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火線救援

他來到程維的營帳後，看到空空的床，愣了一下。正打算去責問看門的守衛時，從牆縫中鑽出一個小人兒來，正是程維的寵物模樣。

程維看到他，也不擔心自己偷溜出去被發現，自顧自地拿出一枚藥丸放在嘴裏，不慌不忙地去穿衣服。

阿奪抑制住自己想要驚呼的沖動，等程維穿好，才開口問道：“你去哪了？”

“去撒尿。”

阿奪想起自己派人看住他不讓他離開營帳好像是有點不人性化，但最近總有各種各樣的傳言出現，他不想讓程維聽到影響心情。他撓了撓頭，開口道：“程維，我……想問你一件事。”

“別問了，也就是你聽到的那樣。”程維好像事先就知道他要問什麽一樣，“幫我個忙。”

……

琅星城失守後，蚩族大軍撤到了幾十裏外的烏象城。

奕卿永遠也不會忘，那之前刺穿程維身體的畫面。

他為什麽會突然出現，不是已經阿奪把他送走了嗎？

不知道受了那樣的傷，他會不會還活着，會不會被照顧好，會不會背上謀害主将的罵名。

囚室的門被打開，一陣強光照在身上。承斯帶着邊彥來到了這間地下囚室。

奕卿的手腳都被鎖着，只能勉強站立。

“你就是奕卿？”原以為斑族那位名氣不小的将軍會有多威武，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這麽弱啊。”

“你的那些忠誠的士兵，似乎都不打算救你啊，”說着，邊彥笑起來，“看吧，人的忠誠也不過如此，到了搭上命的程度就脆弱得像根草一樣，一折就斷。你還沒明白嗎？”

“琅星城是丢了，可是比起得到了一座城來說，喪失一個骁勇善戰的将軍才更虧一點，不過也好，讓你看看你的族人到底是什麽嘴臉，你才會知道我們蚩族才會是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奕卿不說話。

“知道你為什麽會輸嗎？因為，”邊彥靠近奕卿身邊，“你們的隊伍裏早就有我們的人。”

奕卿猛然擡起頭，“是你們的人打傷程維？”

“奕卿殿下，已經這種境地了，就不要再操心別人了吧？那個程維……”邊彥疑惑着，随即笑了笑，“你說的是你的那個‘影子’啊？再怎麽受傷，那也是蚩族的人不是嗎？就當他是為國捐軀了吧，用他一個人，換來斑族的大将軍，也值了。”

看着奕卿渾身散發着殺氣，卻又拿他無可奈何的樣子，邊彥心情好了許多，兩人離開囚室的時候，他還故意說着這場戰役中自己的貢獻有多麽大，承斯在他身邊極盡溫柔地笑着。

關在密閉黑暗的囚室裏，奕卿被蒙住了雙眼，覺得自己的認知力在逐漸下降，怎麽會因為邊彥那小屁孩的幾句話就開始懷疑程維，他明明知道程維不過只是自己的玫獵，根本不是什麽蚩族。

可為什麽在邊彥說了這些話後，他還是覺得像是心髒被捅了一刀一樣難受，這就是所謂的“感情”嗎？父王說過，一旦有了感情，就會将自己置于危險之中。不過他不後悔，重來一次的話，他還會選擇把程維帶回家。

不知過了多久，囚室的門再次被打開。

一個普通的士兵端着他的食物走了進來，奕卿沒有擡頭，等着這個士兵放下食物離開。

“奕卿……”程維從懷中掏出鑰匙，解開了奕卿手腳上的鐵索。

程維不敢相信，這個滿身血污，披頭散發的人就是奕卿。

“程維？你怎麽來了？！”奕卿聽到程維的聲音，懷疑這是自己出現的幻覺，“不對，你是怎麽進來的？”

奕卿的嘴唇因為許久未進水而變得幹裂，此刻不知該向哪邊看，還在懷疑着這個人是不是程維，擡起手要解開蒙在自己眼上的東西。程維伸出一只手，撫在奕卿臉上，另一只手握住他要去解開眼罩的手，緊接着用嘴把他還要問出來的話堵了回去。

可能是太久沒見了，親眼看到奕卿還在，他還活着，程維在吻上奕卿的這一刻，覺得眼睛有些發熱。

他不敢讓奕卿看到自己的臉，也不敢睜開眼看奕卿的表情。因為他不确定奕卿會不會因為這個吻知道自己心裏的想法，畢竟，除了伴侶之間，他想不到還有什麽關系的人可以做這種事。如果可以，他希望奕卿只把它當做是朋友之間的舉動。

這回奕卿真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眼前似乎出現了對方黑色的眉眼，還有長了很多但還未及頸的黑色發絲，對方身上熟悉的味道一瞬間将他空白許久的大腦填滿。程維用舌尖輕輕拂過奕卿的唇，讓它變得不再幹裂。

