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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斷電話, 徐渭在卧室裏站了一會兒, 才走向客廳。他沉默着啃蘋果，他和老貓是最好的朋友, 徐渭不願意做那些沒意義的猜測。

一個蘋果啃完, 徐渭擡頭看周斯易, “你知道我那個朋友麽？”

“哪個？”

“就跟我一塊在白日夢唱歌的那個男孩，微胖。”

“有印象, 怎麽了？”周斯易又戴上了眼鏡, 電腦的光落在鏡片上。

徐渭看着周斯易片刻，說道, “他沒考上大學。”

“嗯。”

徐渭在最難的時候, 老貓幫過他。老貓選擇不去讀大專, 也是必然，藝術類的太燒錢，其他的讀出來毫無意義。

“他來找你了？”周斯易擡眸。

徐渭點頭。

“你也是一個學生，想讓你幫他什麽？”徐渭家這邊信號不太好, 剛剛徐渭接電話, 有些話周斯易聽見了。

徐渭把果核扔進垃圾桶,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嗯？徐渭？”

徐渭靠在沙發上，長出一口氣，“你能幫幫他麽？”

周斯易偏了下頭，阖上電腦拿下眼鏡，注視徐渭片刻說道，“讓他簽到周氏娛樂, 機會給了，至于未來發展得看他自己。”

徐渭在思索，“可以麽？你不是和周氏鬧掰了？”

“我有周氏集團百分之五的股權，我鬧掰？”周斯易揚眉，很想敲徐渭的腦袋，“想什麽呢？”

徐渭愣住，“啊？”

“啊個屁，爸爸不像有錢人？”

徐渭想把周斯易這臭不要臉的踹出去，遲疑了幾秒，他坐直認真看着周斯易，“你知道我媽為什麽突然對你那麽好麽？”

“嗯？”

“我媽以為你馬上窮的飯都吃不起了……”

周斯易：“……”

徐渭湊過去，說道，“你不是還诋毀周氏？你有股權還诋毀周氏幹什麽？”

周斯易敲了下徐渭的腦袋，“我什麽時候诋毀周氏了？”

“你跟陳叔叔談的那個項目。”

“我那是闡述事實，什麽诋毀？”

徐渭：“……”

“傻孩子，周氏我只有百分之五的股份，可到了我自己的公司，那就是百分百。”周斯易揉了把徐渭的頭發，說道，“這裏面的事你不懂，不要問了。”

徐渭是不懂，徐渭對那些彎彎曲曲做生意的事全不懂。他就是一根筋，父親和秦建做生意被害死，徐渭更害怕做生意。

幾百萬就能害死人，周斯易家這種，徐渭連想都不敢想。

周斯易從手機裏翻出個號碼，“你讓你朋友打這個號碼，跟他聯系，那邊我打聲招呼。”

“好。”

“路我只能給到這裏，具體發展都靠自己。”周斯易拍了下徐渭的頭，“以後跟你這個朋友保持些距離，不值得深交。”

徐渭怔住，周斯易戴上眼鏡，重新打開電腦，“我一會兒有個視頻會議，你先別過來了。”

徐渭拿着周斯易的手機，看着那串號碼，半晌後才點頭。

周斯易沒有把老貓簽到自己的公司，已經很明顯了。不過周斯易看在徐渭的面子上，也給了老貓一條路。

徐渭把電話號碼發過去，很快電話就響了，徐渭拿起手機回房間。周斯易看了他一眼，也沒有多問。

他在徐渭這個年紀，也會盲目的相信朋友。周斯易沒有把老貓推開還有一個原因，放在自己夠得着的地方，來日若是真對徐渭有不利，他好插手。

房間裏，徐渭坐到窗戶邊。

“你加這麽號碼就行，具體簽約你跟周氏娛樂談。”

“徐渭你牛逼了，謝謝。”

“客氣什麽？”徐渭說，“我們是朋友，你在我最艱難的時候幫過我。”

“我那叫什麽？你這個才是夠義氣。”老貓說，“我直接打電話就行麽？”

“你再等——”徐渭看手表，“一個小時吧，周斯易在忙，不知道打沒打電話。”

“好的，我明白了。”老貓說，“晚上有時間麽？請你吃飯。”

“不去了。”徐渭本來想說今天母親生日，但是想到老貓之前的話，徐渭又把話咽回去了，說道，“到B市再見吧。”

“好。”

徐渭挂斷電話，半晌嘆一口氣，真他媽人間真實啊！徐渭拿起窗臺上的煙盒，取出一支煙咬着。他有煙瘾，煙草的味勾引着他身體裏熟悉的引子，骨頭就覺得舒服。但是徐渭最終又把煙扔了回去，沒敢抽。

徐渭特寡淡的找了一盒糖，拿出一顆咬着。

十一點，周斯易那邊結束。

徐渭換了套衣服出門，周斯易放下電腦和文件，把一串車鑰匙遞給徐渭，“去接你媽。”

“她不讓接。”

