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不眠之夜

·第七章-不眠之夜

綜合醫院,重症監護室。

原本估計,第三次化療之後,依照不二本來就很好的體制,應該就可以開始考慮骨髓移植的手術進程。但就是這最後一次的療程,竟然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排斥反應。不二的情況很糟糕,非常之糟糕。他在重症監護室裏躺了足足一天的時間,但卻仍然處在昏迷的狀态。

“乾,這是怎麽回事?”大石和菊丸聞訊趕來,正巧趕上醫生對不二進行第二次緊急搶救。

乾坐在監護室玻璃窗的正對面,手裏握着一個銀質十字架默誦《聖經》,特有的黑框眼鏡沾了一層霧氣。他沒有理會大石和菊丸的任何問題,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默誦着經文。從《馬太福音》到《腓立比書》再到《啓示錄》,整個新約都讓他背誦了一遍。只求神明保佑,讓不二能夠醒過來。

“……BlessedbetheGodandFatherofourLordJesusChrist,whichordingtohisabundantmercyhathbegottenusagainuntoalivelyhopebytheresurrectionofJesusChristfromthedead……”(節選自《新約·彼得前書》第一章節)

心肺複蘇的電擊聲,此時就像是被放大了無數倍的爆炸聲一般,轟響在每個人心中。關在死神的宮殿裏,猛烈的敲着大門,以求能夠找到生的方向。這聲音,聲聲都好像是對生的吶喊;又像是惡魔與天使搏鬥時,兵器急速的碰撞。

血壓、脈搏、腦波、心率……

乾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儀器的表盤。波動,波動,他在心中叫喊。

嗒!

某個顯示器的波浪猛烈地彈起了一下。緊跟着,幾個儀器也都似活了一般,開始了躍動。醫生和護士相視一點頭,整理了下有些零亂的現場。

“怎麽樣,醫生?!”大石沖過去,問道。

“暫時恢複了正常。”醫生有些疲憊,他們在這個漫長的晚上,已經不知道緊張了多少次。看着一個年輕鮮活的生命于此沉沉浮浮,他們的心裏也是暗自下了決心,一定要戰勝的。

“昨天還好好的,怎麽今天就出事了?!”菊丸抓着乾的衣服搖晃,終于迫使乾從塑像般的狀态轉換回來。

“是藥物排斥。”乾道,“不二先前吃的那種藥和這次療程所使用的藥劑産生了強烈的排斥。”

“那……回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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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眼神一黯,咬了下嘴唇道:“也許明天就會醒過來,也許……”

“不許說也許!”手冢的聲音在這個寂靜的走廊裏回蕩,回蕩到所有的地方。

“是,沒有也許!周助一定會醒過來的!!!”一直立在一旁的久美,堅定道。

透過玻璃,她看着不二一次又一次的呼吸,堅信自己所愛的人,絕對不會不負責任到要放棄整個世界!

“醫生,請準許我進去陪他!”久美道。

醫生看了看,很堅定的眼神。點點頭道:“我記得你是不二周助的女朋友,是吧?多跟他說話,希望會有奇跡發生。”

久美感激地望了醫生一眼,随護士去換了衣服。

還是很蒼白,那張原本如此英俊的臉。久美握着他冰冷的手,想在這個充滿了消毒水氣息的冰冷的地方,帶給他一絲的溫暖。

“如果可以,請讓我代替他。”久美在心中默念,“如果一切的一切都要有人承擔,那麽這個責任一定非我莫屬!”

她趴在不二的病床邊,看着他并不安穩的睡顏,輕聲道:“周助,有時候我常想,命運這東西是不是真的不可抗逆?”

你從來都是那麽的喜歡笑,但我卻很少見你真正會心、開心的笑過。從叛逆的裕太到我行我素的由美子,家裏的每個人都要你去擔心,你要思考的東西太多,我真的擔心有一天你會負荷不下。有人說你的笑中帶着諷刺與嘲笑的意味,有人說你愛看熱鬧并且喜歡冷嘲熱諷,有人說你心眼很多,一肚子城府。但是那些我都不相信!周助,我知道,你只是太累了而已,累到不想再去理會別人的事情。

高橋老師的事情,你說不關自己的事,但卻還是選擇幫助手冢。我知道,你與手冢只見其實從來都沒有過所謂的隔閡,可是有的時候,你要為自己的所作找出一個借口,你寧願人們誤會你,也不願意其他人受到傷害。周助,你真傻!

