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周斯易笑的很深, 意味深長。

徐渭立刻放開周斯易, 起身往外面走，“我走了。”

他今天有些失态, 表現的太明顯, 讓周斯易笑話了, 徐渭有些懊惱的想。随即又自我安慰，又如何？他就是喜歡周斯易。

“你等一會兒再走, 司機還沒過來。”周斯易說, “背包讓司機拿。”

“又不重。”徐渭把背包甩到肩膀上，周斯易在打電話, 片刻放下, 擡眸注視徐渭, “保護好自己。”

“嗯。”

徐渭坐周斯易的車，黑色奔馳。汽車穿梭在這陌生的城市，徐渭這回坐的筆直，他挺直了脊背。過了十八歲, 他就是個男人。

不能再慫。

車到一個把守森嚴的大院前停下, 司機在打電話, 徐渭坐在車裏把緊握的手放開。怕個球，他什麽都不怕。

司機挂斷電話，說道，“蔡老師馬上出來。”

“那我下車。”

徐渭下車，他穿着單薄的衣服，站在夜風裏。脊背上背着巨大的背包和吉他, 徐渭站姿标準。蔡玉出來就看到了他，立刻招手，“徐渭。”

徐渭朝司機點了下頭，才跑過去，“蔡老師。”

“跟我進去吧。”

“謝謝。”徐渭恭敬道。

“斯易住院，你待在那邊不方便，暫時先住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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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擾您了。”

整個大院都是獨棟的別墅，徐渭跟蔡玉進門，有些拘束，“老師，要換鞋麽？”

蔡玉拿了拖鞋給徐渭，說道，“你先把東西放到房間，過來吃飯。”

房間在一樓，徐渭放了背包和吉他就快步出去。完全中式的裝修，餐廳是巨大的紅木桌子，顯得沉重莊嚴，只有蔡玉一個人。

徐渭進洗手間洗幹淨手出來。

“吃完飯好好休息。”

“謝謝。”

蔡玉大部分時間都是嚴肅的，徐渭埋頭吃飯也不敢多說什麽。導致晚飯少吃一碗，他也不敢吃太飽。

寄人籬下。

吃完飯徐渭就立刻去收拾碗筷，蔡玉蹙眉，說道。“保姆會收拾。”

徐渭看了看蔡玉，又看手裏的碗筷，他進門沒看到保姆。

“放下吧。”蔡玉說。

徐渭沉思片刻最終還是放下。

徐渭是第三天才見到陳明全，陳明全就是五十來歲的男人，穿正裝。徐渭在客廳看曲譜，聞聲就站了起來，“叔叔你好。”

陳明全看了他一眼，微颔首，轉身上樓。

晚飯期間他和蔡玉偶爾說一兩句，徐渭不知道要怎麽抱大腿，就暫時先靜觀其變。他白天跟蔡玉練聲樂，晚上抽空複習文化課。

時間緊迫，徐渭一直看到晚上十一點半，放下書發短信給周斯易。

“睡了麽？”

周斯易的電話立刻就打了過來，徐渭關燈上床接通了電話，“喂？”

“怎麽這麽晚？”

“還要考文化課，我的成績不是很理想。”徐渭說的含蓄了，準确來說他就是學渣。

“什麽不懂？我教你。”

“你行麽？”

“徐小狗子。”周斯易笑道，“我休學一年，高考仍是滿分。”

徐渭：“……”

學霸了不起啊！徐渭不想聊下去了，“你的腿怎麽樣？”

“還行。”周斯易說，“哪一科比較弱？”

“……所有。”

電話那頭默了有一分鐘，周斯易說，“我現在想換老婆，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你去死！”徐渭想殺周斯易滅口。

“把不會的拍照發給我。”

挂斷電話，徐渭下床打開燈拍試卷發給周斯易。徐渭枕着手臂躺在床上，等了一會兒，周斯易發微信過來，“你做過的題就沒對一道。”

徐渭：“……”

“睡覺吧，你這個一時半會是補不起來。”

徐渭：“……”

徐渭第二天早上要早起跑步，蔡玉給他的任務是跑十公裏。他的氣不足，高音上不去，需要鍛煉。

徐渭五點就起床，跑完洗澡出去蔡玉夫妻正在吃飯。

“過來吃飯吧。”

蔡玉家的所有食物非常養生，徐渭走過去乖巧的叫人，“叔叔，蔡老師。”

“他跟小唯差不多大吧？”陳明全問。

“一年生，比小唯大一個月。”蔡玉笑道，“他也叫渭，是渭水的渭，跟我們家小唯同音。”

“學音樂的孩子氣質好。”陳明全多看了徐渭一眼。

晚上徐渭見到了他們那個跟自己同齡的女孩，頓時明白早上陳明全那句感嘆怎麽回事。陳小唯長的格外英氣，不像蔡玉，倒是跟陳明全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徐渭在一樓琴房彈琴，那女孩就沖了進來，徐渭轉頭琴聲戛然而止。

女孩靠在門邊審視徐渭，轉頭朝蔡玉笑道，“把你親生兒子接回來了？”

徐渭的臉刷的一下通紅，蔡玉介紹，“這是小唯。”

