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饕餮之獻
一輪巨大的圓盤, 在神秘幽深的蒼穹上發散着蒼涼的青灰色光芒, 那種死氣沉沉的色調, 讓人不禁想起失去了生命的暗淡肌膚。
碩大的月輪表面, 布滿深灰色的斑駁瘡痍,就如蒼白的屍體上點點屍斑。
今夜的“月亮”, 無比的碩大瑩圓,離海平面很近很近, 仿佛快要墜入海裏, 近得讓人有一種伸手可觸的錯覺。人們從沒見過如此巨大的“月亮”。
在它周圍, 如青煙薄霧般,迤逦缭繞着一片妖冶詭異的緋色薄雲, 雲影疊疊, 襯托着那顆詭異蒼白的星球,如同一具披着豔麗輕紗的骷髅白骨,在夜幕中輕扭腰肢, 徐徐舞動。
最為怪異的,是“月亮”下方, 環繞着半圈新月形狀的影子, 發散着有別于青灰色圓盤本身的幽幽瑩綠。
那圈幽幽月影, 将海上如粥般濃稠的黑夜,渲染上一股妖氛鬼氣,讓人莫名心底發涼。
“是月食嗎?”人群中有人問道。
“不是!”
“不可能是月食,半天沒變一下!”人們七嘴八舌地回答他的疑問。
“那到底是什麽啊?世界末日?”一個年輕女孩清脆的聲音問。
“……”此話一出,喧騰的人群裏有片刻的沉寂, 大家都感受到了今夜潛藏在冷寂中的那種不祥與險惡的意味,卻不敢說出來,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
默默了良久,有人咬了咬牙,道出心底的焦慮:“我覺得有大事要發生了。你們發現了嗎?這艘船上——沒有老人。我一上船就發現了。當時覺得挺奇怪,但是想到這艘船可能專業接待公司組織的員工旅游,就沒多想。現在一回憶,一個五天四夜的度假郵輪上沒有一個老人,全是年輕人,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又有人接話道:“我不是公司組織的旅游,我是自費到體檢機構做了一次全面的身體檢查,臨走時做了個問卷調查,說是有機會抽豪華郵輪旅行,結果沒過幾天就被告知我被抽中了。”
聽了這人的陳述,喧鬧的人群裏像一勺涼水倒進了滾燙的熱油,瞬間炸開了鍋。
“我、我是參加無償獻血被抽中的!”
“我是公司組織體檢!我們公司就抽中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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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像是找到了一切怪事的症結,紛紛剖白自己來到這艘郵輪上的契機。
“你們是不是——”有人一臉驚懼地吃吃問出埋在心底的疑惑,“——都是AB型血?”
人群再次迎來了又一個喧騰的高潮。
刺骨冰寒在甲板上的每個人心底迅速升騰,沿着脊柱慢慢蔓延到了頭頂。
他們終于意識到事情好像與他們身體裏流動着的血液有着某種隐秘的聯系。人們本能地感覺到,那潛藏于幕後的險惡真相,無比陰森可怖,讓人不寒而栗。
甲板上攢動的頭顱再次擡起,仰望頭頂幽深的天幕和詭異的月輪。
黑夜的羽翼下,巨大詭異的星球,此時像一張猙獰哂笑的巨大臉孔,正用別有深意地眼神,俯視着海上驚慌失措的衆人。
人們望着那輪不應屬于這個世界的可怖星體,以及那一彎瑩綠色的詭異光暈,終于覺察到,事情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們的認知範圍,有什麽險惡的危機正蟄伏在心懷鬼胎的黑暗中,伺機而動。
恐怖的氣息在人群中蔓延。各種猜測甚嚣塵上。
