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卓康向後退退退，見那兩人沒有追上來，就迅速扭頭向周圍看了看，然後他發現身後不遠處就是包廂裏自帶的衛生間。

他眼睛一亮，手撐着地跌跌撞撞地爬起來，悶頭沖進了衛生間，接着關門落鎖，動作一氣呵成。

唐南任由他跑走了，也不去追。

過了一會兒，他們聽見衛生間裏響起了一聲變調的尖叫。

随後是有人摔到地上的聲音，卓康大喊着：“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放過我！放過我！”

衛生間的門上傳來了碰撞和敲擊聲，卓康好像打不開他自己關上的門。

唐南往梁北身邊靠了靠，說：“聽着這動靜有點瘆人。”

梁北抱住他的一條胳膊說：“我也有點怕。”

“嘿！”唐南看到他這樣，反而不怕了，笑話他說，“阿飄你都見過兩個了，還怕這個？”

梁北說：“這不一樣，光聽着動靜我會想象出一些很恐怖的東西。”

唐南理解地點點頭，摸着他的腦袋說：“不怕，我在你身邊。”

卓康不知道在裏面幹什麽，叮叮咣咣制造了好一會兒噪音，期間求饒聲不斷，夾雜着忏悔和哭音。

漸漸的，衛生間裏的動靜小了下去。

席薇穿過門板走了出來，唐南和梁北朝她看過去。

席薇說：“今天多謝你們了。”

唐南想了一下，對她說：“我需要卓康幫我辦點事。”

席薇點頭說：“過幾天我會讓他主動去找你們。”

“那就多謝了。”唐南道了謝，就和梁北離開了這裏。

兩人回到家，唐南脫下外套坐到沙發上，仰頭看着梁北。

梁北走過去坐到他身邊，攬住他說：“不要多想。”

唐南搖頭，“如果唐家寶真的說過那麽過分的話，就由不得我多不多想了。”

梁北皺眉問：“什麽意思？”

“我之前出了車禍。”唐南看着他說，“我父母是車禍去世的。”

梁北愣了一下，唐南父母的事他知道，但是他一直沒有把兩件事聯系在一起，他問：“你不是說你是因為看到那種東西才出事的嗎，你的父母應該看不到那些東西吧？”

唐南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是我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梁北看他一臉糾結，就拍拍他說：“別費神了，唐家寶有多熊，我比你更有體會。重要的是唐風對你怎麽樣，這麽多年我們都看在眼裏，要說他會對你不利，我是不相信的。”

雖然梁北對唐風有諸多不滿，但只要他對唐南好，就足以抵消梁北因為別的事産生的怒氣。

梁北希望唐南能有愛他、護他的家人，唐南如今的親人只剩下唐風一家了，而他們對唐南沒得說，所以梁北不想唐南因為猜測而傷心。

“我也不能想象叔叔他會害我。”唐南還在糾結，“但如果我父母的死不是意外呢？”

梁北問：“假設他真的害了你的父母，為什麽還要盡心盡力照顧你，把你培養成人？”

“矛盾的地方就在這裏了。”唐南也很苦惱，他皺着眉想不明白其中的關鍵。

梁北輕嘆了一聲，默默陪着他。

“也許他覺得我必死無疑了。”想了半天沒有結果，唐南嘀咕了一句，然後搖搖頭，準備先休息。

他親了一下梁北的臉，站起身說：“洗洗睡吧。”

梁北看着他往房間走，自己卻沒有動。

唐南随意嘀咕的一句話，讓他感覺心髒被敲擊了一下，他想到了唐風一家人對他的厭惡。

唐風對唐南很好，唯一違和的地方就在于對待梁北的态度上。他們堅持要把唐南和梁北分開，卻給不出什麽站得住腳的理由。

唐南突然從房間裏沖了出來，看着梁北問：“一般情況下，人看不到游魂，但今天卓康看到席薇了嗎？”

梁北怔了怔，回答：“聽他求饒的聲音，也許是看見了吧。”

唐南深呼吸了一下，說：“你能加強游魂的能量，假如還有其他辦法能加強游魂的力量呢？”

梁北猶豫地說：“那……”

“那我的父母就會受到影響，然後出了被定性為意外的事故。”唐南感覺思路清晰了起來，“就像之前我出的意外一樣。然而我們都知道，那不是意外。”