徐渭站起來，他今天換了件黑色襯衣，淺色的牛仔褲。徐渭的幹淨是那種透徹澄淨的，他伸手，“你好，我叫徐渭。”

“陳小唯。”陳小唯英姿飒爽，跟徐渭一握手，轉頭看母親，“你的親生兒子挺高的。”

徐渭過了十八歲生日就一米八了，最近一段時候又悄咪咪長了一點。陳小唯一米六八，在女生裏不算矮，站到徐渭面前差很多。

蔡玉拍了她一下，說道，“你去換件衣服，一身汗味。”

陳小唯快步離開，徐渭又坐回去，“還要繼續麽？”

“不用了，休息吧。”

蔡玉快步出門，徐渭悄悄松一口氣。

陳小唯讀法學院，大一學生，平時很少回來。陳小唯回來，陳明全回來的也很早，晚上一家子倒是熱鬧。

徐渭垂着頭吃飯，他吃飯的時候很少說話，忽然斜着一雙筷子伸過來，一個蝦放到徐渭的盤子裏。

徐渭倏然擡頭對上陳小唯亮晶晶的眼，徐渭一愣，陳小唯放下公筷，說道，“吃飯。”

徐渭：“！！！！！！！”

吃完飯，徐渭要回房間，陳小唯說，“你會下棋麽？”

徐渭停住腳步，“你要下棋？”

“一直悶在房間有意思麽？”

徐渭揚眉，周斯易跟他講題，很有意思。

“好。”徐渭點頭，“什麽棋？”

“圍棋，會麽？”

“玩的不好。”徐渭說。

陳小唯說，“那沒關系。”

半個小時後，陳小唯看着滿盤黑子，陳明全走過來看了眼棋盤笑着坐在一邊，“小唯，你這想贏太難了。”

“再來一局。”陳小唯咬着父親遞過來的西瓜，收棋。

徐渭走的很謹慎，也很有自己的思路。

陳小唯連輸兩把，把棋盤讓給陳明全，自己做到一邊觀棋。觀察徐渭，徐渭長的是很讨女生喜歡的長相。五官英俊性格溫和，不銳利，給人的觀感非常好。

陳明全是另一種棋風，沉穩有計謀。

徐渭非常小心，可還是會被吃住，徐渭在陳明全面前太稚嫩了。徐渭喝了一口水，思索很長時間，才下了一步棋。

棋盤上的棋子越來越多，徐渭下棋的速度越來越慢，直到陳明全最後一個棋子落下，徐渭敗了。他擡頭看陳明全，由衷敬佩，“陳叔叔真厲害。”

陳明全第一次跟小孩下棋下到這麽認真。

“棋下的不錯，就是年紀小，再練練就好了。”

徐渭連忙給陳明全倒水，說道，“我輸的心服口服。”

“你繼續去複習吧。”陳小唯拍了下徐渭的肩膀，“我陪我爸玩一把。”

徐渭起身讓座，轉身回房間。

“我媽的親兒子？”陳小唯笑道。

“可比你像親生的。”陳明全說，“你會什麽？”

“我會耍賴，你讓我悔三步棋。”

徐渭回到房間，看到周斯易發過來的詳細解析，翻開課本咬着筆跟周斯易發信息。“按你說的做了，不過我輸給了陳叔叔。”

“你贏不了他，很正常。”

“你和陳小唯關系很好？”徐渭試探着問。

周斯易沒有回應，徐渭抿了抿嘴唇，又發信息，“陳小唯知道我們的關系？”

“知道。”

徐渭懸着的心放下去了，徐渭松一口氣，說道，“那就好。”

“怎麽？怕她看上你？”

徐渭的臉瞬間就紅到脖子，不想跟周斯易聊天了，這個人能把天聊死。

“我下周就要考試了。”徐渭說。“考完我回D城？”

“到時候再說。”周斯易說，“跟小唯處好關系。”

徐渭看着手機屏幕，長久的沉默，他把手機又放了回去。下棋的時候，他分神了，他忽然在想，這是不是一盤棋？自己是棋子？

想的很短暫，徐渭就打住了這個可怕的念頭，最後他輸給了陳明全。

徐渭是慢熱的人，需要一段時間的等待，他會爆發。爆發之後，他的能力就大于很多人。比如學棋，他能在很短的時間裏掌握要領，并且能跟人下的不分高低。

徐渭想讨好一個人，基本上沒有什麽懸念。

周斯易太了解徐渭，所以把徐渭放到陳明全身邊。

陳明全自己滿腔文藝，可惜生個女兒是武将，他的愛好無人繼承。陳小唯在家時間有限，過了周末，又展翅高飛了。發現徐渭的下棋天賦後，陳明全就跟徐渭的交流多了起來，之後發現徐渭的書法也不錯，兩人還能切磋，這就很有意思了。

考試的前一天，徐渭跟陳明全下棋，陳明全忽然說，“考完試要回家？”

徐渭心裏驟然一跳，但面上還維持着一無所知，點頭，“應該是要回去。”

“你家裏還有什麽人？”

“我媽媽在家。”徐渭謹慎的放下棋子。

“以後怎麽打算？”

徐渭擡頭看着陳明全，這步棋落下，且穩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