家門的卑鄙之事!!”
江玉郎面色蒼白的可怕,身子也不住顫抖,道:“爹爹……孩兒……孩兒錯了,孩兒只是一時鬼迷心竅。”
江別鶴甩袖怒道:“鬼迷心竅就可以做出此等卑劣之事?你與我道歉有何用,受傷害的是這位姑娘!”
江玉郎對單琉璃道:“姑……姑娘,在下錯了,在下初次見姑娘,便對姑娘心生仰慕之心,一時心切才會做出如此卑劣之事,請姑……”還未說完,他突然捂住肚子,身子往下一沉,道:“爹……爹,那小子送來的酒中有……有毒。”
在江玉郎捂着肚子,身子往下沉時,單琉璃便收回了自己的武器。見他倒在地上,江別鶴臉色刷的白了,他跑到江玉郎身邊,将他抱起,道:“難不成……難不成他竟對你我……”話到此,他轉而朝屋內厲聲道:“江魚,我父子待你不薄,你……你何故要來害我……難怪你自己一滴不嘗,原來你竟在酒中下了毒酒。”
這變化不但大出單琉璃、花無缺和鐵心蘭的意料之外,就連躲在屋內,正想着如何逃掉的小魚兒也不禁怔住了。
小魚兒站在窗口立刻恍然,他在心裏暗罵道:“真是夠陰損的主意……”
江玉郎這一招是高招,情況一變,單琉璃自是不會找江玉郎麻煩,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放在他江魚的身上。
只見江別鶴站起,突然從懷中拔出一柄寶劍,怒罵道:“我待你如子如侄,不想你竟為了這區區一柄劍便要置我于死地,你……你這種忘恩負義全無天良之人,若是容你活下去,還不知有多少人要死在你手裏,我豈能不為世人除害!”說罷,他大步流星朝屋子走了去。
哪只他還未走近,便被花無缺給攔住了去路。
眼見花無缺阻攔于他,江別鶴失聲道:“公子你……你為何……?”
花無缺看着他道:“報歉得很,既然裏面的是江魚,那他就必須由在下親自動手。”
鐵心蘭沒想到江魚也會在此,一想到當時不是花無缺阻止她,恐怕現下的小魚兒已成一條死魚。薄薄的冷汗不禁自掌心滲出,她看了看花無缺,臉色變得越發蒼白。
單琉璃雙手環胸看着江別鶴和江玉郎父子,她不是笨蛋,一眼就看出這父子兩的打算,本來也只是想教訓教訓江玉郎,沒打算真對他下手。現在,形式轉變,單琉璃此刻決定置身事外,想看看這出突然轉變的戲碼會變成如何一個情況。
不過,花無缺為何要殺小魚兒呢?她有些好奇。
作者有話要說: 注:以上部分對話摘自古龍原着《絕代雙驕》第四十章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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