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2）

這天晚些時候，程真從夢中蘇醒過來。正巧李嫂這個時候上樓來，她給程真量了體溫，喜笑顏開地對她說：“嗯，已經退燒了。真兒啊，餓了吧，之前你哥哥派人送了點粥過來，你要不要喝？”

程真輕微地點了點頭。不一會兒，李嫂就把熱好的粥端到她的面前，她拿起勺子一點點地吃了進去，頓時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暖和了起來，瞬間恢複了不少的氣力。

“下午可奇來過，不過她看你睡得很熟，就沒吵醒你，又回去了。”李嫂一邊盯着她喝粥，一邊給她講這期間發生的事情。“方隊長也打了電話過來，問你怎麽樣了，我說吃了藥睡下了。哦，還有你公司那邊。。。。有個叫什麽。。。方小宇的？我跟他說你發燒了，他說會替你跟公司請假的。”

程真這才想起來，自己昨晚後半夜燒的稀裏糊塗的，根本沒跟任何人打招呼，公司那邊還有很多事情等着自己處理。“李嫂，快把我手機拿過來。”

她接過手機，看到一共有六通未接來電，三通是方小宇打來的，一通是可奇的，一通是老方的，還有一個是。。。陌生號碼。要說以前，程真看到這種號碼都會淡淡地掃一眼，然後就拉黑。可是自從半年前某人不打招呼就消失在她的世界裏之後，她總會多看一眼這種陌生號碼，生怕哪一個就是那混蛋打來的呢。

她遲疑了一會兒，撥通了方小宇的電話。“喂，小宇嗎？”

“啊，程真姐。。。你發燒好點了嗎？”那邊小宇的聲音出奇地驚喜。

“好多了。”她閉着眼睛嘴角上揚，靠在後邊的枕頭上，“曲子的事情怎麽樣了？佐喬今天錄音了嗎？”

“嗯。。。他來倒是來了，不過錄的情況不是很理想。你也知道。。。整個公司他也就聽你的話。。。你今天又不在。。。”

聽到這裏，程真就氣不打一處來，她坐在這裏都能想象到佐喬那一副嚣張跋扈的樣子，他一定把兩條腿架在桌子上，嘴上叼着零食，戴着墨鏡，然後一邊晃悠着他那兩條腿，一邊目中無人地說他累了不想錄了。

“行，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去公司，你先把其他的工作都負責好，他的事我來辦。”

“好！”小宇仿佛突然有了主心骨，士氣高漲。

她剛要挂下電話，突然又想起什麽，“對了，你這次寫的曲子不錯，我讓阿誠給填了詞，放在佐喬的專輯裏了，到時候作曲就寫你的名字。”

“啊。。。真的嗎？嘿嘿，謝謝程真姐！”他不好意思地憨笑着。

“這有什麽的。”

正巧程輝這時候下班回到家，一進門便急匆匆地上了二樓來看程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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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我的大小姐，什麽時候能夠多注意下自己的身體，別老想着工作嘛。”他一邊感嘆着，一邊走進來，把公文包放在一旁，坐在了程真的床邊。

“哥，你回來啦！”程輝拿過她手中的勺子，一口一口地喂程真吃下。“怎麽剛才我上樓的時候還聽到你在講工作的事情啊？我聽李嫂說你可才剛退燒沒多久。”他溫柔地唠叨着。

“哎呀，我這不是沒跟公司請假嘛，手機又是靜音，所以小宇找不到我，今天好多工作都壓在他身上，如果我不打過去給他定定心，我怕這小子就得累趴了。”

“最近還在忙着給那個。。。就是那個明星佐喬做專輯嗎？”

“對啊，就是那個自、大、的、公、子、哥！”程真兩只張大的鼻孔撒着氣，“你是不知道，他有多難伺候，要不是我們公司簽下的藝人，給的薪水又多，我才不接這破活呢。”

