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陳白

鑫盛天地包廂內, 兩個女人做糾纏狀,四條白腿猶如長蛇。

陳麗珍的一只手搭在女人的肩膀上,而女人的一條手也放在她的,她們幾乎活成了一體,成為四條腿四只手的怪獸。

她們統一的穿了連體的短裙, 可裙子太短, 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陳麗珍是個很快活的模樣。

女人說:“你的身體真滑,可那裏卻有些大, 你生過孩子吧, 起碼喂過孩子?”

陳麗珍笑着說:“生過孩子?我也不知道。你倒是想生孩子, 可程瑞不讓呢。”

女人愣了一下, 随即在陳麗珍處捏了一下, 捏得陳麗珍生疼:“疼, 你換個地方。——你生什麽氣?難道我說的不是真的?”

女人乃是魏琳娜,自昊天被惟藝收購後,她幾經輾轉, 終于找到了靠山,又是一位風風光光的經紀人了。

她開口,聲音是如鐵的冰冷:“我說過,我不喜歡提起那個人, 如果你再提,就不是掐你那麽簡單。”

“你要把我怎麽樣?”陳麗珍湊近魏琳娜, 說。

她挨了魏琳娜一個嘴巴,不大, 是個調情加懲罰的意味。陳麗珍更加高興了。

“你朋友什麽時候到?”魏琳娜問。

陳麗珍說:“誰知道,或許來,或許不來。——不來更好,咱們快活。”

她想起什麽似的,接着說:“她要是來,你可別和她……”

話還未說完,包廂門就被打開了。

馨姨還是去看陳白時的那套墨綠色裙裝,和這包廂的氛圍格格不入。她只打算來看陳白,原本并無見陳麗珍的計劃。

“阿珍!”馨姨看到包廂內的場景簡直要暈眩,她還是一眼就認出的陳麗珍。

她焦急的喊出陳麗珍的名字,語氣不像多年未見的老友,更像是老師看到不聽話的學生。

大約因為她是一名老師的關系。

“你朋友?”魏琳娜問。

在馨姨進來的瞬間,陳麗珍像是被觸發了某種機關,迅速從魏琳娜肩上抽回了手。而魏琳娜卻并未收手。

她帶點隔岸觀火和幸災樂禍的态度,看着這兩個女人。

“我高中同學,班長。”陳麗珍似乎并不喜歡“朋友”這個詞,她糾正魏琳娜。

她盯着馨姨看,面前這個中年女人氣質還是一如往昔,可雖然她梳頭時做了掩飾,但前面有點淩亂的發絲夾雜着白發,還是昭示了她已經人到中年的事實。

馨姨也同樣看着陳麗珍,陳麗珍覺得馨姨老了許多,而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曾經豐腴的臉頰,是一顆飽滿多汁的荔枝,現在卻已經需要層層厚粉來掩蓋皺紋。

“要不要一起玩。”魏琳娜看着馨姨,提議道。

陳麗珍倏地站起,将身體脫離魏琳娜的掌控,對她說:

“你閉嘴,她不是那樣的人。”

“心疼了?”魏琳娜笑了。

馨姨看着陳麗珍和魏琳娜的姿勢打扮,心早就涼了半截。她不想聽他們說話,她望着陳麗珍,冷靜而嚴肅的說:

“阿珍,你怎麽樣我不管,你不要拖上陳白,他是我的孩子!”

陳麗珍先是愣了一下,有點不敢相信的說:“你來找我,就是說這個?”

她的疑惑不像是演的,她盯着馨姨,忽然放肆的大笑,也顧不得魏琳娜在場,一邊笑,一邊說:

“你的孩子?你懷胎十月把他生下的?笑話!”

陳麗珍止住了笑,但激動未止,她幾乎是跑到馨姨面前,張開血盆大口,挑釁地說:

“好,就算他是你的孩子,你的男人我都一樣搶,你的孩子算什麽東西?”