梁北看了他好一會兒，說：“這個邏輯好像說得通，但根本沒有證據支撐。”

唐南在客廳裏踱步，他說：“我不是突然對此産生懷疑的，只是疑點越來越多了。”

梁北等他說下去。

唐南走了兩步，停下來說：“我出事的時候，唐風他非常巧合地緊跟着警察後面過去了，然後一拿到死亡證明，他立馬把我拖去了火葬場。”

梁北眼神暗了一下，因為這一點，他先前快要恨死唐風了。幸好唐南現在沒事，不然他不知道他會幹出什麽事。

“還有今天上午，唐風看到我時顯得很害怕。”唐南表情嚴肅，對唐風的稱呼也從“叔叔”變成了直呼其名，“他為什麽要怕我？當時大白天的，公司裏還有那麽多人，其他人對我的出現給出的反應是震驚，唯獨他是驚慌、恐懼，還問我是誰。這很不正常。”

梁北坐直了身體，表情也嚴肅了起來。

唐南走到了他的面前，說：“最讓我想不通，也困擾了我許久的問題，就是唐風一家為什麽一直不肯接受你。”

梁北擡頭看他。

唐南低頭看着他的眼睛，“你如果是個普通人，可能我永遠都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但恰好今天我聽說、也看到了你有常人不具備的能力。那麽我就可以猜測，是不是你的存在會給他們造成妨礙，所以他們才這麽容不下你。”

梁北睜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

唐南摸摸他的臉，說：“這些只是我的猜測，情況到底是怎麽樣的，過幾天也許會有答案。現在我們先休息吧。”

梁北握住他的手捏了捏，然後從沙發上站起身，跟着他往房間走。

接下來幾天，梁北照常上班，唐南卻一直待在家裏，哪也沒去。

直到某天早上，有人敲響了他們家的大門。

梁北打開門，看到卓康站在門外。

梁北還沒來得及說話，卓康就抓着他的手跪下了，“求求你們，救救我！”

梁北趕緊把他拉起來，“你先進來。”

唐南站在在客廳裏看了一眼慢慢走進來的卓康，說：“坐吧，說說你的事。”

卓康的狀态很不好，濃重的黑眼圈，眼珠上布滿血絲。他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卻神經緊張到會被一點小動靜吓到。

唐南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杯底與茶幾磕碰發出一聲輕響，卓康立馬身體一抖，害怕地看了一眼那個杯子。

唐南看到他的反應，動作頓了頓，然後坐到梁北身邊。

卓康垂着眼睛看着地面，唐南和梁北也不打擾他，給他一個安靜的環境。

過了許久，卓康開口：“我對不起她。”

卓康說：“席薇是我的女朋友，她漂亮，人也懂事，而我不過是個纨绔。”

“我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只覺得帶她出去很有面子。”卓康笑了一聲，然而他的表情卻是空白的，“我有了女朋友，還依然在外面花天酒地，那時我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她卻因為這個和我争吵。漸漸的我覺得煩了，感覺她除了一張臉，其他地方越來越不合我心意，就冷淡了她……她說她愛我……”

卓康抽泣了起來，他用手捂住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松開，然後他紅着眼睛說：“她向我表白心意，我卻将她推下了山。”

“事後當做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卓康木着一張臉說，“現在她來找我了，她要報複我。”

唐南看了梁北一眼，梁北回視他，眼神平靜無波。

唐南撇了一下嘴角，雖然卓康現在的狀态看起來很可憐，但是讓人一點都同情不起來。

唐南問卓康：“你來找我們幹什麽？”

卓康擡頭看他們，目光充滿了希冀，“她說你們能救我。”

唐南搖搖頭：“你自己犯下的罪，只有你自己才能贖。”

卓康滿臉絕望，“不可能的啊，她說的，她說你們能救我！那天也是碰到你們後我才被她纏上！”

唐南問：“你想贖罪嗎？”

卓康點頭，“想！”

唐南說：“你想要贖罪，就要先化解席薇的怨氣。”

卓康睜大眼睛連連點頭，“只要能化解她的怨氣，要我做什麽都行！”

唐南盯着他，認真地問：“你真的什麽事都願意做嗎？”

卓康瘋狂點頭。

“行。”唐南閉了一下眼睛，對他說，“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等辦完了這件事，我會告訴你怎麽做能化解她的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