“一根筋。”周斯易戴上手表，扣上襯衣扣子，“走了。”

徐渭：“……”

兩人出門，在電梯裏碰到十一樓的大媽，她上下打量周斯易，說道，“哎呀，這是殘疾了？”

徐渭沒搭理她，電梯到一樓停下，電梯門打開徐渭忽然回頭笑着對那個大媽說道，“我考上了國音大學，快開學了，你兒子也快了吧？”

大媽臉上青紅交加，“什麽學校？都沒聽說過。”

徐渭推着周斯易出去，周斯易讓司機留了一臺越野車。徐渭拉開副駕駛讓他坐進去，繞到後面把輪椅放到後備箱。

“啧，又換車了？”

徐渭懶得跟她說話，人的劣根性。徐渭發現自己也挺俗的，剛剛那話說的特小家子氣，周斯易會不會嘲笑他？

徐渭關上車門，繞到駕駛座上車。把車倒出去，說道，“你系好安全帶。”

“跟那種人置什麽氣？”周斯易淡淡道，“她看到的就那麽多。”

“她才殘疾了呢！”徐渭把車開出小區。

周斯易很少見徐渭發脾氣，伸手揉了揉徐渭的頭，“炸毛了？給你順順。”

徐渭甩掉周斯易的手，“別動我，開車呢。”

兩人到培訓班的時候，陳玲還沒下課。徐渭下車買了兩盒酸奶，遞給周斯易一盒，“還得等會兒。”

這地方挺破的，路邊正經停車的地方都沒有，地上坑坑窪窪。

“你媽是鋼琴老師？”

徐渭點頭。

“這裏環境不怎麽好，晚上還加班麽？”

“看有沒有學生晚上來學，有的話得加班。”

“那很不安全。”

以前是父親來接，現在父親沒了，徐渭趴在方向盤上，沉思片刻說道，“好一點的培訓班都要教師資格證，或者鋼琴證書，她沒有。”

一點四十，培訓班門口的家長越來越少。徐渭才看到母親的身影，他剛要打開車窗叫母親。忽然走出來一個中年男人，堵在了母親面前。

徐渭一怔，推開車門直沖出去。

周斯易沒拉住徐渭，抽出拐杖推開車門出去。

“陳老師，我是真心想跟你好——”男人說着就毛手毛腳想抱陳玲，斜裏一個矯健身影一閃而至。男人回頭，來人一拳砸在他的臉上，男人仰面摔在地上。

徐渭攬住母親的肩膀推到身後，又狠狠踹了地上的男人一腳，“你他媽再敢騷擾我媽，我弄死你！”

“寶寶你別沖動！”陳玲害怕打出人命，拉住徐渭的手。

有人圍觀，鬧哄哄的湊了一堆。地上的男人掙紮起來，吐出一口血沫，一下子就來勁了，“小兔崽子跟你老子橫呢？”

膝蓋驟然一疼人就跪了下去，頭沒擡起來，周斯易的拐杖就抵在他的脖子上。周斯易冷眸掃過他，一身殺氣，“誰老子？”

周斯易的聲音很慢，也沒有說髒話。偏就那矜貴冷厲的氣場，讓人敬畏。脖子上尖銳的拐杖壓着血管，男人漲紅着臉不敢再說話。

“徐渭，帶媽去車上。”周斯易那個媽說的很含糊，他幾十年沒叫過這個字，特別扭。

徐渭強行推着陳玲拉開車門塞進去，鎖上車門才跑過來扶住周斯易，“哥。”

“再有下次，就不是打一頓這麽簡單。”周斯易嗓音冰冷，收回拐杖，睥睨地上的人。“你會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周斯易示意徐渭先走，他走在後面。

徐渭生怕那人撲過來打周斯易，就警惕的盯着，一直到周斯易上車才繞到另一邊。黑色奔馳越野悍然，老男人抹掉鼻子上的血，再不敢貿然動手。

陳玲竟然有兩個兒子！

周斯易打開一瓶水遞給陳玲，說道，“壓壓驚。”

陳玲覺得很丢人，接過水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女人被騷擾，在這個小環境，多半都是啞巴吃黃連。傳出去壞的還是她的名聲，她現在是寡婦，誰都敢來踩一腳。

徐渭怒氣沖沖，“那狗東西經常來騷擾你？”

“別說了。”

“為什麽不說？做錯事的又不是你。”徐渭怒氣未消，“報警了麽？”

“這種事警察怎麽會管？鬧大了還丢人。”

“誰說警察不管？被侵害的是你，你丢什麽人？”徐渭說，“丢人的是那個狗東西。”

“話是這麽說，但——”

“沒有但。”徐渭打斷了陳玲的話，“你總喜歡把別人的罪歸到自己身上，你每次都這樣，別人欺負你，連還手都不會，你就不能硬氣些？你有我，你不是沒人撐腰。”

“徐渭。”周斯易冷靜提醒徐渭，“注意情緒，看着路。”

炮仗似的徐渭戛然而止，暴躁也随之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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