“陳麗珍!”馨姨氣憤而心痛的望着她,她從來沒想過這輩子第一次打的人,是面前的陳麗珍。

巴掌聲在包廂裏響起,陳麗珍的頭被打向一邊,這麽多年她沒少挨打,比這重的不是沒受過。可她一手捂着半邊臉,保持着被打的姿勢,半邊頭發蓋到了臉上,就是不擡頭。

女伴被打,魏琳娜絲毫沒有前來勸架的意思。她津津有味地望着兩個女人打架,将一條腿翹到另一條腿上,做出了看戲的架勢。

陳麗珍果然是生過孩子的,孩子還是陳白。那她前幾天不是把自己的孩子往火坑裏送?好個陳麗珍,真是沒心沒肺。

魏琳娜冷嘲熱諷的想。

馨姨的手勁能有多大,就讓陳麗珍擡不起來頭,魏琳娜想,陳麗珍多半是有些悔意了,畢竟生母不愛惜自己的孩子,被養母找上門來了,實在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

誰知,陳麗珍緩緩擡起頭,她邊擡頭邊說:“白馨,你打我?你為了陳白打我?”

她說話的聲音壓得極低,甚至還帶着顫抖:“你生不出來孩子,我幫你生。你有了孩子就不要我了,現在還為了他打我?”

陳麗珍說得聲嘶力竭,掄起拳頭打白馨,白馨也不躲。

白馨的眼裏也有淚珠,她有些激動的說:“你還知道他叫陳白,他叫陳白啊。”

陳麗珍不打白馨了,她倒在白馨懷裏,抱住白馨,同時也抓住白馨的手臂環上自己:“我們二十年沒見了。”

二十年前,白馨到陳麗珍家接走六歲的陳白,帶他回到江城,再也沒來槟城。

二十年,紅塵如夢。

一眨眼,陳白已經長成為當年的陳麗珍,而陳麗珍和白馨,也都老了。

美人遲暮見白頭。恍惚間,也曾是少年。

白馨和陳麗珍是高中同學,白馨品學兼優,是學霸班長,而陳麗珍是靠關系安插進來的關系戶,整日裏不是化妝就是交男朋友,是老師和同學眼中的“壞學生”。

同學們對她說不上排斥,但也不算親近,他們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陳麗珍。不是看異類的目光,而是略帶好奇滿是窺視的看她,既不敢明目張膽,又少了親近可靠。

他們看陳麗珍,是在透過她看另外一個世界。

他們好奇,卻并不向往,或者即使向往,也不敢表現出來。在陳麗珍看來,他們和油膩的中年男人沒什麽不同,像是得了某種不窺探別人的隐私,便會渾身難受的病症。

這所重點中學裏,只有兩個人不同,一個是班長白馨,另一個,是大家口中公認的男神,蕭賢。

似乎已經形成慣例,每位課代表收作業從來不收陳麗珍的,這些好學生一致認定了陳麗珍不會寫作業。而他們,也都收到了老師“不用管陳麗珍,她和你們不一樣。”的指示。

整個高一上學期,陳麗珍叫不出班級裏一個同學的名字。別人上課,她睡覺;別人下課,她睡覺;別人放學回家寫作業,而她的一天才剛剛開始。

陳麗珍一直以為,這樣的狀态會持續到畢業。

高一下學期,一天,歷史課代表請假沒來,白馨幫忙收作業,她走到教室最後靠窗的座位時,沒有絲毫猶豫,輕輕在桌上敲了三下。

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陳麗珍擡頭,迎上了一張白淨的鵝蛋臉:“歷史作業。”

陳麗珍第一反應是好笑,第二反應是竟然有人向我要作業。她問:“你誰啊?”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窗外射進屋裏,剛好落在白馨身上,她在溫暖的金黃色中對陳麗珍說:“我叫白馨。”

從那以後,陳麗珍仍是不做作業,除了歷史課的,但再也沒有課代表來找她收作業了。

陳麗珍第一次聽說蕭賢的名字,是前座的兩個同學在竊竊私語。說是同學,陳麗珍壓根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她也不想知道。

陳麗珍在心裏給他們取了名字,分別是麻子臉和大圓臉。

麻子臉對大圓臉說:“哎,你知道嗎,蕭賢被教導主任叫去談話了。”

在那個年月裏,被教導主任叫去談話,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大圓臉說:“不能吧,他那麽好的一個學生,能犯什麽事?”