但是為什麽,這麽好的一個你,現在卻要如此?!

你曾說過,成美因你而死。我不明白,因為我一直都認為姐姐的死只是以外,如果真要找出一個元兇,那也應該是當年任性的我!現在想想,你也是理所當然的将錯誤降到自己頭上了吧?

是呀!如果當年你不出現在我的面前,或者我遇上的不是你,是不是今天就不會再有這麽多的是非與波折?!成美不會死,我也不會為周助難過,我們都不會活得那麽的累,不必活在這無數因果組成的牢籠中無法自拔!

我曾經傻傻的以為,你會記得當年的“家家酒”,記得那段短暫相遇的時光。我曾經把那當作王子與公主的童話,而深深信仰着,于夢中無數次的幻想着重逢時,你會如何溫柔的牽我的手,帶我走向幸福。但是……

王子回來了,但公主不是我!

所以我曾一度怨恨過成美。但是因為我,一切都改變了。

“周助,你可曾因此恨過我?或是根本就懶得去恨我了呢?”

我知道,你的心裏始終都只有成美而已。我很介意,但是我更在意的是周助你。

你從來都沒有把我們姐妹倆搞混過,連媽媽都時常犯錯,但是你卻從來都沒有錯認過!當年是這樣,現在也是如此。我曾經和姐姐穿着同樣的衣服,同樣的打扮,你仍然可以認出誰是成美。你好厲害,連我甘願當替代品的夢想都因此打破。

“我很愛你,這你從頭到尾都知道,但是卻無法回應。”就連答應了“交往”,也是因為成美臨終囑托的關系?!

“快醒來吧,周助!雖然我知道,你很想看到成美,但是大家都在為你擔心呢!你的父母還不知道你病倒的事情,如果他們突然失去你,一定會承受不住的!還有裕太和由美子姐姐,你不是說要一直操心下去嗎?他們都需要你啊!還有我,我說過,如果你敢就這樣不負責任的離開,我就真的敢到姐姐面前告狀。你難道都不怕嗎?!”

“快醒來吧,周助……”

梆梆梆——

有人在敲打玻璃。是由美子,手裏拿着一盤已經有些陳舊的錄音帶。

“是不是這一盤?”由美子問。

久美俯身,在不二的唇上落下一吻,然後微笑輕道:“周助,我真的不可以讓你醒來麽?果然還是不行啊,真的不可以代替呢。那麽就讓她來叫醒你吧,就像從前一樣……”

久美打開監護室的門,接過由美子送來的錄音帶。她把她放進錄音機,對着重症監護室的通話口,悠揚的鋼琴聲從那裏傳出來,聲聲敲在每個人的心上。那聲音是如此的輕渺,似是穿過了層層雲紗的尋找。

月光。

久美一直隐藏的眼淚于此時落下,不二的臉在她的眼前逐漸模糊,一并模糊的還有那原本熟悉的鋼琴聲。

“醫生,病人的各項指标都恢複正常了!”護士急切的叫着,她也開始相信奇跡了麽?

可我已經不願意再相信了。久美無意識地走着,向着走廊盡頭。

“醒了!不二醒了呀!!!”

身後的過道中傳來衆人的歡呼雀躍,但是久美卻依然走着。

成美,原來你是真的無法替代。

深夜的風,應該很涼,打在身上卻為什麽沒有感覺?

貓頭鷹于不知名的樹上叫泣,它說:“不如離去,不如離去。”

那麽,就就此離開吧!因為,我也累了。

若無希望,就不會失望。大家都會關心你,而我,也許只是你的負擔。

久美的身影消失在昏暗的地平線盡頭,在她的心裏,是永遠都磨卻不去的痛。對成美,對不二。

不二終于再度睜開了他的眼睛,藍寶石樣的色彩,如海的深邃。

月光放完了。對成美最後的思念是不是也應該就此結束?不二不知道。

他只知道,睜開的第一眼,看到了久美的淚,和她遠去的背影。

随着不二的醒轉,各種儀器也都被撤了出去。不二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有些昏暗的月色。他在想,成美的遺言是不是他給自己的一個名正言順的借口?