“咱又不缺錢，幹嘛還那麽拼？”程輝覺得有些好笑地說。

“那不一樣！我的錢是我的錢，哥哥的錢是哥哥的錢。我還想等再多賺一點，給你買輛新車呢！”她說完轉而變得很小聲，“雖然我知道你也不缺錢買新的。。。”

“哈哈哈。。。”程輝心想，真兒還是老樣子，總是想着用她自己賺的錢來給我買禮物。“沒事兒，哥不換車了，就等着真兒買了送我。”他的眼中充滿慈愛地望着真兒，用手撫摸着她的頭。

李嫂已經過來更換好床上的東西，程真也換上了幹淨的衣服，又再度鑽進被窩裏，舒服地躺了下來。程輝替她蓋好了被子，輕拍了她幾下，就準備關上臺燈離開。這時候，他聽到床邊傳來程真的聲音：“哥，謝謝你今天的粥。”

程輝停頓片刻，也沒多想，溫柔地回應道：“睡吧。”然後關上了臺燈，離開了她的房間。

此刻，阿夜獨自一人坐在書房的躺椅上，望向窗外飄雪的樣子，順勢從腳邊拿起一罐啤酒，一飲而盡。屋內沒有開燈，相比于屋外白茫茫的一片，屋內反倒是更顯得漆黑濃重。他回到家之後，便提着一箱啤酒來到書房，然後坐在這裏，一坐便是好幾個小時，直到太陽落山，直到夜晚降臨，就這麽讓自己湮沒在黑暗中，悄無聲息地。

第二天清晨，郝川從正門進來，找遍了別墅裏的所有地方，最後在書房發現了他。郝川進去的時候，他正躺在躺椅上，昏昏沉沉地睡着，身上沒有披上一件衣服。躺椅的四周散落着六七罐啤酒罐。看來他昨夜又沒有睡好，郝川暗暗想着。他從另外一處的椅子上取來毯子蓋在了阿夜的身上，然後俯身開始收拾地上的易拉罐。

等到日上三竿，阿夜才從躺椅上爬了起來，甩了甩沉重的頭。他費勁地睜開眼睛，才看到郝川正坐在對面的椅子上悠閑地讀着随手拿來的書。

“醒啦。”郝川面不改色地說。

“你什麽時候來的，現在幾點了？”

郝川看了一眼牆上的表，“我是早上七點半來的，現在是中午十一點二十。”

“看來我睡了挺久的啊。”他撓了撓自己的頭，從躺椅上下來，走到郝川的身邊。“我猜你也不是這麽悠閑地來看我，是組織上有什麽事嗎？”

郝川合上了書，看着他說：“兩件事。第一件，你姐想和你吃一頓飯，這是三爺托我稍的話。第二件，The KING’S集團的董事長想見你。”

“那老頭？為什麽要突然見我？”

“對方沒有明說。按照你的要求，跟你會面的事情我都盡量推掉了，但是這兩件估計你還是得自己去。”

阿夜緩慢地走到落地窗前，“我知道了。通知老頭，我明天去見他。”

“好的。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他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聽到身後傳來聲音：“最近李娴怎麽樣？那孩子也還好吧？”

“放心。小娴和孩子都很好，她現在已經成為組織內負責賬目的一把手了。”

“那就好，過兩天我去看看他們。”

阿夜洗漱打扮完之後，一邊走出門，一邊打電話給陶淺淺。“喂，姐，你在哪兒呢？我們一起吃中午飯吧。”電話那邊傳來欣喜萬分的聲音，這讓阿夜心中頓時覺得愧疚不已。想想，自己和姐姐已經有大半年沒有在一起吃飯了。

