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奈珈女王, 帶我回家

奈珈不悅地輕扭柳腰, 錯開一步, 越過一臉慌張的白落羽, 走到銀發男孩面前。

男孩揚起一張慘白如蠟、汗水涔涔的臉,眼神迷離地望着身前清麗絕俗的女子。

女子深邃瞳眸中眸光似電, 好像能過一眼将他看穿。男孩不覺心裏一陣緊張,全身肌肉繃緊, 攥住白落羽裙裾的手指又緊了緊, 骨節分明的指節微微泛白。

奈珈用探究的眼神, 在男孩與他那只死死攥着白落羽的右手之間來回逡巡,眼中熱芒閃動, 灼灼如炬, 仿佛能化作一簇烈焰,燎了男孩一頭亮麗的銀發。

剛才還旖旎纏綿,熱情四射的重逢氣氛, 一瞬間墜入冰點,陷入到一陣兵荒馬亂的尴尬中。

白落羽僵着脖子回頭, 心虛地偷眼觑了觑奈珈眼中的愠怒, 心裏忐忐忑忑, 不知道她要幹什麽。

只見,奈珈張開挺秀纖長的五指,冰冷的手指抓住了白落羽鮮紅裙擺上,那只格格不入、十分礙眼的蒼白手腕。

“哎——奈、奈珈——”白落羽直覺不妙,期期艾艾地張嘴阻止, 一出口又心虛地停住,感覺自己簡直像個被抓了出軌現行,急于辯解的小媳婦兒,而且還護着小三兒。

“奈、奈珈,你別傷害他啊——”她哽了半晌,最後還是吐出這麽一句。

此話一出,白落羽遽然覺得自己将清清白白的事情給描黑了,坐定了自己跟這男孩過從甚密,不清不楚了。

她擡眼觑了觑奈珈臉上一瞬間怒火更熾的表情,在心中暗忖:奈珈一定有什麽潔癖,不想她的“小羊羔肉”跟男人走得太近,怕她沾上了不好吃的味道。

只見奈珈指尖圓潤的銀紫色指甲,深深陷在男孩的手腕處。白落羽腦中回想起先前出現過幾次,屬于奈珈的那道藍紫色光電,直覺奈珈下一秒就要用光電電開男孩的手臂了。

男孩重傷在身,氣息奄奄,怎麽受得了奈珈用紫電電他。念及至此,默然阖上了眼睛,不敢去看。

等了片刻,并未聽到想象中男孩的慘叫。

白落羽将眼睛張開了一道縫,愕然發現奈珈竟然還在跟那個銀發男孩——眼神對峙!

只聽奈珈對男孩執拗地說:“放手!”聲音裏有着不容忤逆與幽幽怨怒,瞪着男孩的眼神裏有一種锲而不舍的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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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男孩一臉驚駭,對上奈珈一雙深邃紫瞳,看到紫瞳裏閃動着的複雜情感。

威脅、震懾、愠怒、占有欲和一絲嫉妒的寒芒混雜在一起,瑩瑩轉換,把男孩瞪出了一身冷汗。

直覺告訴他,他好像擡起一只腳,邁進了人家不可侵犯的神聖領地;伸出一只手,動了人家珍而重之的私有財産。

頓時覺得自己卑微無恥,心裏一陣沒來由的心虛。

“放手!”奈珈再次啓唇,執拗地重複着剛才的話。聲音飽含磁性,卻語氣深沉,威懾的意思又加重了幾分。

像被完全震懾住了,男孩睜大了一雙烏湛湛的眼睛,望着奈珈怔怔地松開了手。

奈珈有點滿意男孩的妥協,轉過頭秀眉一挑,不着痕跡地瞪了白落羽一眼。随即站直了挺秀的身體,仿佛征戰沙場,凱旋歸來的戰士,驕傲地撥了一下光可鑒人的烏發,轉身向玻璃餐廳外走去。

走出去沒幾步,發現身後與自己同樣一身紅衣的女孩沒有跟上來,奈珈不悅地皺眉回頭。

擡眸看了看依然僵立在玻璃餐廳中央的女孩,眸色幽深,直直地望着她,眼裏有微光來回閃動。

奈珈回身靜立,一雙好看的眉弓緊緊皺起,一臉困惑不解,有點兒不明白女孩為什麽沒有跟上來。

她不是讓她找個沒人的地方吃了她嗎?怎麽還不跟上來?難道她要跟那個銀頭發的家夥呆在一起?