北緯30度、恐怖游輪電影、百慕大三角洲、多維空間理論、甚至是往生者的死國,相繼被年輕人提出。
人群像驚弓之鳥,被一個又一個離奇詭異的猜想吓得膽戰心驚。
白落羽在沸騰惶恐的人群中,被推來擠去,肩膀被什麽人狠狠撞了一下,雙腿一軟,就要跪倒。
在驚恐無措的人群裏倒下,意味着還沒等到被奈珈吃掉,就先被踩踏成一堆肉泥。白落羽心下一涼。
一只堅實的大手及時箍住了她的手臂,将她一把從地上撈起來,才免于被暴亂的人群踩踏的危機。
那人一頭漂染成亮銀色的碎發,一雙澄澈烏亮的眼睛,耳垂上綴着一顆小小的黑鑽耳釘。
白落羽認出了他,他就是餐廳裏邀請自己一起打六沖撲克的男孩。
銀發男孩将白落羽拽離了人群密集的甲板中心地帶,揀了一塊稍微安靜一點兒的地方,回頭一臉擔心地問:“你沒事吧。”
白落羽一張臉在青灰色的光暈下,顯得慘白如紙,額上冷汗涔涔,看上去楚楚可憐。她輕輕搖了搖頭,回答了男孩的問詢。
銀發男孩皺着一雙好看的眉弓,幽幽說道:“今晚真是太奇怪了。我雖然不是AB血型的人,但我是黑鱗公主號船長撿來的孤兒,一直生活在郵輪上。”
“你可能不知道,大海上什麽怪事都有。我什麽風浪都見過了。記得有一年,黑鱗公主號誤入了‘炸彈氣旋’,裏面電閃雷鳴,驚濤駭浪的,以為就要活不成了,結果還是逃出來了。今天晚上這樣的事,我還是頭一次見。”
“引擎為什麽不動了?”白落羽突然想到這個關鍵的問題。
“出了故障,正在檢修。”男孩眼神游移,好像對自己這句回答很沒底氣。
白落羽吃吃地問:“你、在海上那麽久,海上的月亮,是不是會因為氣象上的原因,有時候跟陸地上看着,不太一樣?”
男孩沉默了許久,這個空白時間讓白落羽心下微涼。
男孩明澈的眼睛裏有光芒幾次明滅,沉吟了片刻,臉上浮現出毅然的神情,仿佛終于決定對白落羽道出心中的真相。
“先不說那個‘月亮’了。就連滿天的星辰星座,我在海上跟着船長學習航海這麽多年,竟然沒有一個認識的。”
男孩道出的真相,讓今夜的詭異事件再次加碼。
白落羽不由自主地呼吸一滞,覺得身體一軟,有點支撐不住,伸手扶住牆壁,忍過一陣眩暈。
巨大的月亮上幽幽綠影——滿天的星辰星座,沒有一個認識的……
突然,有什麽線索在白落羽腦中驚鴻一現,飛快閃過。
是什麽?白落羽将額頭枕在手臂上,皺眉思索,試圖抓住剛才一瞬間的靈光一現。
“你怎麽了?”銀發男孩擔憂地凝望着她。
一定要捕捉到在心中一掠而過的靈感,白落羽沖着男孩揮了揮手臂,示意他不要說話。
她身體順着牆壁輕輕滑落,雙膝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白淨的手掌拄着地板,長發絲絲縷縷垂落在胸前,一雙秀眉擰在了一起。
是什麽?到底是什麽?一定要想起來。她對自己說。
“銅綠月影夜,無名星辰海……”
一句如詩如歌的句子在意識深處被喚醒,像一縷幽魂的吟誦回蕩在白落羽耳際。
白落羽一雙翦水秋瞳倏然睜大,瞳眸裏瑩瑩潤潤,有灼灼的光芒閃動。
對,就是這句!
那是一切傳奇故事的起點,那是她與奈珈相遇的契機。
去年聖誕節前夕,她帶着生日禮物不告而歸,在自己家隐秘的地下室裏,目擊了那場恐怖的祭祀,聽到了怪異的吟誦聲。
她父母所在的神秘教團的信徒們,用如地方戲曲一樣荒腔走板、音調奇詭的韻律,反複吟唱着這首詩。
後面是什麽來着?白落羽再次阖上了雙眼,緊緊咬住下唇,在回憶裏瘋狂搜索。
是什麽?是什麽?仿佛就在嘴邊,仿佛只要想起整首詩,就會找到事情的答案,就會知道接下來将要發生的事。
快一點,再快一點。到底是什麽?是什麽?她拼命追問自己。
白落羽陡然瞪大了一雙美麗的桃花眼,瞳孔劇烈縮緊。
她想起來了。
下面兩句是——“荒域歸墟地,深淵潛、鱗、人!”
