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025起疑

025起疑

半夜的時候，荊澤出了趟門。

“哼，你來晚了！我生氣啦。”稚嫩的聲音，從銀白色的神石中傳出來，話音落地的同時，一團拳頭大小的光球從石頭裏面蹦了出來，跳到了少年面前。

光球包裹下，隐約可見一個玲珑袖珍的人形，銀發娃娃臉穿着一身淺藍色的長袍，性別男，他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娃娃。

荊澤嘴角微彎，沒解釋的意思，直接從兜裏掏了一包糕點遞過去。

“算你識相。”原本還在生氣的娃娃頓時笑得眉眼彎彎，一副“你瞧我就是這麽好哄”的模樣，“阿澤，你怎麽跟一條龍混在一起？”

荊澤略一沉吟：“小孩沒娘，說來話長。”

娃娃已經迫不及待地拆開了包裝的油紙，雙手抱着一塊鳳尾酥慢慢地啃咬着，聽到他開頭八個字後，以為會是長篇大論的敘述，結果等了半天，連個屁都沒等到。

“然後呢？”

“說來話長，就不說了，以後再告訴你。”荊澤睨了他一眼，跟他記憶中的老家夥完全不同，這畢竟是個新生的魂靈，看上去軟軟糯糯的，一點兒也都不威風，兩廂一對比，他如今這般模樣反而挺不錯的。

娃娃不高興地哼了一聲：“你之前說好的，要給我帶很多很多好吃的。”

荊澤沉默了下，望着這一團跟他拳頭大小的小東西，反問：“你能吃多少？”

娃娃不悅地努嘴：“吃不完我可以先存着啊，神石裏面空間可大了，你要進去看看嗎？”他畢竟極少跟人交流，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可以看到自己的人，當然不會放過這個“顯擺”的機會。

荊澤微微一怔，像娃娃這種誕生自我意識的魂靈，理應把自己的老巢看的無比重要才對，輕易帶外人進窩的行為，其實很不理智。

他這次悄悄出門，沒帶阿寶和小綠，也是趁着楚一軒入睡之後，才偷偷跑出來的，雖說這會兒深更半夜的，周圍沒什麽人，他也有意避開了學院這邊的監控，可就這麽杵在神石外面跟外人看不到的魂靈交流，總感覺有些怪怪的，還不如進去瞅瞅。

“也行。”少年斟酌着道。

娃娃一聽，一把拽住荊澤的胳膊，将人往神石那邊靠了過去。

卻不知——

“他，跌進神石裏面去了？！”墨宸憶驚詫地站起身，一個不小心，腦袋撞到了車頂。

相比之下，楚一軒的表情反而格外淡漠沉着，還能冷靜分析：“是被什麽東西拽進去的。”

先前，墨宸憶問他是否覺得肖家的事情不對勁，他曾回答，疑點重重。

不只是肖家的事情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肖元傑此人極好面子，又争強好勝，如果肖雪是個修行奇才的話，他早就恨不得昭告天下，絕不會隐瞞一絲一毫。

墨宸憶說肖家頂樓的噬靈陣法，非一般人能布下，肖雪身上雖然沒有修行者獨特的氣，卻存在另一股陰邪力量，不止是從陣法中吸收到的力量。

一個從小生活在象牙塔中生活無憂無慮的大小姐，究竟是從什麽地方學到這樣陰毒的招數？

還有更讓楚一軒介意的一點是，肖雪似乎認識荊澤。

從修行者聯盟離開之後，一直到入夜，少年原本有很多次機會跟他坦白，但至始至終，他都沒有提及肖雪的事情，甚至于背着他偷偷地溜出了楚家。

“楚爺啊，咱們的阿澤身上好像藏着挺多秘密的。”墨宸憶悠悠地嘆了口氣，暗中睨了眼身側的人，多餘的話卻沒敢說的太過分。

最初在盤龍鎮上的時候，他已經不止一次懷疑過少年的身份，當時楚一軒用荊家後人四個字就堵住了他的一肚子的疑問。

荊家，确實是個不錯的擋箭牌。

可萬一，荊澤并不是荊家的後人呢？

這一點，墨宸憶從來沒有明确地跟對方探讨過，他認識楚一軒快二十年了，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位從小都是“別人家的孩子”各種反常違背常理的舉動，起因皆是因為同一個人。

偏偏這個嘴硬的家夥又不承認自己喜歡少年。

楚一軒收回目光，淡淡地開口：“回去了。”

墨宸憶着實吓了一跳：“啊？”

就這麽走了？是他聽錯了呢？還是——

轉頭，他一本正經地打量着這位大佬，夜深露重的，大佬的臉色格外難以解讀，一如人前的喜怒難辨。

墨宸憶收回目光，輕踩油門，嘴裏咕哝着：“好歹，他沒去聯盟那邊深夜探望某人，也沒有去肖家，而是跑來學院門前的神石來玩耍……”

神石內部，另有空間。

說是空間，還真的是一片空曠，亮晃晃的，除了角落裏一張冰床，其他什麽的東西就再也沒了。

“阿澤，你看我的洞府，地方夠大嗎？”娃娃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地盤有多撿漏，反而挺得意地跟新認識的小夥伴顯擺，“就是平日裏太無聊了些，不是給人類測試天賦，就是睡覺。”

而那些人類，一個都看不到他，這讓他想找個可以交流的人都沒有。

“阿澤，要不你留在這裏陪我吧？”娃娃一臉期待地望着少年。

“不行。”荊澤想也沒想，直接回絕了，随即聽到一串細細的哭泣聲，頓時一個腦袋兩個大，只得委婉地勸說，“你要是真無聊的話，我幫你找個伴好了。”

娃娃抹了把眼淚，破涕為笑：“咦？真的嗎？阿澤，這可是你說的噢，不許耍賴！我喜歡母的，公的也行……”

“沒問題。”荊澤點頭，神色一斂，正色道，“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一件事。”

娃娃：“什麽事？”

荊澤從兜裏又掏了兩包糕點，放在冰床旁邊的空地上，察覺到對方明顯口水直流的模樣，這才開口：“除了我之外，還有什麽人知道你的存在？”

如果肖雪背後的主人，是跟他一樣的幸存者，對方應當也能察覺到娃娃的存在。

娃娃雙手托腮，困惑地眨巴着眼睛，小臉皺成一團：“好像……沒發現過。”

“你再仔細想想，不管是公的還是母的，即便我幫你找來了，如果對方看不到你的話，可就一點兒也不好玩了，不是嗎？”荊澤沒輕易放棄，繼續循循善誘。

他現在的實力畢竟大打折扣，如果躲在幕後的那人實力遠在他之上的話，他也沒法第一時間發現對方的存在，反倒是娃娃身為神石的魂靈，接觸過的修行者比他要多得多，反而便于探查。

“好像沒有。阿澤你是第一個發現我的……”娃娃使勁搖搖頭。

難道是他猜錯了？

荊澤回到楚家的時候，還在糾結這個問題，以至于他甚至沒能第一時間發現，有人在他的房間裏面“守株待兔”。

“回來了。”語氣淡淡的，聽上去喜怒難測。

這個熟悉的聲音，誘人的氣息，荊澤不用擡頭也知道是誰。

這條龍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跑來他這邊做什麽？

“師父，你怎麽還沒睡？”少年一臉無辜地問道。

楚一軒差點被氣笑了，這小子真的是……

“阿澤，你有沒有發現，你每次心虛的時候才喊我師父。”

少年單手摸摸下巴，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片刻之後，搖搖頭：“沒有吧？”

話雖這麽說，荊澤心底已經猜到：楚一軒對他已經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