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注意安全, 我等你回家。”

挂斷電話, 徐渭翻身起床，直奔書桌。

周盈安死的第三天, 劉家老爺子被隔離審查, 周美娟失去了娘家這個靠山。周斯易和周思雅兩個人的股份總和, 是除周盈安以外占股權最多，他們就順勢接管了周氏集團。

周斯易立在靈堂之下, 他穿黑色西裝, 戴着一個無框眼鏡，整個人冷峻肅穆。骨節分明的手指握着黑色手杖, 垂下黑眸。

周琛死死盯着周斯易。

身後急促的腳步聲, 周琛回頭看到母親直沖過來。

“媽？”

劉美娟擡手就朝周斯易的臉招呼去, 手沒落到周斯易的臉上，保镖握住了劉美娟的手腕，“夫人，請您自重。”

“你做了什麽？”劉美娟一直看不上這個不男不女的私生子, 男人長成這個德行, 跟那個死去的媽一模一樣。

周斯易擡眸, 鳳眸上揚，沉邃黑眸落到劉美娟身上，“大媽，你在說什麽？”

“放開我！”劉美娟揮手推開保镖，周琛的人上前擋住劉美娟。“周斯易，你就是狼子野心的小人！”

周斯易漂亮的眸光流轉, 玻璃鏡片折射住冷光，“你高估我了，我不過是個普通的兒子，俗人罷了。”

周斯易的眼掃過衆人，微一颔首，“抱歉，葬禮繼續。”

周琛抓住劉美娟的手，他不想再鬧了。當年如果不是劉美娟鬧，他已經把周斯易給收了，不至于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媽，不要鬧了！”周琛說，“還不夠丢人麽？”

劉美娟甩開周琛的手，擡手就是一耳光，“看不清局勢的蠢貨！”

周琛臉色頓變，猛地推開了劉美娟，“你就是瘋子。”

周斯易和周思雅對視一眼，嘴角上揚，周斯易的手指輕敲手杖。

“送夫人回去休息。”周琛怒道。

保镖上前來拉劉美娟，劉美娟氣瘋了，自己娘家出了這麽大的事，周琛還一心迷在周斯易身上，他早晚要死在周斯易手裏。

這個長的妖精似的男人！就是個禍害。

劉美娟擡手把花瓶砸在地上，指着周琛，“你到底聽誰的？你是不是我的兒子？你的腦子被狗吃了麽？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處境？”

葬禮鬧成這樣，已經非常難看了，來賓竊竊私語。他們圍觀着這樁醜聞，周盈安真是到死，都不得安生，一場鬧劇。

周斯易脊背挺的筆直，站在周琛對面，他玉樹臨風。俊美五官沒有絲毫波動，他就那麽站着。

周琛擡頭看他，攥緊了手指，他不想聽劉美娟說什麽，他現在眼裏只有周斯易，“送夫人回去休息，沒聽清楚？”

劉美娟尖利的指甲擦過周琛的臉，立刻帶出血珠，他拿出手帕細致的擦臉，嗓音低沉，“送爸爸走。”

周斯易的手指又點了下手杖，這一家子可真有意思。

昂長的葬禮，周思雅壓低聲音道，“挺沉得住氣。”

周斯易沉默，什麽都沒有說。

今天天氣很好，陽光燦爛，大概是在慶祝周盈安這個人渣終于下葬了這麽一個美好的結局，如果不是局勢還沒穩定，周斯易想放禮炮。周斯易前後跟了六個保镖，他現在特惜命，以前他不在乎生死，現在就不一樣了。

小狗子還在家，他舍不得死，連碰破皮都舍不得。

公墓位置很好，花了大價錢，填上土，周盈安就徹底葬入地下。周斯易站在墓碑前看着周盈安的墳墓，他終于是死了。漫長的沉默，周斯易走過去推着周琛，演繹兄弟情深。烈陽之下，每個人都是汗流浃背，各懷心思。

下午三點，葬禮徹底結束。

周琛的助手匆匆過來附耳說了句什麽，周琛的臉色頓時變了，握着輪椅的手很緊。周斯易單手插兜，偏頭示意周思雅立刻離開。

周思雅走在前面，她的人跟上來，把周思雅擋在其中，一行人快速離開。周斯易和周琛之間還有恩怨，這仇可比周思雅深多了，周思雅也不願意攪和。

周琛的人就圍了過來，周斯易面不改色，依舊雲淡風輕。停下腳步，冷厲的黑眸掃過周琛，周琛陰沉着臉，推着輪椅過來，起身就要抓周斯易。“哪裏來的遺囑？”

周斯易猛地把周琛按在了輪椅上，保镖齊湧而來上，周斯易面不改色，只掐住周琛的脖子。他的保镖會擋下一切，周斯易俯身盯着周琛，眯了黑眸，“爸爸的遺囑，有什麽問題？我的哥哥。”

此刻的周斯易美的像一條毒蛇，他的輕笑，“現在我勸你，最好不要跟我動手。”

周琛掙紮，但他根本打不過這個弟弟。當年如果不是下藥，周琛是絕對動不了周斯易，周斯易又美又狠。

周琛喘不過氣，周斯易似乎随時都能掐死他。

“根本就沒有遺囑，周斯易！”

“你不承認遺囑的存在？”周斯易的拇指盯着周琛的下巴，迫使他擡頭，“不要挑戰法律。”

