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疏離
也許是因為許久都沒有出宮,芙綢覺得長安城格外的美,比任何的時候都要來的安逸.
出宮的時候時辰已經不早,馬車在長安城裏已經轉了幾個來回,芙綢本來還以為是雙全找不到路,可後來一想既然君輕肯出來就一定會計劃仔細,時不時的看一眼君輕,芙綢到底也猜不透君輕為什麽這麽做.
外面的行人越來越少,芙綢開始還顧及着君輕的身份将布簾小心的打開一線,現在也索性直接打開來看外面的景色了.
君輕看着芙綢發呆的樣子,心裏突然有了一絲的苦澀,原來她是這樣的喜歡長安城,說到底,還是長安城更讓她歡喜吧,要不是那日自己不經意的看了她幾眼,想必她還在王府呆的好好的.
芙綢并不知道君輕這樣的想法,此刻只是一半開心一半擔心的望着簾外.長安城裏街上的大雪已經被行人和馬車踏平,加上太陽将雪融化,若不是街邊陰暗的角落和房檐上還有片片的潔白,芙綢都已經快要忘記了現在是正月了.
就在兩人各自想着的時候,正走着的馬車緩緩停了下來,雙全滿臉笑意的撩開布簾準備說什麽,可看到氣氛并不那麽融洽的樣子也收了笑意對着君輕說了一聲“到了”
君輕點頭示意,看向芙綢的時候眼底有一絲的緊張.很快便消失在臉上,芙綢都有些懷疑那是她看錯了.雙全伸手來扶君輕,君輕擺了擺手就下車去.
雙全看着現在君輕滿懷心事的樣子,不禁有些好笑的看向芙綢,他這個主子,這輩子恐怕也只有這個時候能讓他另眼相看了吧.
雙全扶了芙綢下來,芙綢下車之後才注意到這樣的風景.
這裏是長安城
差一點就要說出聲來,因為她實在是太驚訝了,沒想到長安城中還有這樣的地方,她以前從來都不知道這些,記得哥哥曾經和她說過,長安城裏她想不到的事情還多着呢,現在也算是應了這個理了.
“你來過這裏嗎”君輕看芙綢現在愣愣的發呆,也就放下一半的心思,她果然也是第一次來這裏的吧.
落日的金黃撒在兩人的臉上,君輕身上的那件大鬥篷也有了些溫暖的氣息,潺潺的河水清澈見底,這裏就像是書上的幻境,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在地上顯得斑駁閃耀,芙綢突然覺得很是舒服:“長安城裏竟還有這樣的地方”
似乎是料定了芙綢會這樣說,君輕心裏有些得意也有些放心,這幾日他想着要帶芙綢來這裏,一舉一動,甚至是要她好好的在長安城裏看看風景也是他的安排,他不是普通人,甚至貴為天子,要他和她一起走在長安城的街上恐怕是想也不能想的事情.
“辛芙綢,新年有什麽想要的東西嗎,趁着今日都說出來吧.”理了理思緒,君輕将他的黑色鬥篷披在芙綢的身上說道.
或許是鬥篷太大了的緣故,此刻眼中閃着迷茫神色的芙綢顯得格外的嬌小柔弱.“沒什麽想要的,能出來轉轉已經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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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綢沒有推脫是因為這裏确實很冷,她出來的時候只穿了一件棉衣,雖然她也知道不該接受君輕的這一個好意,但她此刻确實已經瑟瑟發抖.
雙全站在遠處看着,君輕将自己的鬥篷給芙綢的那一刻,雙全就已經将帶着的另一個鬥篷給君輕披上,芙綢看一眼雙全,她真的很佩服,雙全實在是細心周到.
“這個,我聽說這也是有寓意的,長安城裏的姑娘們不是都喜歡放這個.”君輕從懷裏拿出兩個紙船,紙船很小,但确很是精致,如果仔細去看此刻君輕臉上還泛起了些輕微的紅暈.
