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2）

“普總這麽忙，今天怎麽有功夫和我一起吃飯啊？”

“哪裏哪裏，程總說笑了。其實度假村的項目上，你比我和廖榮上心多了，設計圖紙能夠最終出來，達到如此滿意的效果，程總是功不可沒啊。”

“普總客氣了，三家集團共同合作，大家都費了心血才能有這樣的效果。”

這個時候，服務員開始上菜，不久之後，空蕩蕩的大圓桌子就被各種山珍海味，精美佳肴所填滿。普廣懷為我斟上了一杯濃郁醇香的葡萄酒，笑嘻嘻地與我一起舉杯。

“程總，你聽說南邊有個創意園區要進行招标了嗎？”

“你說的是696園區嗎？我聽說下半年才開始招标，難道現在就開始了嗎？”

“啊沒有沒有。只不過我跟這個項目的負責人是老相識了，他透露了些信息給我，我覺得可以和程總分享下，這個項目的收益也是很客觀的，而且程氏集團的強項本來就是室內設計方面，我覺得這個項目會很适合。怎麽，程總有意願要試一試嗎？”普廣懷翹起眉毛，他那雙眼睛透過眼前盛着葡萄酒的酒杯而散發着誘惑的光芒。

我心裏不禁犯着嘀咕：雖然室內設計是程氏集團的強項，但是普羅集團的設計團隊在這方面也不差，而且他們在景觀設計上比我們要做的好，為什麽還要把這麽好的機會給我呢？我一時還摸不清他打的算盤，只好先敷衍着：“普總既然願意将這麽好的項目給我，我當然願意試一試。但是你也知道，我比較喜歡與人公平競争，難為普總還替我着想。”

“哈哈哈，程總的意思我明白。可是，作為你的前輩和過來人，我還是得勸你一句，這圈子裏本來就是這樣的，你分享給我一些，我再分享給你一些，這樣大家都很開心不是嘛。”

“普總說的不無道理，我會努力改正的。不過，我有點好奇的是，普總為什麽會把這個項目給我呢？”我大膽直接地提出了這個問題，想要試探下他的意圖。

他頓了頓，臉上的表情也收斂了不少，思考片刻之後，他慈眉善目地笑着對我說：“程總，既然你都這麽問了，我就直說了吧。咱們那份最終完成的設計圖紙可否交給我？”

“普總什麽意思？”

“啊你不要誤會，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希望，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不能把這個圖紙賣給我？”我看到，他的眼神就像是一只餓了很久的野狼，對這塊肥美無比的肉垂涎已久。

“賣給你？”我感到好像莫名其妙地被人打了後腦勺一樣，還沒從他的“提議”中清醒過來，“普總要買這個圖紙？！可是這是我們三家集團簽過合約，一起合作的成果啊。”我轉念一想，“是不是你受到了什麽人的威脅？是不是有什麽人想要得到我們的圖紙？”

他立馬擺了擺手，“沒有沒有，是我個人想要這個圖紙，獨自拿下這個項目。這麽說可能有些厚臉皮，但是畢竟這個案子上我們團隊出的力氣最多，我希望程總可以把這個項目讓給我。當然了，違約金我一定會付給你們的。”

“可是這也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還有美克集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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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廖那邊我也已經說過了，他同意了我的決定，所以我這才來征求你的意見。”

征求？同意？他們這哪裏是征求我的意見，根本就是已經計劃好了一切，現在只是來通知我一聲罷了。我深吸了一口氣，安靜地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來，“普總，對不起，我覺得這頓飯我恐怕不能陪你繼續吃下去。我不知道為什麽廖總會同意你這樣的提議，如果你想要這個項目，當初就不該和我們一起合作。這個項目對我來說很重要，我的員工們也付出了很多的艱辛。不管普總是為了自己的私利還是因為別的什麽理由，我絕對不會把圖紙賣出去，我也不會終止我們之間的合作條約。”

說完，我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包廂，開車回到了家裏。這一路上，我都在思考着，普廣懷突然在這個節骨眼提出這樣無理的要求究竟是因為什麽原因，但是沒有找到任何的頭緒。那天晚上，他和廖榮接連給我打了幾個電話，我都沒有接，雖然我知道他們要對我說什麽，但是我也絕對不會松口同意。我想，他們二人現在一定正聚在一起商量該如何勸說我，明天說不定就會找上門來，沒想到果然不出我所料，第二天的下午，他們二人一齊來到公司找我。

我的秘書小郝提前向我通報了一聲，便把他們二人帶到了我的辦公室裏。我扣上了西服上衣的扣子，正了正我的領帶，準備“好好接待”他們二人。

“普總，廖總。”我假裝露出和善的笑容與他們握手。

“快坐，快坐。小郝，把我最好的茶葉拿出來，給兩位沏上。”小郝依我的吩咐辦事。

他們二人來到我的對面坐下，與昨日那般神采奕奕的感覺不同，今天他們二人滿面愁容，顯得十分憔悴，眼窩深陷，皮膚粗糙，好像是一夜未睡的樣子。我心裏有些忐忑，但還是得故作鎮定，才能更好的把握局勢。這時候，小郝端了三杯茶過來，我便讓她先回去工作了。