陳麗珍昏昏欲睡。

麻子臉聲音更小了,幾乎聽不到:“聽說,我聽隔壁班的說的,好像是他和白馨談戀愛。——等着看吧,要是真的,過兩天白馨也得被叫去”

“談戀愛”這三個字,被說得格外慢,格外引人遐想。

戀愛,在學業為重高中裏,的确是件原則性的錯誤。

蕭賢能寫詩,會玩幾件樂器,還能主持學校的晚會,是同學們口中一等一的好學生。

陳麗珍拿起幾乎當擺設用的筆,在寫字桌上刻下“蕭賢”二字。

第二天,白馨也被叫到教導處。

畢業前,陳麗珍和白馨成為了好朋友,她們手挽着手走在一起,路上要引來“好學生”的指指點點。

畢業後,陳麗珍成為了蕭賢的女朋友,但他們從來沒有手挽着手走在一起。

知道這件事的同學大為驚詫的同時又大為憤憤:好好一個男神,被個妖精拱了。

也有人說,陳麗珍其實是搶了好朋友白馨的男朋友;說白馨和蕭賢雖然沒明說,但是處過一段時間的。

蕭賢給陳麗珍寫詩,說她是他的缪斯。

彼時白馨和蕭賢都考進了槟城大學,而陳麗珍在娛樂圈初露頭角。

陳麗珍把這些情書拿給白馨看,說蕭賢又酸又呆,他有哪點好?