他深藏着的,那已經被轉換為濃濃愧疚的愛,真的還要繼續下去嗎?

令逝者不安,令生者痛心,他一直都徘徊了太久了。

×××

這個夜晚,是初月的夜,天空昏暗暗,也沒有什麽星星肯出來閃閃。這個世界透着寂寞,安靜得叫人不安。

龍馬驅車奔在高速路上,他從來很少開車,但是太緊急的時候,也要偶爾破例。

譬如現在,電話對面的訊息打亂了他的思緒,只一個晚上,前途就突然從光芒萬丈變成跌落谷底的渺茫。

——廉田先生突然說要停止對我們的贊助……

對于網球這種燒錢的消遣來說,沒有一定的資金基礎是無法立足的,這已經成為了行業的淺規則。就連各種相關的比賽,也是要首先看幕後的投資公司,才能決定資格。廉田友哉正是這幾年來,為龍馬的大滿貫事業投資的人,可以說是帶領龍馬沖入世界舞臺的最大的幫助人。然而,在公司的利益因為投資正确而飙升的時候,這位一貫喜歡體育事業的企業家,卻突然打算中止這項原本前景相當美好的項目。

這意味着,龍馬的參賽資格也将被取消。當然,前提是在兩個月內沒找到其他的投資者。

龍馬的車停在經紀人——江城育間家的門前。

“有去和廉田先生談過嗎?”他問。

江城一臉的憤恨,一定是碰了釘子了。他搖搖頭道:“廉田昨晚乘飛機去了紐約,我打聽過,是去見一個網壇上的新人。”

也就是說,不是停止投資,而是打算轉移目标?!

“這個可惡的東西,竟然會反悔?!”

不過現在生氣也是沒有用的,必須想想要怎樣解決才行。

“你有主意嗎?”龍馬問道。

江城思考了一下,無奈的搖搖頭。要想在三個月內拉到可靠的贊助,大概不大可能,何況美網對于運動員的審核相當嚴格,根本不可能糊弄過去。

“最好還是先跟廉田先生好好的談一下,雖然沒有合同,但畢竟合作了這麽久,希望會有轉圜的餘地。”江城道。

“上車!”龍馬發動引擎。

“去哪兒?”

“函館機場。”

“廉田不一定會做那裏的飛機吧?”如果要找他,還是在他家門口等着最好吧?

“誰說要等?!”龍馬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的路。江城無意中瞥了一眼轉速表,媽呀,一萬一千轉!果然龍馬生氣的時候比較恐怖!再一擡頭,更是吓了一跳。龍馬只有一只手握着方向盤,另一只手在開無線藍牙耳機。

“我來。”江城趕緊搶過他手中的耳機,替他打開了電源。他可不希望年紀輕輕就随他挂掉!他問:“打給誰?”

“我家。”龍馬回答得簡潔。

“還是我來打吧,你在開車。”江城道,眼睛一直盯着轉速表,已經達到一萬三千了。更正,龍馬君你不是開得太快,你是飛得太低了!!!

“撥電話!”龍馬沒空向他解釋。從東京到函館可不近,就算是這樣飛奔,也至少要不到一天的時間。

江城順從地撥通了電話,他決定完全聽從龍馬的安排,畢竟自己的小命掌握在他的手裏。

“喂,小子,你瘋哪去了?!放着未來的老婆一個人在家,自己竟然沒了蹤影?!”南次郎繼續他的胡說八道,聲音大到江城都聽得一清二楚。江城咽了口吐沫,緊張地盯着龍馬,這個時候他可不能再激動了。

“老頭子你閉嘴!”龍馬打斷南次郎,不等他反應過來,就道,“送我的護照到函館機場,越快越好!”

“哦,啊?!你拿護照幹什麽?!”南次郎問。

“沒時間解釋,我在機場等你!”

喀!龍馬挂斷了電話。

電話另一頭,南次郎愣了一下,聽到倫子詢問原因,方才回神道:“好像出事了。”

“倫子,去拿我和龍馬的護照。”南次郎道,然後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如果他一個人解決不了,那麽南次郎作為父親就一定要幫忙。

“叔叔,龍馬君現在在哪?”櫻乃面露擔心。

“他說他在函館的機場等我,應該不會現在就回美國去吧?!”随便拿了幾件龍馬在美國時常穿的衣服,又把他的網球包塞進去,鼓鼓的一個行李袋被丢在門口。

不好的預感……

“櫻乃,你去哪?”看着跑出去的櫻乃,菜菜子微微皺了一下眉。不過随即又樂觀的想,也許這個時候陪在他身邊,對他們兩個人都會好吧?!