漸漸的，程維覺得自己的心跳在加快，他忽然發覺，自己可能真的很喜歡這個人，喜歡到可以為了他做任何事。

奕卿覺得，這麽多天的擔心和焦慮似乎都随着這一個吻變得煙消雲散，與此同時，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萌生出來。

管它什麽幻覺！

奕卿緩緩擡起一只手，撫上程維的後頸，準備在加深這個舒服的吻的時候，程維卻突然向後退了一小步。

沒有多少時間了，程維及時反應了過來。

“我來救你出去。”

就算這次救人的結果是最壞的，能夠親到奕卿，也算是血賺不虧的買賣。

他伸手解開奕卿眼睛上的布條，奕卿終于看到熟悉的臉，程維身邊還圍着幾只小螢火蟲。

看着面色如常的程維，奕卿恍惚了一下，連帶着那個吻的味道，好像也消失不見了。

還是程維手中的鑰匙提醒了他現在的處境。

“這鑰匙從哪來的？”

“嘿嘿……”程維笑了笑，“不告訴你。”

程維拿起準備好的衣服，塞到奕卿懷中，“換上這個，阿奪在外面等我們。”

聽到“我們”，知道他也會和自己一起走後，奕卿終于放心了，換好衣服随程維偷偷跑了出去。只不過跑動的時候牽動了渾身的傷，不由得咬牙堅持着。

“還能跑嗎？”程維擔心地看着奕卿。

“可以。”

程維看了一眼流到奕卿手上的血，別過頭，繼續跑向來時的那條小路，希望軍醫給的迷藥還奏效，那幾個蚩族士兵倒在地上肯定會引起注意，不過千萬不要是現在。

眼看奕卿逐漸體力不支，程維背上他，拼命向那個方向跑去。

“奕卿，別睡，快醒醒！”

奕卿受的傷太多，引起了感染，又多日吃不好飯，此時已經逐漸陷入昏迷。

終于，換班的蚩族士兵發現了囚室的異常。

“你們在幹什麽？！”

那個小胖平時都老老實實的，怎麽今天背了個人往外跑？可在他喊完後，小胖竟然帶着那人卻跑越快，他發現不對，立刻大喊道：“快來人！有人混進來了！”

數十名士兵聞聲而至，程維看着遠處的圍牆，左拐右拐地繞着營帳亂跑，躲避他們的視線。夜裏，只有零星的幾支火把能指引他方向，身邊的螢火蟲已經被落了好遠。他轉動手中的戒指，換成戰甲，将奕卿抱至身前，往牆外飛去。

聞聲趕來的士兵越來越多，程維看得出來，兩個人一起走這種事果然只是自己的幻想。

“阿奪！來圍牆外接奕卿！”

“圍牆？哪個圍牆？”

事先商量好是在不遠處的小鎮接應，怎麽突然換成什麽圍牆……

“快來！！”

“你要做什麽？”

那邊再也沒有了答複。

必須想辦法把這群人拖住，程維拿出一個瓶子，是他之前從軍醫那裏要來的，現在看來還是要用了。

衆人終于發現兩人的蹤跡。

“是奕卿！”

“別讓他們跑了！”

另一個黑衣人剛準備射箭，突然看到“奕卿”倒在圍牆裏側，像是身負重傷跑不動，然後被同伴抛棄了。

衆人見前來救人的人已經翻越圍牆，打算把那個不怕死的也留下，可忽然看到空中極速飛來的正是斑族的阿奪！這位爺可真的是惹不起，兩個人去報告給相父，另外幾名士兵沖上去圍住“奕卿”，急忙把他押回囚室。

那個人沒什麽用，奕卿不能逃才是最重要的。

值夜班的衆士兵不敢和阿奪硬碰硬，咬牙注視着阿奪一行人，不過所幸阿奪沒有親自來救人，而是看了一眼奕卿沒出來，就帶着來救人的那個跑了。衆人松了一口氣，都是虛驚一場，那個奕卿到現在都不死心，還指望着什麽人會來救他，到頭來，救他的人都自己先跑了，這是多大的笑話。

一群士兵嘲笑着，程維聽不懂蚩族語，也不去多想，有這閑工夫，還不如保存一些體力，等什麽時候藥效一過，變小逃跑。

程維雙手抱着頭，一副怕挨打的樣子，因為他的逃跑，害得這些士兵睡不好覺，為了解恨，他們還上去踹了他幾腳才把程維帶回囚室。

一路上，程維沒敢擡起頭，雖然服過藥丸後，他現在的發色和瞳色都與斑族無異，但長相還是沒變的，萬一被認出來就不好了。

幸好，那些人沒有注意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