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花樣作死第一式

距離琅星城不到二十公裏。

自那一晚後，奕卿與程維說的話越來越少，不知是誰在刻意回避，除了晚上回營帳裏睡覺，程維幾乎都看不到對方。不過這樣也好，程維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開口後要說什麽。

早上，程維頂着兩個黑眼圈，看着天一點點變亮，眼中景象漸漸清晰起來。奕卿在床上睡着，醒來後感受到程維的視線，兩人對視了一下，程維低下頭去，深吸一口氣，說道：“最近……在忙什麽？又要開打了？”

“嗯。”

“什麽時候？我們再練練吧，這麽久沒練，感覺都有些生了。”說完還沒心沒肺地笑了笑。

奕卿整理一番後，才回答道：“不用了，這次你不用參戰。”

“為什麽啊？”程維站起來，走過去。

奕卿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因為只有斑族的子民才适合上戰場。”說完就離開了營帳。

程維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淡定一些，不就是不參戰了嗎，有什麽好難過的。老子可是生活在和平國度的21世紀新青年！

他走回床上坐着，深呼吸幾次，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就算周圍沒人，也要做給自己看。程維還是沒能成功，他面無表情地坐到床上，仰着頭想要把心裏的委屈連帶眼淚一起憋回去，可還是有一滴沒忍住從眼角溜了出來。他伸手飛快地抹去，就像這一滴從未出來過一樣。

三天沒有說過話，原來是真的生他的氣了，還是開始發現他是個……會說話會變大，會咬人會吸血的怪物了？

沒事兒，程維安慰自己，長這麽大什麽沒見過，今天總算發現了一個真相，看來不是沒人和他做朋友，而是他不适合和別人做朋友。

程維拿上奕卿送給他的戒指，這可是個好寶貝，直接送還省得偷了，接着光明正大地出了營地。

大片的草地出現在眼前，天空完全是太陽照射出來的亮白色，連雲都看不出來。程維覺得這天空未免也太無聊了些，他向前使勁跑着，跑着跑着，心裏的情緒全都被抛在了腦後，他轉動戒指，身上的戰甲後出現雙翼，他直直向天空飛去，像是永遠也飛不到盡頭一樣。腦中那種陰暗沮喪的情緒也随着風慢慢消退。

飛着飛着，忽然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他茫然停下，向四周環顧，看到的都是白色的雲霧，腦子一片空白，除了震撼還是震撼，這裏仿佛就像是一個秘密基地一樣，他看不到別人，別人也看不到他，像是進入了一個不會醒來的夢境。

程維四周逛着，伸手穿過雲，笑着左右亂竄，玩得不亦樂乎。這時，也許是忘記自己在什麽地方，程維收起翅膀，想在雲上踩一踩看看會不會像是踩在棉花糖上一樣，說起來，這好像還是他小時候的夢想，現在竟然這麽容易就能實現了！然而，當他收起翅膀的一瞬間，所有的雲都在離他遠去，強烈的失重感将他的大腦拉回，他朝下看了一眼，接着欲哭無淚。放出翅膀後，卻因為手法生疏，面朝上翻轉不過來，沒辦法再飛行，他使勁蹬腿揮手，也沒能轉過來。

算了，反正人生唯一一個不太靠譜的夢想也實現了，沒啥遺憾了。

腦中閃過奕卿的臉，程維閉上眼，張開手臂，感受着耳邊呼呼的風聲。

希望你打勝仗，平平安安吧。

奕卿在和将領們說着這次的進攻策略，耳邊突然傳來蜂鳴聲，他眉頭一皺，意識到是程維的戰甲在報警，他沖出營帳，來到程維的帳中，沒人。

他第一反應就是程維被蚩族抓走了，看着空空的營帳，不知該怎麽辦。阿奪看他沖過來，也趕緊跟來。

“怎麽了？程維出什麽事了？”

“他的系統報警了。”

“他在哪？”

奕卿說話都在顫抖，“我……不知道。”

“開感應啊！”

這時奕卿才想起來，打開感應後，瞳孔猛然一縮，接着原地消失。

程維只覺身體在急速下降着，其實腦中什麽都沒有想，不用想也知道自己這失敗的人生，根本沒什麽可以惋惜的，做着各種工作填飽肚子，沒文化沒理想，像是街上随便飄着的塑料袋，浪費資源，埋在地裏還污染環境。終于用心交了個朋友，以為會是這麽多年最幸運的一件事了，結果還特麽不是一個物種的，想想都很不可思議，要是和正常的地球人将自己的經歷，又有誰會信呢？

現在回想起來，這些日子裏發生過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一樣，而現在，夢也該醒了。

不知道奕卿發現自己這麽悲催的死法後會露出什麽表情呢？會像死了一只小貓小狗一樣，難過個一兩天後，再買一只新的來嗎？要是真的這樣的話，那可真是太杯具了，他做鬼都不會放過這個沒良心的！

忽然，身體被什麽東西托了起來，程維覺得自己下落的速度明顯變慢了，睜開眼一看，發現自己被奕卿抱在懷裏，對方的臉出現在眼前，呼吸略微急促地看着他。

“奕……”

奕卿突然開口打斷，“你這是在做什麽？”

也許是在快要面對死亡時，心境會變得不一樣，程維就這麽淡淡笑着看着他，奕卿被盯得有點發慌。這時，程維卻突然挺身，一把摟上奕卿的脖子，程維把頭放奕卿肩上，高興得尾巴都轉着圈，這種絕處逢生的感覺真是不賴。他好像覺得，奕卿真的是這個世界上對他最好的人。

奕卿完全沒反應過來，呆呆地任程維抱着。不用說話，奕卿也能感受到程維心裏的高興，自己一直懸着的心也放下了，用力回抱着程維。

回來後，兩人的交流也回到以前一樣。奕卿沒有再問過程維那天為什麽會自己跑出去，還要做那麽危險的事，因為他也意識到那天早上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程維回來後，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每天都像是跟屁蟲一樣跟在奕卿左右，奕卿總是能感覺到那股視線無時無刻不粘在自己身上。每次回頭對視時，都會收到那家夥閃瞎眼的微笑。

一天下來，奕卿終于忍不住對程維說道：“你今天為什麽總是看我？”

程維笑道：“我只認識你一個，不看你看誰啊？”

“你也認識阿奪。”

程維裝作認真考慮的樣子，“哦，那我下次就看他吧。”

奕卿：……

經歷了那天的“墜天”事件後，程維看開了，管他把自己當什麽東西呢，寵物也好兄弟也好，反正有這麽個人保護着，自己好好報答人家就成了呗。而且經歷過生死之後，程維就覺得奕卿怎麽看怎麽招人喜歡，所以更加肆無忌憚的做起保镖，只要有奕卿的地方，就一定能看到他。

他可是要為将軍擋子彈的男人！

可是這種保護欲在經歷幾天之後好像越來越嚴重了，嚴重到看不到奕卿就吃不下飯睡不好覺，有的時候盯着奕卿的後腦勺都能看一整天，這不會是病吧？老年癡呆？

要不問問？畢竟奕卿是這裏的土著居民，會明白些。

程維猶豫着開口，“奕卿，我好像病了。”

奕卿正吃着飯，聽他這麽一問，心裏猛地一跳。

“你……知道了？”

程維愣了，“我……知道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