翌日傍晚,函館。機場候機大廳。

江城扔了罐咖啡給龍馬,道:“稍微休息一下吧,開了一天一夜的車。”

“嗯。”龍馬點頭,靠着椅背閉上眼睛。雖然是在休息,可要考慮的事情還是太多。

選擇直接去找廉田,也是考慮到比賽前他也許不會回日本。與其坐以待斃,不如直接行動的好。就算最後還是無法挽回廉田,以他在美國的知名度,要找到投資人也比在日本的幾率大些。畢竟那裏是他的第二個故鄉,熟悉的程度甚至比日本還要多幾分。

嗒嗒嗒嗒——

細碎的腳步聲回蕩在候機大廳裏。這個時候,機場的人還非常的少。龍馬睜開眼睛,該是他啓程的時候了。

整理了下有些零亂的衣服,龍馬起身,卻發現來者并非南次郎。

“龍馬君——”櫻乃急急奔來。地磚太滑了,一個踉跄,直直撞在龍馬懷裏。“龍馬君……”

“你來幹什麽?!”龍馬扶穩她,道。

“聽說你要回美國?”櫻乃一邊喘,一邊問道。

“嗯,遇上點事情要去一趟。”龍馬道。

“是出了什麽事情嗎?”櫻乃問,但看他急急忙忙的樣子,應該也能猜到一二。

“沒什麽,只是一點小事兒而已。”龍馬看她擔心的樣子,安慰道。

櫻乃看了眼,他有些疲憊的琥珀色眼睛,急道:“龍馬君騙人!如果只是小事情的話,不需要連夜趕飛機吧?!而且,從東京一路開車到函館,為什麽不等天亮了做輕軌?!龍馬君一定有很要緊的事情!”

龍馬喝到一半的咖啡為嘴裏帶來一點苦澀,他看了看櫻乃,結論是“女人的直覺很恐怖”!江城本來一直都在聯系售票處,預定最快的航班,可是函館機場到美國的航線只有阿拉斯加而已,而且現在不是旅游的季節,班次非常的少。

“這位小姐是……”江城挂斷電話,發現龍馬再跟一個紅頭發的女孩兒說話。他有些好奇,因為龍馬平日很都是極少跟女性說話的,而且也沒有什麽女性朋友。

“你好,我叫龍崎櫻乃。”櫻乃點頭道。

“你好,弊姓江城,我是越前龍馬的經紀人。”江城遞上名片。

櫻乃看了一眼名片,将它收進随身包裏,欠身道:“感謝您對龍馬君的照顧!”

“啊?哦,都是應該的,越前南次郎先生也曾幫過我不小的忙。”他看了看龍馬,道,“冒昧的問一下,龍崎小姐和越前是……是什麽關系?”

“哎?!什麽……關系?”要說是“在交往的關系”嗎?這樣會不會太……

櫻乃正在猶豫,龍馬扔了易拉罐,淡淡道:“她是我女朋友。”

很自然的話,甚至都沒帶任何語調,只用陳述句說出來。櫻乃愣了一下,卻聽龍馬對她道:“你有其他的解釋嗎?”

“沒……沒有。”櫻乃臉紅。他竟然就這麽承認了他們之間從未明确的關系!

“噢——這樣啊!”江城拍拍龍馬道,“怪不得你在美國都不近女色,原來是早有歸屬!”

“機票定到了嗎?”龍馬轉移話題道。

江城搖搖頭:“最近的一班是前天發出去的。”

“為什麽非要從函館做飛機?”櫻乃問道,“東京都的國際機場,有很多去美國的班機啊!”

“越前你是怎麽想的?”江城也有相同的疑問。

“廉田選擇在這個時候去美國,無非就要躲開我們。如果從東京做飛機,他一定會知道,那就不好辦了。”

“那也沒必要到函館機場啊?大阪、名古屋都可以吧?”