芙綢覺得一定是落日的光照在君輕的臉上才會使他這樣.接過一只紙船,小小的紙船在她手上靜靜的立着,芙綢聽說過有這個習俗,可到底也從來沒有這樣做過,此刻的她和君輕一樣覺得稀奇,就像兩個小孩子見到玩物一般,芙綢現在是愛不釋手.
就在芙綢看紙船的時候,上面的畫引起了她的注意.畫上兩只藕色的蝴蝶栩栩如生,好像稍不注意就會飛走一般,兩只蝴蝶,芙綢一下子就知道了君輕的用意.
此刻輪到君輕不好意思起來,看芙綢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咳嗽了一聲說道:“我們放紙船吧.”
小船随着河水飄蕩着遠了,可芙綢的心卻跳個不停,她知道紙船上的意思,兩只蝴蝶寓意為梁山伯與祝英臺,雖然他們的故事是悲劇結尾,可化為雙蝶誰知不是新的開始呢
不知怎麽,一股說不出來的心情湧上心頭,芙綢覺得有些很模糊的事情突然間明朗了起來,就像是連續的陰霾天突然被陽光沖破.
不想要再去擔心些什麽,雖然前路漫漫,可這樣也讓她覺得滿足,她知道君輕的為難,也明白他們現在什麽也做不了,但願得一心,只要君輕和她有相同的心意,那其餘的就順其自然,交給老天去決策.
遠處一匹黑色的馬慢慢的朝他們奔來,君輕和芙綢都不約而同的愣了幾秒.其實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一種被撞破的感覺,尤其是芙綢,她總覺得民仲每次看她時有一種她不能了解的悲傷.
雙全忙迎上去笑着說道:“王爺萬安,王爺怎麽知道咱們在這裏”雙全一直覺得民仲很是神奇,比起別的他更願意相信民仲的直覺.
民仲也一臉的笑意,他拍一拍雙全的肩膀就來到君輕和芙綢的面前,他先看向芙綢,卻又不留痕跡的對着君輕請安:“王兄.”
君輕嗯了一聲也說道:“嗯,請來吧,你說的果然沒錯,這裏确實漂亮.”
記得還是夏天的時候,君輕和民仲對弈時曾經問過他長安城裏有哪裏是美的與衆不同而又少有人知的,民仲先是很驚訝的看了看君輕,接着笑着說這裏.
“給王爺請安,王爺安好.”芙綢上前去給民仲行禮,他們已經很久沒見,其實很想和他寫信問一問安雨和王府的近況,可想了一想到底也是不妥.
其實有的時候讨厭的人說的話也不都是錯的,芙綢記得商氏的一句話就說的很對:“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帶着商氏鄙夷的語氣和下人們的嘲諷,這句話當初像刀子一般紮在她的心上,可現在卻正好提醒了她:雲兒,不要再連累王府的人了,要記得自己的身份.
民仲看芙綢的語氣舉止都有生疏之意,也不免有些失落,不過這些失落轉瞬即逝:“辛姑娘新年好.”
芙綢下意識的攥緊握着的拳頭,答應了一聲之後就向着雙全在的地方走去,她不想呆在這裏,更不想再聽到民仲帶着微笑的溫柔語句.
離那日君輕和芙綢出宮又過了幾日,梅花依舊開放的正好,這幾日日子過得很是無趣,宮裏大大小小的宴席倒是添了熱鬧,不過芙綢不愛熱鬧,無事的時候也就悶在屋子裏看書.
民仲後來來過宮裏幾次,不過都沒有來看過芙綢,只有他唯一一次來拜見太後娘娘的時候兩個人打了一個照面,坐了片刻之後民仲就說有事起身走了,自從那日望着民仲離去的背影,芙綢覺得他們之間好像漸行漸遠了,就像是有了兩條不同沒有交集的分岔路.
從那之後,每次芙綢想起在王府的時候就格外的揪心,仿佛那是一段夢境,如今她已不祈求可以再做那樣無邪的夢,只希望夢中的人都一切安好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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