白馨繼續了和陳麗珍的友誼,但沒有和陳麗珍繼續這個話題。

後來陳麗珍傍上了一位娛樂圈大佬,踢了蕭賢。

再後來,她收到了白馨和蕭賢的婚帖,陳麗珍把婚帖撕得稀爛。她沒有出現在白馨的婚禮上。

婚後,白馨檢查出不孕症,一生都不能有孩子。

一開始,蕭賢和白馨說沒事,沒有孩子也挺好,現在科技發達了,我們可以做試管嬰兒。

但是後來,身邊的同事朋友紛紛結婚生子,蕭賢看着比自己晚結婚的同事都抱了小孩,終于在一次和朋友出去應酬後,有了第一次外遇。

外遇這種事,有一就有二。

白馨很鎮定,她不是認命,而是在檢查出疾病的時候,便已經确定這段婚姻不會長久,只是那時蕭賢的态度讓她抱有一絲幻想。

白馨一向是一個理性的人。

但有一個人受不了了,她氣得要命,恨不得手撕了蕭賢。她把蕭賢叫出來,半強迫半威逼的取了蕭賢的精子,注射進自己體內。

陳麗珍嫌棄蕭賢,但她知道,白馨愛蕭賢。

她想,沒有孩子,白馨大概是遺憾的。

不到一年,陳麗珍生下了一個男嬰,她把男嬰藏起來,不讓蕭賢找到。

而這時候,蕭賢已經和白馨離婚,娶了他第一次出軌的對象,一個站.街.女。

在外人看來,蕭賢這第二段婚姻輕率莽撞,憑他的身份,何至于娶一個那樣的女子?但蕭賢自認為自己的舉動很有些“救風塵”的味道,自我感動到不行。

況且那女人,也着實充滿了情.欲和妩媚,和白馨比,她是一只熟透了的果子,芳香欲滴,等待他人的品嘗。

而她在床上的某些角度,讓蕭賢想起了陳麗珍。

那女人生孩子的時候難産大出血,拼了命生出一名女嬰,自己也油盡燈枯。

蕭賢給女嬰取名蕭明明。

白馨和蕭賢離婚後,獨自南下教書,沒有通知任何一個人。直到六年後,她通過蕭賢知道了陳麗珍竟然有蕭賢的孩子。

她一生都忘不了第一次見陳白的樣子。

陳白穿着白色連衣裙,紮了兩個小辮,瘦瘦小小,躲在濃妝豔抹的陳麗珍後面。

陳麗珍生完孩子後,衰老得很快,才不到三十歲的年紀,便需要化妝品來維持自己青春。

白馨記得,陳麗珍以前從來只畫淡妝,為她的臉上錦上添花而已。

“你知道了?其實早想告訴你了,但你好像一直躲着我。——正好我也膩了,你趕快把他帶走。麻煩精,來個人都不方便。”

陳麗珍一邊盯着白馨的臉色,一邊說。

白馨說:“阿珍,你瘋了。”

“我瘋沒瘋我自己清楚。這孩子你要就要,不要我也能養活。別說我沒經過你同意就要了這孩子,你離開槟城也沒告訴我。“

白馨真的覺得陳麗珍瘋了,這是孩子,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保姆收拾好了陳白的行李,一個不大的行李箱。

陳麗珍一把将陳白從身後拽了出來,按住他的肩膀讓他不要掙紮。話是對陳白說的,眼睛卻盯着白馨。

“小白,你以後就跟着馨姨。記住了,你馨姨最喜歡清清白白的人了。”

這是陳麗珍對陳白說的最後一句話。

白馨帶着陳白坐上了南下的火車。她一直以為陳白是個女孩兒,他做了這種打扮,又長得肖母。

陳白寡言,只會點頭和搖頭,白馨一度以為他不會說話。

直到做了兩個小時的車,陳白用小手牽了牽白馨的衣角,小聲說:“噓噓。”

白馨初次帶小孩,并不知道要帶陳白去廁所。此時陳白又是委屈又是小聲的說,讓白馨心裏一陣憐愛,她應該想到才是。

帶着陳白去了列車上的廁所,白馨才發現,陳白原來是男孩。

她想怪陳麗珍,好像又沒有什麽立場。

畢竟在心裏,她的确想要一個孩子。倒不是為了傳宗接代,實在是一個人太過寂寞。和蕭賢離婚後,她沒有再婚的打算。

當然也可以說成是為了彌補不能生子的遺憾,畢竟人對得不到的東西總是格外鐘情。

回到江城,白馨将陳白行李箱裏的女孩衣服全部扔掉,給陳白換做男孩打扮。

她告訴陳白,你是男孩子,以後不要穿裙子了。

陳白看着裙子被扔掉心裏難過得不得了,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十月中旬,槟城下了一場秋雨,一場秋雨一場涼。陳白坐在落地窗前,聽外面的秋雨,伸手,按在窗戶上,并沒有雨落到手上。

他所在的位置位于槟城城西的一棟別墅,別墅裝修富麗堂皇,統一是水晶吊燈,活像一個暴發戶。

陳白這麽說過顧左,顧左笑着說:“我本來就是暴發戶,你大概猜不到,我姓顧以前,過得是什麽生活。”

陳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枯坐,時間在他這裏毫無意義,他有無數時光,然而有時光又能做什麽呢?他不知道。

以前他想拍戲,想戀愛。現在第二條是不行了,第一條好像也失去了從前的吸引力。

這別墅清清冷冷,只有顧左一個人,偶爾有臨時工過來做清理,荒涼得像一座墳墓。

一座鑲金帶銀的墳墓。

陳白穿了一套灰色家居服,頭發垂到耳畔,懶得打理,它自己倒也形成了一個和臉型相配的形狀。顧左喜歡他的頭發,也喜歡在做.愛的時候攥着他的頭發。

陳白每每被攥得生疼,便生出要剪發的念頭。但也就是想想,他舍不得剪,他也喜歡自己的頭發。

他在這裏做了很久很久,不知道時間是什麽時候,門開了,是顧左回來了。

他脫了外衣,雨傘也放下,走到陳白後面,将兩只冰涼的手伸到陳白脖子裏:

“看什麽呢?”