“我記得,廉田私人直升機曾經去過這些地方,那些機場和他都是有聯系的。”龍馬道,“而且如果說要隐人耳目的話,選擇在阿拉斯加登陸好像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現在沒有飛機。”江城道。

“有!”櫻乃突然道,她看了看窗外空置的兩條跑道,“函館機場是接受私人小飛機的吧?”

“好像是,這附近有不少度假村和海邊別墅。不過,誰會借飛機給不熟悉的外人?!”

“有人會,而且不是外人。”龍馬思考了櫻乃的話,投給她一個感激其聰明的微笑。

跻部宅。

“喂,這裏是跻部私宅。請問您哪位?”

“少爺,您的電話。”管家道,将聽筒送到跻部耳邊。

“喂?”跻部正在享受難得的清閑,心情好好。但是他也做好了對方只要是公事就佯裝很忙的樣子挂掉的準備。

“跻部君,我是越前龍馬。”龍馬道,對他一貫慵懶的說話方式選擇忽略。

“龍馬君,”跻部從大浴缸裏坐起來,饒有興致地看着桌上的琉璃高腳杯,問道,“有什麽事嗎?”

龍馬本質是不曾服軟的,只道:“你在函館機場有飛機嗎?”

跻部捋了捋貼在額上的碎發,道:“本少爺在各國都有自己的機庫,難道在自己的國家還能沒有嗎?”

“那就好。”

“怎麽了?”跻部覺得龍馬一定是有求而來,只是他不願意提起。

“沒什麽,遇上點麻煩要回美國,但是函館今天沒有班次。”本來龍馬不肯說,但是櫻乃拽了拽他的衣袖,用眼神提醒他事情的輕重。龍馬嘆口氣,說了實話。

怎麽非要從函館?!跻部尚有疑問,但他聰明的選擇不提。依龍馬的高傲性格,他一定不會說,就算說了也不會好好說。與其向他套話,不如自己去查。

“這樣啊。”跻部輕笑一聲,他與龍馬本來就有不少的接觸,關系非淺,何況是舉手之勞,沒有不幫助的道理。他道:“你等着,本大爺馬上就派人過去。”

“那多謝了。”龍馬道。

挂斷電話,跻部一個響指叫來管家,對他道:“派人到函館,送越前龍馬到美國。還有,去查一下,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是的,少爺。”管家應了一聲。

跻部滑回到浴缸裏,頭掂着水枕,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琉璃酒杯。那裏面有深色的液體流動,法國幹紅在燈光下,反射的光澤是如此的誘人。

“越前,怎麽樣?”江城迫不及待地問道。

龍馬素來自信高傲,很少求人。這樣複雜的心情,很久都不能夠平靜。櫻乃知道他的所想,輕輕握了他的手,有些涼,不由得握緊了。

“龍馬君,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櫻乃道,試圖安慰,卻不知道說些什麽。

龍馬點頭,對江城道:“飛機的問題解決了,你去聯系一下過境的手續吧。”

“好,我這就去辦。”江城知道龍馬的心裏不好受,而自己也幫不上忙,朝櫻乃遞了一個“拜托”的眼神,之後去辦他的事情了。

“龍馬君……”櫻乃雖然到現在還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但看龍馬現在這樣,她便有了要替他分擔的決心。

龍馬拍拍她的手背,試圖掩飾自己的情緒,但卻被櫻乃看破。

“我随你一起去!”櫻乃突然道。

龍馬一個驚訝,但看她堅定的眼神,道:“你去幹什麽?!”

“龍馬君不是說我是你的女朋友嗎?作為龍馬君的女朋友,我希望可以幫上忙。不管龍馬君遇到了怎樣的困難,我都希望自己能一直在你的身邊,至少能夠看着你就好!我會安心。”

龍馬對她如此認真的話報以感激的微笑,他輕輕把她的身軀收入到自己的臂膀中,在她耳邊道:“謝謝。”

“龍馬君……”櫻乃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很喜歡龍馬這樣溫柔的樣子,不由得臉紅了。

“哎呀呀!一會兒不見就已經進展到這樣的程度了!”南次郎有些戲虐的說,他看着稍微在私人方面開了一點兒竅的兒子,笑得很是暧昧。

櫻乃慌忙推開龍馬,低聲道:“叔叔……”

“不要不好意思嘛!這小子難得開竅,我可以完全裝作沒看到!”南次郎望天裝,假裝什麽也沒撞見的樣子。

龍馬一把搶過他手裏的小本本,道:“老爸你鬧夠了沒有?!”