陶淺淺是昌華大學的計算機教授，人稱最美教授。她為人和藹可親，授課仔細，對待人也很耐心，她的課程是昌華大學最炙手可熱的課程之一，很多學生都會慕名來報名她的課程。

阿夜把車停到昌華大學的門口，不久之後，他就看到陶淺淺笑眼盈盈地向他走來。她身穿駝色的大衣，白色的寬松毛衣和紅色的長裙，腳登一雙黑色的亮麗小靴子，栗色的長發垂在她的耳旁，顯得随性又舒适。在阿夜的眼中，陶淺淺一直都是知性成熟有魅力的姐姐，她雖然比阿夜大了七八歲，歲月卻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陶淺淺一坐上車，就緊緊地擁抱着阿夜。“阿夜，姐姐好想你啊！”她鼻子一酸，帶着哭腔地說。阿夜也安慰着拍了拍她的後背，“是我的錯，我的錯。”

她漸漸松開，沒好氣地打了阿夜一下，“你這大半年都跑到哪裏去了，怎麽也不聯系我！我問你大哥，他也不說，只說你要休息一段時間。”

阿夜幹笑了兩聲，急忙轉移了話題，“不說這個了，我們去吃飯吧！我都快餓死了！”

兩個人邊吃邊聊，阿夜從陶淺淺的口中聽聞了不少這半年來組織裏發生的事情，雖然分配給他的任務一向不多，但是組織确實通過簽訂契約而壯大了不少。不僅幾枚頂尖高手加入了組織，而且和各大機關和公司的合作也日漸增多，多項合作的關系已經形成，這是大衛一直想要編織成的一張大網，他想将政界、商界與組織緊密交織在一起，以便他更好的坐收漁翁之利。雖然阿夜一直明白大衛的野心，卻沒想到短短半年組織居然發展地如此之快。

“說說你吧，一直都是姐姐在說。阿夜，姐姐想知道你這半年過的怎麽樣？我看你瘦了不少，面色也不如以前好看了，究竟半年前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你執行完那次任務之後，就消失了呢？”她用棕色的雙眸望着阿夜，深邃地好像要探求他的內心。

他急忙避開了她的目光，“我哪有什麽事情啊，就是那次任務太累了，我想休息一下。”

“可是我聽說，那次任務之後，大衛把你叫了過去。。。他對你有說什麽嗎？”

阿夜搖了搖頭，他自然不能把那次任務解決的過程說出來，也不能把那次任務的客戶就是大衛本人的事情和盤托出。

“說實在的，雖然起初是我跟你大哥追随大衛，但是自從他把你領回來之後，我們心裏都清楚，他最疼的人就是你。他總是把最重要的任務交給你來做，而且現在也就只有你一個人能夠見到他了。”她說這番話的時候，透着些許的傷心和羨慕。

“咳，姐你別這麽想，大衛本來就性情難以捉摸，以他的性格，根本不會真正信任誰的，我也就只是組織的一員而已。好了，不聊這些不愉快的了，快吃菜，都要涼了！”他一邊說着，一邊往陶淺淺的碗裏夾了好多菜，她欣慰地笑着。

和淺淺告別之後，阿夜翻看了手機，顯示有一通來自郝川的未接電話，于是他回撥了過去。

“喂，川兒，什麽事？我剛才沒聽見。”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聲嘆氣，卻沒有說話，這令阿夜不免感覺到緊張。

“究竟什麽事，你說。”

“程真在暗自調查組織的事。”郝川一板一眼地說出來。這次，換阿夜這邊沒有了聲音。

“阿夜，怎麽辦？”

過了半晌，他才開口說話。“沒事，不用理會。她查不到什麽的。”雖然嘴上這樣說着，但是他心裏也拿不準，以程真那副不追究到底決不罷休的性格，是否會對這件事情執着下去。組織的保密系統做的一向很好，客戶們也不會無緣無故透露什麽，若不是她以身犯險。。。以身犯險的話，她也絕不會查到什麽。想到這裏，他又有點後悔了。或許當時，他不該故意讓程真聽到他和程輝的談話。。。這樣的話也許她也就不會被牽扯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