想到這種可能,奈珈長睫垂下,眉尖微跳,心裏像被綿綿細細的針紮到一樣,一陣刺痛。

奈珈再次擡眸,眼前遽然一花,紅色的身影像乳燕投林一樣,一頭撞進自己懷裏,踮起腳在自己臉上親了好幾口。奈珈猝不及防,頓時愣在了當場。

剛才奈珈瞪了白落羽一眼,白落羽秒懂奈珈的嗔怪,又感激奈珈沒有用紫電電人家,還非常“有禮”地跟人家“談判”,白落羽被奈珈剛才的舉動,萌得心尖酥/麻,一臉鼻血。

她決定不管不顧,放飛自己了。

奈珈就是這樣,雖然她想吃自己,雖然她通天徹地,無比強大,但是她很善良,跟那些嗜血成性的鱗族人不一樣,就算別人惹到她,觊觎她的“專屬美味”,她也會動之以理,不會恃強淩弱,肆意傷害人家。

反正她也快被奈珈吃了,她才不管,食物要好好享受食物的權利,想吻就吻,想抱就抱,将死之人最大,想吃我,就得讓我親親抱抱!!!

再說,難道少親幾口,奈珈就不吃她了嗎?不可能!所以還壓抑個什麽勁兒啊?

奈珈被她抱在懷裏,如雨一樣的細碎親吻落在臉頰上,微微發了一會兒怔,然後,形狀優美的唇角微微向上勾起,上揚的弧度這回怎麽抿都抿不直了。

白落羽親了一個回本,踮起腳也學着奈珈的樣子,将溫熱的鼻息拂在她耳畔,在奈珈耳邊輕聲細語,軟軟呢喃:“奈珈,你幫幫這些游客嘛。別讓鱗族吃她們了。我,一個人,給你吃個夠。好不好?”

奈珈耳尖浮上一層淡淡緋色,耳後敏感的一小塊肌膚泛起一陣綿密的酥.麻。有點不習慣地輕扭了一下脖子,默然了片刻,輕點了點頭,說了一聲“好”。

她一雙美麗紫瞳游目四顧,有點不情不願地将視線落在外圈負隅僵立、低眉斂目的鱗族人臉上。

環視了一圈鱗族人雖然滑稽醜陋,此刻卻屏息斂氣,一臉肅穆的蛙魚臉。

她輕啓朱唇,白落羽以為她會像上次一樣用自己聽不懂的語言跟鱗族人交涉,沒想到她卻說了一句中文。

“鱗人。”聲音磁性朗潤,讓人耳朵酥/癢,心中一蕩。

鱗族像默哀一樣,站在玻璃櫥窗邊緣。正眼觀鼻鼻觀心的衆人中,一個身材最為高大魁偉的魚怪向前越衆而出。

奈珈說話一向言簡意赅:“放人!送出去!”

那名鱗族首領醜陋的魚臉竟然浮現出一絲困頓的表情。讓人更加訝然的是,他竟然用喉骨摩擦出低沉嘶啞的嗓音,畢恭畢敬地回了奈珈女王一句中文,內容也非常簡短:“知道了!”

白落羽想,海裏的生物說話大概都是這樣精悍簡練,沒有人類那麽多冗長廢話吧。

奈珈低頭看了看懷裏正旁若無人,緊緊抱着自己不願撒手的“小羊羔”,深深地望了望她一雙泛着凄凄緋色的桃花眼睛。用眼神詢問:這回兒滿意了吧?

白落羽十分有默契地讀懂了她的眼神,彎着嘴角一臉欣喜與感激地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向着一層甲板走去,在旋轉廣場上來回盤桓的兩只山鸮終于等到了主人,喜悅地啁啾兩聲,在身後如影随形。

白落羽沒羞沒臊地攥着奈珈的手,奈珈也不以為忤,任由她拉着,像一對小情侶一樣攜手并肩向開闊的甲板走去。

玻璃餐廳裏的衆人,雖然聽到了神秘女子與黑鱗魚怪的交涉,卻不敢輕信,一臉誠惶誠恐地尾随在白落羽和奈珈身後,亦步亦趨。

鱗族不敢靠得太近,遠遠跟在人群後面,保持着相當的距離,向着甲板移去。

一層甲板上,站着休兵罷戰的鬼燃燈師徒三人,三人看到氣旋刮起,鱗族人馬迅速退到了船舷邊,不敢再靠近,竟然利用這點閑暇時間,抓起那些行動緩慢的深淵鲛人,往準備好的巨大編織袋裏塞。

