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大禍

如果芙綢還是煙雲的話,那麽那日與君輕的碰面或許能讓她記在心上,并且想來會微笑對待,但芙綢現在已經不再是煙雲,她已經不會為和一個男人不經意的碰面而産生什麽幻想,更不會因為那個男人是王上就有什麽例外.

宮中的日子實在乏味,芙綢除了整日在太後的宮裏服侍之外,其餘的時間幾乎都呆在楚兒這裏,楚兒的身子越發不好,但芙綢還是偶爾會說些違心的話好讓楚兒安心,雖然她們兩人都知道這只不過是安慰的話罷了.

芙綢曾經問過太醫楚兒得的是什麽病,太醫曾含糊其辭的說是長期壓抑造成的心病,還說這病是有心而起,本來這病也是好治,不過現在楚兒又添了風寒咳嗽,又不肯多吃,恐怕要是想好起來已經是無可能.

芙綢曾經私下問過太後身邊的梵姑楚兒現在的樣子能不能放出宮去靜養,可那姑姑笑她太過天真還說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姑娘年紀尚小,有些事情還不明白,楚兒的病症是不能治好的,怪只怪楚兒太過有情有義吧.”

“楚兒,你醒了.”為了方便照顧,芙綢是除了去太後宮裏其餘整日都要來楚兒屋裏的,芙綢實在是不能放心楚兒現在這個樣子一個人是可以平安無事的.

“芙綢,我只不過是咳嗽幾下,你不用起來的.”楚兒看天色還沒亮,她本來想忍住不把芙綢吵醒的,但終究是沒忍住打擾了芙綢,現在看芙綢走過來實在很是愧疚.

“沒事,我早醒了的.”芙綢對楚兒笑笑讓她不要多想.

“芙綢,我想今日去看看太後娘娘的,我知道,我時日不多了.你瞞着我.可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好,可我終究是沒救了的,不用傷心,人不是遲早會有這一天的嗎”楚兒有些費力的坐起來看着芙綢說道,嘴上雖然說無所謂,但眼底還是泛起了一絲淚光,終究是有些舍不得吧.

“不急,等你好起來再去服侍太後娘娘也不遲.”芙綢早就已經知道楚兒的病情,可聽到楚兒親口說時日無多這些話還是覺得難過.

“我想去.我從小就在太後娘娘身邊服侍,太後娘娘待我恩重如山,我是無論如何也是要去給太後娘娘磕頭的.”楚兒靠在芙綢的懷裏,還是執意要去的.

“知道了,等一會兒你喝完藥我就陪你去.”芙綢只是微笑着,可她并不知道這一去竟然是一場災難的開始,一場躲避不及的暫難.

宮裏說大也大說小也小,芙綢和楚兒住的地方在太後宮裏的後面,雖然也屬太後宮中,但如果平日要來回的話也要走上一段時間,平日芙綢在來來回回的時候從來沒覺得這條路是如此的長,可如今扶着楚兒的她第一次覺得這條路是那麽的長,長到她竟然有很多的舍不得.

“累了就休息一下,不急的.”望着面色蒼白的楚兒,芙綢雖然知道楚兒肯定是不會聽她的,但還是徒勞的想要改變楚兒的執意.

“沒事,我還可以走,芙綢,實在對不住,這條路你頭一次走的如此緩慢吧.”楚兒還是那樣,她總是喜歡在難過的時候微笑,仿佛這樣就可以完全掩蓋她的傷心,可她的所有情緒在芙綢面前都顯得那麽明顯,因為芙綢總是能看到她眼底的濕潤.

“這不是…鄭将軍”芙綢和楚兒正走着的時候芙綢見有一個背影一閃而過,雖然看的不太真切,可這背影和那日在王府中看到的鄭楚的背影實在相似.

“誰”楚兒聽到芙綢的聲音之後也看向那背影的方向問道.

“沒什麽,可能是我看錯了.走吧.”芙綢有些無奈的笑笑,她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想鄭楚是武将,怎麽可能無故出入太後的寝宮呢肯定是看錯了的,一定是看錯了的.

大概走了有小半個時辰,芙綢和楚兒總算是到了太後宮裏.

“參見太後娘娘,楚兒實在是有罪,楚兒愧對太後娘娘的厚愛.”楚兒見到太後立刻就跪下磕頭,本來還微笑的臉一見到太後就忍不住流下淚來.

“快起來,好孩子,你可受苦了.”顧不得別的,太後也馬上扶楚兒起來并且一臉關切的看着,除了心疼之外再沒有別的什麽情緒,更沒有楚兒擔心的半點生氣和失望.

“不苦,多謝太後娘娘惦念,楚兒是幾世修來的福氣.”楚兒哭出聲來,好像長期以來的難過和悲傷全都在此時發洩出來一樣.