“臭小子,我從東京趕來給你送東西,你就這樣對待你老爸!嗚嗚,真是的,連句感謝的話都沒有!”南次郎一幅“你欺負我”,哭天抹淚的樣子。

“還差得很遠。”龍馬對他20年不變的戲碼表示鄙視。打開行李袋看了一下,大概需要的東西都有了。

“大叔!”江城看到南次郎,很是高興的樣子。

“呦,育間君。這小子就拜托給你了!”南次郎道,“本來我還打算随他一起去,不過有你在我也就放心了。”

“大叔,放心吧!我和越前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

“可以了嗎?”越前問道。

江城點頭:“跻部先生的人已經把飛機準備好了,随時都可以出發!”

“嗯。”龍馬拿起地上的行李袋,對櫻乃道,“我很快回來。”

櫻乃搖頭,搶身一步擋住龍馬的去路,道:“我說過,要和龍馬君一起去!”

“你沒有護照。”龍馬道。

“我有!”櫻乃從随身包裏掏出一個和龍馬手裏一樣的小本本,道,“去年出國旅游時辦的!”

“那好吧!”想起什麽又問:“江城,你辦了幾個人的入境手續?”

“兩個。”江城有些為難,不過想了想又道,“你們先過去,我随後就到!”

“臭小子,別猶豫,趕快走吧!”南次郎催促道。

“走吧,越前。我已經聯絡了凱賓,到那邊他會幫你。”

“那我們就先過去了,我在俱樂部旁的酒店等你。”

标有跻部財團标志的小飛機升入雲端,龍馬和櫻乃踏上了前往美國的旅途。

×××

綜合醫院,重症監護室。

不二一個人躺在病床上,他覺得渾身都沒有一丁點兒的力氣,這是前所沒有過的無法言表的失落感受。他什麽都不能做,只能就這麽呆呆望着窗外。因為心情不好的原意,他拒絕了一切的來訪,病房裏空空蕩蕩的,突然覺得世界竟然可以安靜到如此,不由得覺得心和身體都是空空的,空到不知所措。

——周助,我真的不可以讓你醒來麽?果然還是不行啊,真的不可以代替呢。那麽就讓她來叫醒你吧,就像從前一樣……

那些話,他其實都是聽得見的呀!但是,身體好重眼皮也好重,真的不想就這麽醒來。不想醒來,是在逃避什麽麽?!不二自己也不知道,但就是這樣的任性,傷害了原本就已經很脆弱的久美。她已經堅持了太久了,而他也真是太累了。

但是,難道就這樣錯過了麽?!

“不二先生,有人找你。”護士敲了兩下門,進來道。

“我不大舒服,還是改天吧。”不二對人的時候依舊是招牌式的微笑,只是其中少了些随意,更多了些刻意。

“不二君這麽可以這樣呢?!”帶着些許調皮的聲音,透着熟悉傳了進來。

“哦,是杏。”不二看了眼來人,微微笑了一下。

“不二君,聽哥哥說你病了的時候,我還真的不敢相信呢!”杏湊過來,坐在他病床的邊上。

一看他們認識,護士就出去了。總覺得是送了口氣,因為自從死裏逃生之後,他就再沒了以前的精神。醫生說,這樣很危險。一個沒有生的意志的人,必然會影響到治療的進度以及身體的情況。

“讓你們擔心了。”不二抱歉的笑笑。

“真是的,不二君怎麽都不知道照顧自己的身體呢?!”杏道,幫不二坐起來,把枕頭放在他身後墊好,“我哥也是剛剛聽跻部君說的,大家都很擔心你!”

“謝謝。”

“哎?聽說你女朋友一直在照顧你,今天她不在麽?”

不二眼神黯了一下,苦笑道:“嗯,她有些事情。”

杏雖然與不二接觸不多,但看他如此無奈參雜壓抑的情感的表情,是在是與從前自信樂觀的樣子一點都不相像。找病房的時候,她碰巧遇見剛剛出來的桃城與海堂,兩人竟然沒有按照慣例拌嘴,都是一幅憂郁的表情,垂頭喪氣。

“吶,不二君。”杏想了想道,“問一個個人的問題好嗎?”

“什麽?”