周斯易把周琛給弄殘，周琛住院，周斯易把自己培養了多年的人就順勢安插進了周氏。劉家老爺子涉嫌貪污受賄，周斯易利用網絡傳播迅速這一特性，迅速的給他們施加壓力。證據一點點曝光，劉家老爺子被停職審查。劉美娟無暇再注意周斯易的動靜，他就迅速的清洗了周氏的管理層。

周斯易每一步都走的格外狠毒，他蟄伏了十三年，露頭勢必要咬人。

“好自為之。”

周斯易直起身，周琛猛地抓住周斯易的手腕，“斯易——”

周斯易擡手就甩了周琛一個耳光，他的速度很快，周琛根本沒有反應的機會。他半邊臉偏向一邊，嘴角立刻有血湧出來。周斯易直起身接過助手遞過來的紙巾，細致的擦手，轉身大步就走。

“周總？”周琛的臉已經腫了。

周琛垂下目光，父親的死，公司易主，都是周斯易幹的。周琛咬牙，抓緊了輪椅扶手。

周斯易已經走下了山，走出了墓地。

————

周斯易快刀斬亂麻的弄死了周盈安，又制造了這份驚天動地的遺囑。劉家一倒，周斯易為所欲為。坐在加長林肯裏，周斯易脫掉外套扔到一邊，拿濕紙巾擦着修長的手指。

周思雅倒了兩杯酒，說道，“周琛不會善罷甘休。”

周斯易扔掉濕紙巾，拿過酒一飲而盡，嗓音淡淡，“周琛手裏的公司有人命官司，一樣一樣來，不要着急。”

周思雅看着對面的人。

紅酒杯落在周斯易手裏，他整個人冰冷沒有溫度，一雙眼裏看不到任何情緒。周斯易在大部分時間裏，都特沒有人味。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劉美娟如果垂死掙紮，狠咬一口，我們不死也殘。”

周斯易哧的笑出聲，放下酒杯。周斯易佛系養生，想起來就養，想不起來還是會喝酒，“她不敢。”

電話響了起來，周斯易拿起手機看到徐渭的信息，目光緩和一些。

周思雅看他玩變臉，她這個弟弟特別有意思。

從這種環境裏掙紮出來，要麽死，要麽生，每個人都有些變态。

周斯易在發信息，嘴角上揚，似乎在笑。跟嘲諷冷笑不一樣，他笑的很有人味，不那麽飄飄欲仙。

“最近小心點，在遺囑宣讀之前，他們一定會有動作，不會讓你那麽順利的得逞。”

“我知道。”

徐渭給他發了一張自拍，是在教師。他坐在陽光下，半張臉被陽光照得幹淨又透徹。他眯着眼睛笑，周斯易想摸一下他的鼻尖。

他的小狗子長的真好看，周斯易沉溺其中。

“晚上還要加班，一起過去公司？”

“我得回家一趟，我家有事。”周斯易已經好幾天沒見徐渭了，“五點的會議你主持，安撫股東的心。會議之後，你跟趙老聊聊。”

你哪裏有家？哪裏還有親人？家裏能有什麽事？

“好，我知道了。”

周斯易按着手機回複，“我去接你。”

“回家見。”

一瞬間，周斯易身上的戾氣消失的無影無蹤。周思雅又看了周斯易一眼，蹙眉，周斯易這樣很危險。

一旦有了軟肋，就容易受制于人。

————

徐渭放下手機，耀眼的紅毛就晃到他面前，把自己碩大的書包砸在地上。徐渭把手機裝回去，擡頭看到蕭盛。

蕭盛盯着他，徐渭被盯得莫名其妙，就挪開位置讓開蕭盛。托腮聽考試說話，蕭盛拽的大爺似的坐下，斜睨徐渭。

“看什麽？”

誰看你了？自戀狂妄鬼！徐渭收回視線，繼續聽課。這些東西蔡玉教過，徐渭聽的昏昏欲睡，身後女生小聲尖叫。

徐渭回頭看過去，那幾個腦袋又縮回去。

“看你呢？”蕭盛說。

徐渭蹙眉，“你的粉絲。”

“你知道我是明星啊？”

徐渭簡直想翻白眼，你就差在臉上刻上我是大明星五個字了。

他不想跟蕭盛說話，就繼續了緘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們也許在看你，鋼琴王子。”

午後時光，總是讓人昏沉，精神不能集中。徐渭想着周斯易的事，思緒雜亂，“有毛病！”

“你說誰呢？”

蕭盛的粉絲等在教室外面，她們舉着燈牌等蕭盛上課，等蕭盛下課，非常敬業，比上班也準時。也就是學校有規定，不然他們應該會撲進來生吞了蕭盛。

“大明星，你很吵。”

徐渭看了蕭盛一眼，移開視線。等課結束，徐渭起身要走，蕭盛說，“喂！你很跩啊？”

徐渭不想跟中二病說話，收拾材料裝進書包，打算出門。

“大鋼琴家！你這麽牛逼，我們比一比？”

“四手聯彈？”

“我都可以。”

彈哭你，跪下叫爸爸！

徐渭說道，“走啊，讓你死心。”這是徐渭最擅長的領域，年輕氣盛，他還是有些興奮。無論是什麽競技，這個年紀，都是瘋狂而熾熱的向往贏。

“死的不知道是誰。”蕭盛說，“我只是沒參加鋼琴比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