風裏有巨翼振翅的聲響,三人百忙之中齊齊回頭,一臉震驚地看到兩名紅衣女子攜手走出了船艙大門。

身後,緊緊跟随着一大撥人類,人類後面,竟然還遠遠跟着一大撥黑鱗魚怪。

鬼燃燈師徒三人放下手中忙活的事,怔怔望着如大型歡送現場一樣,盛勢煊赫的奇異場面。

一層寬闊的甲板中央,沁涼的海風搖曳着兩個紅衣女子一頭烏黑柔順的青絲,将它們吹得迤逦纏繞,絲絲縷縷絞在一處。

兩人相視而立,目光相交。

奈珈用比平時更加溫柔悅耳的聲線輕柔說道:“抱!”

白落羽對于奈珈的懷抱已經輕車熟路,臉不紅心不跳地展開雙臂,環住了奈珈的腰肢。

“脖子!”奈珈糾正道。

白落羽反應過來,長睫一顫,羞赧地輕聲答應了一聲,将環在奈珈腰上的纖細手臂,移上了奈珈的脖子。

“抱緊!”奈珈命令道。白落羽心想,要求真多!

她覺得自己已經抱得很緊了,霞生兩靥,将胸脯貼了過去,雙手在奈珈腦後交疊,又緊了緊。

奈珈雙手在白落羽腰上箍緊,将她緊緊鎖在懷裏,兩人的胸膛貼靠在一起,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白落羽想,奈珈大概是要帶她入海了吧。

她在海裏無法呼吸,可能一下子就死掉了。她心裏有一絲難過一絲酸澀,難過沒有陪奈珈走到最後,最後那個——她享用她的時刻。

她仰起頭,嘴唇吻上了奈珈兩片冰涼柔軟的唇瓣,無限眷戀地輕輕吮/吸/啃/咬。晶瑩的眼淚越蓄越多,終于,像流星一樣在光潔的臉龐迅速滑落。

缱绻一吻過後,白落羽雙頰緋紅,用水汽氤氲的眼瞳望着奈珈,想要再看奈珈最後一眼。

人死後,是有靈魂的吧。她想,她要把奈珈美麗的容顏刻在靈魂深處。

白落羽的眸中,奈珈眼尾浮着一層淡粉,正含情脈脈地望着她的雙眼,紫玉明眸裏,水色瑩瑩,流光閃動,好像也對剛才的一吻十分眷戀。

她想:此生,滿足了。

奈珈在她耳邊低聲絮語,還是那句話:“我們回家。”

這句話白落羽聽奈珈說過好幾次,每一次啓唇都讓她悠然神往,心魂俱醉。

這一次,奈珈用了最溫柔最悅耳的聲音,是白落羽此生聽到的最好聽最動人心魂的一句話。

奈珈的深邃紫瞳仿佛能看穿人心,白落羽想。她讀懂了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這句話,這一次真的是最後一次聽到了。她勾起嘴角嫣然一笑。

她真的,真的很想跟奈珈回家。不管奈珈将她帶到什麽地方。是冰冷幽深的海底深淵,還是世界的盡頭。

淚水如走珠一樣簌簌滴落,心裏卻暖暖的,很幸福,很寧靜,此生像一只無腳的鳥兒一樣漂泊寂寞,無枝可依,從沒有過這樣安心平和。

奈珈感受到她起伏的胸膛和喉間的抽泣,拉開了一段距離,滿眼憐惜地望着她淚流滿面的小臉,奈珈雙手環住白落羽,用臉蹭了蹭淚痕交錯的蒼白臉頰,把她的淚水蹭掉。

輕聲說:“別怕,要走了哦。”奈珈竟然一改語氣裏的平淡生硬,句尾還加帶了一個語氣助詞,說得輕柔可愛,像幼兒園老師在哄小孩子,讓她心裏一陣酥/麻,破涕而笑。

她輕輕擡眸,朝奈珈露出了一個自己最滿意的招牌微笑,如桃花初綻,微風拂面。堅定地點了點頭,說:“我不怕,奈珈,帶我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菌今天日了個六,但是後面沒改完,嘤嘤嘤~~~只能明天再發了。o(*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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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可以跟我分享腦內世界的小天使,全體麽麽噠(づ ̄ 3 ̄)づ感謝,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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