最後一句是——“願赴饕餮宴,獻飨異方神!”
白落羽悚然一驚。
眸光游移,粉唇翕動,嘴裏喃喃念着:“銅綠月影夜,無名星辰海。荒域歸墟地,深淵潛鱗人!願赴饕餮宴,獻飨異方神。”
“原來,原來,今晚是——饕餮之獻!”
鱗族,朔月、大日子,活祭品,一個又一個恐怖的字眼在她腦中躍然而出,她遽然擡眸,拉住身前一臉擔憂的男孩的褲腳,聲音如寒風中的秋葉簌簌發抖:“今天是幾號?”
男孩被她一瞬間晦明變化了好幾次的表情驚到,吃吃地說:“今、今天是、五月一號。”
“果然,”白落羽鼻子裏發出了一聲微不可查的輕笑,她忘記了,今天是五月一日——“五朔節。
五朔節,一個古老的節日,很多自然崇拜的神秘教團都把這一天當成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來慶祝,盛大的祭祀從當天的深夜一直延續到第二天早上。
原來,今天就是白衍口中的“大日子”,今晚就是籌備已久的,為鱗族獻祭活祭品的“饕餮之獻”。
那首詩,那音調奇詭的吟唱,就是對鱗族發起的,盛意拳拳的邀請函。
時間、地點、人物、贊頌,一應俱全。
她在腦中迅速閃回白衍和楊若冰在聽到自己要去外地收集資料時的表情,難道這一切,自己去獻血,被郵輪行抽中,都在他們的策劃中?想到這種可能,不禁全身如墜冰窟。
透過自己獲得的信息,她隐隐猜中了很多事,然而,今天她才知道,原來被當做祭品的,竟不只她一個,而是滿滿一郵輪的游客。
她想起楊若冰在錄音筆中,語氣平淡的說了一句“那麽多人可以供鱗族挑選……”
簡直不敢相信,她的父母竟然可以如此一手遮天,神通廣大,能收集整整一郵輪的年輕人,為他們的神祇獻祭。
轟隆一聲巨響,驚雷在深黑的海面滾過。驚得人全身一顫。随即,船身一陣劇烈的搖動,白落羽一節一節支起身體,向船艙外望去。
幽深夜幕中,藍紫色的閃電打在濃稠如汁的海面。
她身邊的銀發男孩一臉驚駭,不敢置信地說:“是炸彈氣旋!”
耀眼的光電劈開冷寂的黑夜,直直打在幽深的海面上,刺目的藍紫色電光像一柄上古的利刃,筆直地插進冰冷幽深的海水,光芒如一片劇烈擴散的漣漪,照亮了神秘莫測的海域,人們終于看到了埋藏在水下的異動。
無數神秘鬼祟的黑暗身影,在閃電亮起的一瞬間,顯露出如鬼似魅、恐怖妖異的形體。
它們在水中游弋的身姿,如妖魂惡鬼,讓人想起地獄冥府裏,群魔亂舞的情景。
目睹了這一切的人們,渾身的汗毛蓬然炸開,驚恐萬狀,奔走呼號,在甲板上做鳥獸散,向着船艙內抱頭驚呼,疾馳狂奔。
巨大的郵輪像是驚濤駭浪裏,艱難行進的一葉扁舟,船身劇烈搖動,船外如地獄死國一樣漆黑濃稠的海面,像煮沸的一鍋熱粥,熱鬧喧騰。
一只長有青灰色尖長指甲,布滿黑鱗的濕滑手掌,在驚濤駭浪中,悄然握住了一層甲板的圍欄。
指間,蹼膜上布滿了道道暗紫色的血管……
作者有話要說: 上午7點坐在這裏,作者菌竟然日了個萬~~震驚!!!
寫到了小姐姐登場,修改只修改到了前4000字~~想着修改完一口氣發出來的話,就破壞了7點更新的約定~~
為了可持續性發展,先把修改好的放出來了~~o(*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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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星小天使的地雷,霡霂未歇 小天使的地雷,仙人掌菇娘的地雷,麽麽噠(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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