見到小郝離開，他們二人才開始展開正題。

“程總，”還不等普廣懷多說，我便先說：“普總，如果想要繼續聊昨天的事情，我想就沒有多大的必要了。我的态度不會改變，我不會同意把圖紙交給你們的。”

“程總，好歹我們也是朋友一場，我希望你能夠。。。。救救我！”我聽的有些糊塗，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普廣懷已經來到我的身邊，跪在了我的腳邊！

我馬上起身要去扶他，“普總！普總，這是什麽意思啊？你先起來，咱有話坐起來說，你先起來！”我好不容易把他拉起來，扶着他坐下。

“程總，現在只有你能夠救我們倆了。”廖榮嘆着氣對我說。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會讓你們倆變成這個樣子？”

他們紛紛低垂着頭，沉默不語。空氣一時間被他們兩個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種頹唐的氛圍所包圍，仿佛連吸入的氧氣都變得更加沉重了。若不是我知道他們現在是因為圖紙的事情而煩惱，一定會認為世界末日即将降臨。

沉寂了一會兒，普廣懷才開始漸漸講述起他與惡魔“大衛”的故事。關于這個組織的傳聞我也聽過不少。傳聞說這個大衛組織經常與人做交易，簽訂契約。每當人們急需什麽東西的時候，他們就會出現，讓他們出錢來換取他們想要的東西，比如企業間的秘密，娛樂圈的新聞，公司裏的職位，一個新的身份甚至是人的性命。。。。。。他們擁有強大的信息關系網，可以辦到常人幾乎無法辦到的事情。如果你的渴望足夠強烈，卻沒有足夠的金錢，那麽你可以出賣你的靈魂，加入組織替他們辦事，他們就會讓你得到你想要的。有些人說，那個組織裏的人各個心狠手辣、冷血、沒有人性；有些人說，大衛組織與地方政府官員和各個大型企業之間都有勾結，他們立足于這片土地，為所欲為，卻沒有人敢動他們；還有的人說，但凡與他們進行過交易，簽過契約就無法再擺脫他們。但是，當普廣懷在我的面前真的談起這個傳說中的組織的時候，我還是感到十分驚訝。

據普廣懷說，普羅集團在十多年前不過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公司，雖然他們接到的項目越來越多，但是都是一些小的項目，根本無法滿足他想要在業界立足的野心。他一直在等待一個機會的降臨，就在那個時候，他們得到了一個非常好的大項目，如果成功的話，他們公司将在業界一炮而紅。可是，正在他們為此歡呼雀躍的時候，項目卻被宏耀這種大公司給搶走了。他雖然很不甘心，卻什麽也不能做。正在他為此懊惱不已的時候，他收到了一張黑色的名片，那是來自大衛組織的“邀約”。他曾經也聽說過這個組織，于是就抱着試一試的心态與他們見面，進行了交談。他提出來想要得到宏耀公司的黑料，并且把它們透露給媒體。作為交換，他會把公司未來五年收益的一半都交給大衛組織，并且在大衛組織需要他的時候，會無條件幫助。于是，他們順利地簽訂了契約，并且很快，媒體就爆出了宏耀公司偷稅漏稅的行為，相關的司法部門對宏耀公司進行了調查，所以宏耀公司也因此失去了那個項目。之後，普羅公司就因為得到了那個項目而一躍成為了建築界的一顆新星。普廣懷很有頭腦，所以普羅公司成長的很快，用了僅僅三年的時間就變成了首屈一指的大公司。

我不由得想起了十年前的那起非常有名的偷稅漏稅大案，一經曝光之後，宏耀公司被衆人所唾棄，從此一蹶不振，很快消失在人們的視野裏了。原來那樁大案的背後操控者竟是眼前風光無限的普羅集團董事長普廣懷。

雖然宏耀公司違法犯法，死有餘辜，但是這些年來普羅集團的成長無疑是踩在宏耀的屍體上的。我不禁唏噓，如果将我們內心中那些對于世界的不滿，那些貪婪、饑渴、肮髒又腐壞的部分無限放大，那麽我們與這個叫做“大衛”的惡魔又有什麽不同呢。

普廣懷還在繼續往下說。五年間，他為了和大衛組織更好的進行往來，還清錢款，買下了海邊的一處別墅，作為聯系的地點。每個月，他都會讓財務部将收益清算好，做成表格，然後交給大衛，讓他們進行核查。大衛每個月都會通知他把錢打到一個新的賬戶上，他每次打完錢之後都會删除自己手機上的通訊記錄。五年前，他将錢款還清之後，大衛就再沒有與他聯系過了。直到三天前，大衛與他聯系，說想要我手中那份圖紙，希望他能夠盡快的幫他們拿到。

“那你可以跟他們說你盡力了，但是還是辦不到啊，他們總不能強人所難吧，畢竟這是他們讓你幫忙。”我說。

他搖了搖頭，“如果有這麽簡單，我今天也不會到這裏來了。如果我不能幫他們拿到圖紙，我們之間的契約就會作廢，他們會。。。”他不知怎的全身開始發抖起來，用充滿恐懼和害怕的眼神看着我，“他們會殺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