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重生

快了，加油！

程維看着越來越近的水面，奮力游着，可是随即，耳旁傳來的聲音讓他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陛下，王參！快出來了！快出來了！”

“太好了，終于等到了！”

“快準備衣服！”

還有一群人不知在叨念着什麽。

這種仿若接生現場的叫喊聲是怎麽回事？

程維覺得自己快要浮出水面時，忽然被一股力量拖了起來，接着露出水面，見到了這些聲音的發源處。他在水中坐起來，看着周圍滿臉笑容的蚩族，有些不知所措。現在是什麽情況？

他下意識覺得所有的蚩族都是壞人，可現在這種被蚩族當成寶的場面是什麽意思？

沒等他反應過來，就有幾個人走過來扶起他，幫他擦幹身上的水。

他低頭看了看，果然，又是光着出生的。

程維的視線被衆人阻擋，他向四周環視着，希望能看到那個熟悉的面龐，可是，這裏全是蚩族，怎麽可能會見到他呢？

他站着不動，任這些人給他套上奇怪的黑色衣服。

不遠處一個男人走了過來，是蚩族的王參，相當于王參。王參用手拭去激動的淚，笑着對程維張開手臂，“歡迎你，我的孩子。”

程維愣了一下，什麽時候能聽懂蚩族說話了？難道自己再次出生，竟然換了個身份？！看這樣子，還是蚩族的一個重要人物？

看着這個人，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國王，也不知道是不是每個娃降生都由國王和王參來接，而自己到底是什麽身份？見到兩個男人站在一起，程維還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這個世界的習俗，沒有什麽大驚小怪的，可能此刻這個溫柔笑着的人，正是王後。

眼下程維不知怎麽辦才好，忽然感覺身後有人在自己腰上推了一把，他被推得向前走去。王參輕輕抱住他，周圍的蚩族一下子歡呼雀躍起來。

時隔二十年，就連邊彥都已經降生，而王參的大王子卻直到現在才出生。幸好大巫算準了時日，得知大王子降生之日，于是知道消息後舉國歡騰，好多人都争相報名，只為得見大王子真容，因為據說只有這位王子才會給蚩族帶來永遠的和平。

并沒有什麽特別的儀式，程維與國王和王參見過面，行了個別別扭扭的禮，接着就要離開這裏，和他們一去蚩族的王都。

快要離開時，他回過頭，像是什麽驅使着他一樣，朝一個方向看了一眼，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一個穿白衣的人坐在一塊石頭旁，低着頭靠在那。程維一驚，等他想要細細分辨時，烏泱泱的人群重新遮擋了那一處空隙，人們簇擁着國王一家離開了不老泉。

而程維此時坐在密封的車廂內，身邊坐着的是國王和王參，王參滿面笑容地與他交談，而國王卻一直沒怎麽說話，只是在剛見到他時拍了拍他的肩。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也無暇去想，程維現在滿腦子都是剛剛那一眼，那人是不是奕卿？不會的，奕卿怎麽會一個人坐在那裏，他應該好好地生活……

也不知道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這裏的時間過了多久。

他會在等着自己嗎？

如果現在他變成了蚩族的王子，奕卿還會不會和他在一起？

直到車門被打開，程維随王參下車，迎面就看見蚩族的士兵排成兩條長長的隊伍，在路兩側迎接他。而路的盡頭，似乎還站着幾個人。

看到他們下車，那幾個人也開始向他們走來。

走得近些，程維看出為首的人似是十六七歲的少年模樣，兩旁身邊的兩人看起來也并不簡單的樣子，一個雖在笑着，卻讓人不由害怕，另一個板着臉沒有任何表情。

這個冷面人，他好像見過！這個人就是當初被押送的時候，放他下車的那個軍醫！

難道他根本就不是什麽軍醫，而是什麽王侯貴族？

“小彥，這便是你的兄長。”王參開口介紹道。

原來這個小孩就是當初在琅星城帶兵與斑族打仗的邊彥，不知道把這麽小的孩子送上戰場的國王和王參是怎麽想的。

以後這個小家夥就要叫自己哥哥了吧？

程維正要打招呼，卻看到邊彥死死盯着他，眼中透出一股恨意，讓他愣了一下。

怎麽，這是不歡迎他？

“小彥。”國王低聲道。

邊彥這才開口，“兄長。”

程維覺得這一聲“兄長”從他嘴裏說出來，就像是下一秒就要咬死他一樣，看到那對長出一截了尖牙讓他不禁打了個冷戰。不過，看到這對尖牙後，他下意識地舔了舔自己的牙，怎麽，自己也有……

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變成了這個樣子，可能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奕卿見到他還會認得嗎？

看着周圍這些奇怪的人，他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要做什麽，但是畢竟自己可能身份不同于以前了，程維聽着國王的講話，感受到王參時常投過來的慈祥笑容，他只能故作高深地不随便說話，一直維持着一種微笑的表情，直到這場歡迎典禮結束。

邊彥這個便宜弟弟早已不見了蹤影，而那個一直笑着的人也不見了，只剩那個冰塊臉在和下人說着些什麽。與國王和王參告辭後，程維随仆從走在城堡中，向自己的住處走去，剛剛說的什麽王族什麽政務，他都不在意。他現在只想找個鏡子，好确認一下自己的樣子有沒有發生改變。

可能是這張臉已經看了二十多年的原因，一夜之間突然變成尖耳尖牙的怪物，程維有些不适應。他站在那個可以稱作鏡子的牆前，看着自己現在的這副模樣，心情複雜。雖然其餘的地方沒有改變，但這兩處變化就已經足夠提醒他，此刻他已不在是那個逍遙快活的21世紀小青年了，盡管他再不願意，可他成為了蚩族的王子這一點已不容更改。

什麽身份不好，偏偏是和斑族結仇已久的蚩族……

他擡起手，看着自己食指上的戒指。還是摘下來好了，萬一被人發現這是奕卿的東西，肯定會引起騷動。程維找仆從要來繩子，将戒指穿上，挂在脖子上。

這樣就不會有人發現了吧。

過了一會，有人進來說道：“殿下，王參吩咐讓您去參加晚宴。”

程維整理了一下衣領，回道：“好，我知道了，你在門外等一下，我馬上來。”

仆從走後，程維盯着鏡子，摩挲着自己的尖耳朵，呲出牙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這對尖牙配上這一身黑衣，像是可怕的吸血鬼一樣。可能是國王和王參為了慶祝他降生，弄了什麽晚宴，可程維一點也不覺得生成這麽個鬼樣子有什麽好慶祝的，還要見那麽多人。

除了奕卿，他誰也不想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