陳白躲,顧左就再放,漸漸的,味道就有些不對了。

陳白甩開顧左:“再動生氣了。”

顧左真就收回了手,他和陳白并排坐在地上看了會兒雨,一開始剛進來不覺得什麽,後來便越來越冷。

“你沒開空調?”

陳白只顧盯着外面看,顧左家的院子也荒涼,外面沒有什麽看的,只有幾株野草在生長。

顧左去開了空調,回來說:“我不喜歡所謂的風花雪月,只喜歡野草,你要是喜歡,我讓人移幾株綠植過來。”

陳白搖頭:“冬天快到了。”

顧左從後面抱住陳白:“老頭子家的花園什麽都有,你等着。”

陳白不知道顧左讓他等什麽,無非就是過日子,在哪不一樣,等着和不等着也沒什麽區別。

“瞧給你冷得。”顧左摸了摸陳白的臉蛋,是冰涼涼的,“以後我不在家,記得開空調。”

陳白好像忽然想起什麽似的,他說:“對,我冷。我的圍巾呢?”

顧左一哼:“你不是每天都放在枕頭底下?怎麽想問這個?”

陳白“哦”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出院後,顧左把他接回了自己的家,陳白吵着要回馨苑,和顧左幹了好幾架,最後顧左讓梁飛把他嚷嚷的圍巾取了回來,陳白才肯罷休。

他把圍巾疊好放在枕頭下,倒不是還念着聶以誠,只是習慣使然。

“對了。”陳白說,“我還有一把刀在他那裏,算是我們的定情信物。”

“怎麽,你還想他?”顧左問。

陳白不理顧左,自顧自的說:“那把刀我很喜歡,你幫我把它取回來。”

顧左笑道:“取回來用他殺我?”

陳白也笑:“殺你是殺不了的,但用來防身也不錯。”

“晚上吃什麽?”顧左問。

陳白又将頭轉向外面的雨幕,好像又大了些。

“随便。”

“又是随便。”顧左湊過來,“那吃你好不好?”

“滾。”陳白說。

顧左真就滾去做飯了。

陳白似乎和顧左達成某種默契,他們吃飯做.愛,經常拌嘴,有時又分外和諧。

顧左不用再強.奸陳白了,但陳白還是從不在做.愛的時候發出聲音。

對他來說,無非是又到了一個金主手裏。

顧左辦事很有效率,第二天就将那把蒙古刀送到陳白手裏。

陳白拔出彎刀,對着顧左比劃了幾下,很是滿意。

他不理顧左,把顧左一個人扔到樓下,自己撲通撲通上樓,把這把蒙古刀放在圍巾上面,一律壓在枕下。

顧左跟了上來。他站在陳白身後,看陳白折騰,說:“你确定要把刀放在卧室裏。”

陳白點頭:“對。”

他轉過身,對着顧左:“你再強.奸我,我就用這把刀捅你。你這種人一貫命硬,死是死不了,但出點血也是好的。”

“我這種人。”顧左好笑道,“我這種人是什麽人?”

“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人。”

“不是好人,也未必是壞人,不是嗎?”

“我不知道。”陳白搖頭。

顧左大失所望,發出一聲嘆息:“我還以為我們已經不是‘強.奸',而‘和.奸’了呢。”

他說得頗為遺憾,一雙桃花眼一眨一眨的。

陳白走到顧左面前,擡起手拍了拍他的臉:“真粗俗。”

說罷不理顧左,又撲通撲通下樓去了。

拿回這把刀,陳白心情有點好,他決定暫時性的不和顧左吵架了。

顧左又跟在陳白身後下了樓,陳白站在一樓客廳的中間,伸了個懶腰,卻被顧左毫無預兆的抱起。

陳白為了保持平橫,只好将一只手很不情願的放到顧左脖子上。

“你要幹什麽?”陳白看着顧左問。

顧左大步邁上樓梯,他邊走邊說:“我為你讨回了你的定情信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要點補償不為過吧?”

陳白氣得大喊:“顧左,你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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