“好孩子,哀家的好孩子.”芙綢從來沒有見過太後如此緊張的樣子,芙綢終于可以明白為什麽楚兒明知她現在不宜走動可還是執意要來這裏.早就聽聞楚兒是太後極為寵愛的丫頭,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比起說是主子與奴才的感情,現在她們更像是一對關系很好的母女,沒有什麽太後的威嚴和奴才的低微,只是難舍而已.

“太後娘娘太後娘娘,您怎麽了”本來是好好的太後突然暈了過去,這讓在場的上下人們都慌得不知所措.

“快去請太醫,快去,把王上請來.”教導芙綢的梵姑本來是太後娘娘身邊的老人,到底是在宮裏這麽多年,遇到這事不慌不忙指揮,可還是掩不住的擔心現在昏過去的太後.

“都是因為她們兩個,太後娘娘就是因為她們進來之後才有事的,把她們抓起來.”一旁的另一個姑姑看着芙綢和楚兒大喊,仿佛認定了就是她們兩人所為.

“等一下,事情還沒有查清楚,還是等王上來了之後再做定奪吧.”正守在太後身邊的梵姑阻攔正要動手的下人們說道.

“王上駕到.”正在大家慌亂的時候君輕和太醫都急忙趕來.

“怎麽回事太醫快給母後診治!”君輕本來正批閱奏折,突然看到太後宮裏的小太監急急忙忙跑來說是太後突然昏倒了,來不及問什麽君輕急忙趕了過來.

“回王上的話,都是因為這兩個丫頭,因為她們兩個太後娘娘才昏倒的!”那個姑姑本來就認定是芙綢和楚兒所為,現在君輕在這裏更是語氣越發強硬.

“回王上的話,事情還沒查清楚,還不能認定到底是誰.”梵姑平日和楚兒是極親的,加上芙綢雖然一開始是民仲交代要好好照顧的,但芙綢進宮的這些日子也是對芙綢也有了感情,于是就維護她們說道.

君輕看向芙綢的時候芙綢正跪在地上,看不到芙綢現在的表情,只能看到芙綢身體輕微的發抖,只是這一瞬間,君輕就願意相信這件事情是和芙綢無關的.

走到太後的身邊,君輕詢問太醫太後現在是怎樣的情形:“太醫,太後現在到底如何”

“回王上的話,太後娘娘是中了夾竹桃的毒,幸虧只是聞了少量,要不然恐怕性命堪憂.”太醫不敢有絲毫的隐瞞,對着君輕一字一句的說出來.

“王上,現在真相大白,想太後娘娘在這兩個丫頭進來之前還是好好的,怎麽她們一進來就中毒了呢分明是她們兩個想要謀殺太後娘娘!”

謀殺好大的罪名.正跪着的芙綢不禁好笑,這件事情恐怕是百口莫辯了,謀殺太後娘娘是何等的大罪,想是無論怎樣這次也是難逃了,可如果她真的有什麽意外,那父親母親哥哥的仇又該怎麽辦呢她又怎麽能安心的去見他們呢

就在芙綢想這些事情的時候,芙綢看見楚兒準備将随身帶着的香囊拿在手上要說什麽,只是一瞬間,芙綢就奪過香囊看着君輕說道:“回王上的話,此事是小女所為.”

看着楚兒詫異的眼神和流下的眼淚,芙綢像是解脫一般微笑向楚兒說道:“抱歉楚兒,都是我的錯,差一點把你也牽連進來.”

“為什麽”君輕的聲音從高處響起,甚至他此時都沒有看着芙綢.

“因為我恨太後,我恨她對我不公.”芙綢故意裝作很是仇恨太後的樣子,不顧楚兒在一旁的勸阻,芙綢執意要說出來.

“王上,這個丫頭已經承認了,還望王上下旨處置!”剛才一口咬定是芙綢和楚兒的姑姑看到芙綢認罪就急忙跪下向君輕說道.

就在芙綢要被拉下去的時候,楚兒好像還要對君輕說什麽的樣子掙紮着起身卻被芙綢攔住:“楚兒,好好活着,不要替我擔心,我相信你有你的苦衷.不用救我,也不要說什麽,好好活着.”

在芙綢被拉下去的那一瞬間,芙綢隐約看到君輕眼底的一絲異樣和他緊握的雙拳,雖然芙綢不知道君輕到底是因為此刻很恨她還是因為別的什麽事情,看着和民仲有很多相似的君輕,芙綢大概能想到王府知道這件事情之後對她的失望.

混亂之中芙綢想起王妃曾對她說過的話,她終究還是沒能放下這一切,真是辜負,辜負王府對她的一片苦心.如果從來都沒有遇到過王府裏的所有人該多好,或許她就應該和吟兒一起死在難民村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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