“你……是不是和你的女朋友吵架了?”沒有別的解釋吧。一個病情還在好轉的人,怎麽會毫無喜悅?

“怎麽會這麽問?”

“不二君你,和以前不大一樣了。”杏想了一下,道。

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呢?我不是還是我嗎?”

“我也說不上來,只是不二君,怎麽突然之間變得深沉了?”杏道。

不二微微一笑:“深沉?好特別的詞語。”我真的有變那麽多嗎?

“呃……也許是我太敏感了!”杏眨眨眼,道,“最近大家還好吧?”

“嗯,好像都很順利的樣子。聽說橘君的成績也很不錯,還沒機會當面祝賀呢!”

“哥哥就是愛交狗屎運,閑來沒事出去野營也能被球探發現!”

“呵呵,運氣還是真的很好呢!”

“哦,對了!”杏掏了一下背包,從裏面拿出一個小盒子,“哥哥要我給你的,說是可以讓你清醒過來的東西。但是我看不二君很有精神的樣子,大概是多此一舉了!”

“帶我謝謝橘君。”

不二拆開包裝,裏面的東西讓他的笑容瞬間凝固。睜着海藍寶一樣的眼睛,不二突然覺得有些眩暈,他的思想有些混亂。

“不二君,你臉色不大好,需要叫醫生過來嗎?”杏被他突然風雲變色的臉吓了一跳,連忙叫道。

不二看着盒子裏的東西,慢慢道:“不用。我有些累了,你回去吧。”

“那一休息吧。”杏有些不知所措,她好像沒有做錯什麽吧?

杏關上門,不二卻依舊在發愣。盒子裏靜靜躺着的,是一只天藍色的吊墜,很普通的橢圓形,但卻是貨真價實的海藍寶石。他認得這枚吊墜,很多年前的那個下雪的夜晚,就是這枚吊墜讓他再度遇見成美。

不過,橘桔平怎麽會有這個東西?!

但這都不是重要的問題,因為不二看到,那枚吊墜的背面,被清清楚楚地烙印上了“久美”兩個字。

——小姐,這是你的吊墜嗎?

——哦,我正在找它呢!謝謝……不二君?

——呃……你是?

——成美,我是伊集院成美,我們曾經見過的。

——成美……我想起來了,你是久美的姐姐,好久不見了。

——是啊,好久了呢。

——聽說佩戴海藍寶石的人是在等待愛情,成美也是嗎?

——哎?也許吧。不過我真的有那個機會碰見麽?

——呵呵,說得好悲觀。不過既然是來聽交響樂的,那就暫時忘記那些不愉快吧!

——是呢。

等待愛情的,從頭到尾都是久美麽?

不二手握着冰涼的海藍寶石,感覺記憶都快像冰一樣凝固了。他,好像從頭到尾都搞錯了呢!

——成美要買什麽書?

——攝影方面的。

——成美也喜歡攝影嗎?這本比較好。

——不是,是久美突然要學的。

一心想要了解他的,也是久美呢!

——成美為什麽不打網球了呢?

——哎?突然覺得鋼琴也很有意思,也許不該再繼續和久美争吧,還是不要好了。

再遇成美,是因為那顆海藍寶石的吊墜。那麽決定和她交往呢?是因為對音樂,因為對攝影,還是因為對網球的熱愛?!如果單純的,只是如此,那麽這些,好像都變得模糊了。

為什麽會答應和成美交往?因為相同的愛好?還是……

——如果我不是伊集院久美,不是伊集院成美的妹妹,如果我只是一個不相幹的人,那麽,那麽是不是你根本就不會理會我?!

錯了!好像從頭到尾都錯了!

如果成美不是久美的姐姐,歸還了吊墜之後應該就再不會有什麽聯系。國中三年級的那個早晨,掉在他臂彎之中的那張略帶迷茫的臉,那張臉原來一直都在他的記憶中,那麽的深刻。

屬于他的錯誤,卻害得三個人都背負了悲劇的重擔。這個傷,屬于三個人的傷痛,好像已經無法再償還清楚了!成美是這場誤會的犧牲品,久美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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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校園修仙狂少

校園修仙狂少

姓名:丁毅。
外號:丁搶搶。
愛好:專治各種不服。
“我是東寧丁毅,我喜歡以德服人,你千萬不要逼我,因為我狂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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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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